“來了”
老闆拿着烤好的羊肉串放在托盤裡送了上來:“幹嘛要回去吃,吃東西也要講究個氣氛的。”
老闆是個四十左右的胖子。
他向我們使了使眼神,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路口站着一個清麗的女人,穿着潔白的連體裙,身材高挑,容貌姣好。
只是小腹鼓起,應該是有孕在身。
嘴裡一直說着:“哪位好心的過路君子,幫我葬了我公公……”
老闆向我們投來男人都懂的眼神。
林東道:“怎麼回事?”
老闆說道:“這女的老公是個賭鬼,連房子都輸出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他老爸被活活氣死了,他自己也逃了,留下她一個女人還懷着孕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誰肯收留她,她就跟誰走。”
可能是注意到我們在討論她。
她向我們望了過來:“哪位好心的過路君子,幫我葬了我公公……”
真的很漂亮,身上有一種溫婉的氣質。
我跟林東唏噓不已。
這麼漂亮一個女人,命運竟然如此多厄,讓人心生不忍。
林東是性情中人,摸了摸口袋裡還有幾百塊錢,雖然不能收留這個女的,但在經濟上支持一下還是可以的。
但他走到半道卻折了回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有些發白。
我問道:“怎麼啦?”
他道:“你說鬼是沒有影子的,是不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
他的表情露出怪異之色,我馬上領悟過來:“你是說?”
林東慌忙向我搖頭,示意我別再說下去。
我雙眼閉了起來,眼前頓時一黑。
劍指微微彎曲,在眼前緩緩劃過,在她雙腳的腳踝處閃着紅光。
重新睜開雙眼,定睛望向她的腳踝處,纔看清她的雙腳被一根紅繩給綁住了,難怪一動不動。
她說道:“哪位好心的過路君子,幫我葬了我公公……”
有人用紅繩綁住了她屍體的雙腳,使得她的魂魄不能走動。
這是封建時代的一種陰陽術。
常用於懲罰出軌的人妻,處死後用紅繩綁住她的雙腳,讓她死後做個守家鬼,爲自己生前的行爲贖罪。
時至今日竟然還有人這麼幹。
太缺德了。
我把事情跟林東說了,這位正義感十足的警察聽了,滿臉怒氣。
林東說道:“有沒有辦法破解?”
我說道:“很簡單,找到她的屍體剪掉紅繩就行了。”
跟老闆打聽到她的名字叫真暮雪,原本家就在她現在所站立的路口邊的一號樓,至於是幾單元幾零幾室就不知道了。
委婉的聲音又傳來:“哪位好心的過路君子,幫我葬了我公公……”
我問林東:“城裡一般怎麼處理屍體。”
林東道:“當然火葬了。”
話說完,林東自己頓了一下,他感覺到奇怪:“難不成她公公的屍體沒有火葬,沒理由啊,就算沒錢安排後事,有關部門也會出面把屍體處理掉。”
我說道:“她的屍體也沒有燒。”
這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屍體燒了,就會連帶着紅繩一起燒掉,她也就不會被紅繩綁住雙腳了。
所以,她的屍體一定沒燒。
林東留意到我的視線時不時的望向大槐樹,擔憂的道:“怎麼啦
?”
大槐樹下多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拍皮球。
他玩的很開心,嘴裡還數着數,一個,二個,三個……偶爾失誤,皮球向街道的中間滾去。
滾動的皮球散發着妖異的綠光。
他咯咯笑的追着皮球跑,一邊還道:“叔叔,幫我撿一下。”
剛巧,皮球滾到了我們桌子邊。
林東微微一笑,就要低頭去撿皮球,我一把拉住了他:“別撿。”
林東被我弄的一頭霧水,歉意的向那小孩露出一絲微笑,轉而對我說道:“做什麼,幫他撿一下球而已。”
我道:“你幫他撿了皮球,就要永遠陪他玩下去。”
林東嚇的張大了嘴巴。
小孩自己撿了皮球,然後又跑回槐樹地下,繼續拍,一個,二個,三個……
林東驚魂未定的道:“怎麼會這樣。”
我說道:“今天是鬼節,是陰氣最重的日子,也是人火最弱的時候,我們趕緊走吧,萬一運氣不好惹上就麻煩了。”
林東慌忙點頭,叫來了老闆買單。
我問老闆:“這裡幾點關門?”
老闆答道:“也差不多了,一般都是二點半到三點。”
我道:“今天早點收攤吧。”
老闆笑着點點頭。
回到招待所已經快三點了,我跟林東衝了澡就準備睡了。
林東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今天的經歷的事太刺激了,睡不着,總找我說話。
我則困的要死:“你趕緊睡吧,明天別忘了,找真暮雪的屍體。”
林東道:“放心,你不說我也記得。”
我說道:“你們警察事情多,怕你忘了。”
林東剛纔說的話,真暮雪都聽到了的,如果林東做不到,那麼就是失信,就真暮雪而言就是欺騙。
騙人可以,騙鬼……
所以有些話不可以亂說,這是忌諱。
第二天早上。
我們被招待所的服務員的敲門聲吵醒,看了看時間,原來已經十點半了。
洗漱了一下,就退了房。
進到招待所門口的一家麪館吃早餐。
這裡一碗麪竟然要五塊錢。
得虧是林東買單。
吃完後,林東要去警局上班,就把家裡的鑰匙給了我,讓我去他家裡呆幾天。
按照他給我的地址,我來到了花園小區。
他家住在3號樓301室。
樓層的朝向並不好,光線很差,樓道的日光燈的變壓器還壞了,時亮時不亮,發出嗤嗤聲。
我拿出鑰匙正打算開門。
身後突然傳來冷冷的聲音:“林警官,我孫女的案子怎麼樣了?”
嚇的我慌忙轉過身去。
身後面站了一位老太太,很瘦,滿臉褶皮,眼輪很深很深,眼珠子就像桂圓子鑲進去一樣,很嚇人。
我說道:“老奶奶,你認錯人了。”
老太太看了看我,說道:“他要是回來,你幫我問問,我孫女的案子怎麼樣了。”
說完,她轉身走向斜對面的房間。
在她家的房門口放着一個火盆還有香燭燒過的痕跡。
我問道:“老婆婆,你怎麼稱呼……”
她好像沒聽到,開門走了進去。
她開門的時候,她家裡照出淡淡的紅光,我瞄了一眼,好像供着神龕。
這並不少見。
很多老太太都往家裡請神靈,設下神龕。
善男信女就不用麻煩去廟裡了,縫生老嫁娶就去她家上香問事就行了。
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
香油錢。
大家都知道香油錢是不能亂花的,信徒如果多香油錢就不少,她又沒有其它收入自然就用了。
用來養育子孫。
故而子孫後代絕不可能發達,只會越來越倒黴。
而她自己最後也會孤老無依。
打開林東的家門,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裡面打掃的乾乾淨淨,東西也擺放的整整齊齊。
這完全不像一個單身青年男子的家。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這個點也沒什麼電視好看,又想起瞎子給我的那本書,裡面隱藏的金字要慢慢參悟,可原本他想讓我看的札記的內容還沒來得急看完。
就看了起來。
扎記中不僅記載他們抓鬼驅魔的經歷,其中也提到這個圈子。
這行被人稱爲陰陽師。
清末開始盛行,民國軍閥時期達到頂峰,時至今日發展出了九大陰陽師家族。
其中就有葉家。
這葉家確實傳自布衣神相門,他家先祖曾經是賴布衣的一位關門弟子。
而一葉只是一個稱號。
寓意葉家掌舵人,葉家的第一人,所以大家尊稱一葉大師。
想必當初瞎子就是依憑這一點來斷定一葉的輩分高地位高的,只不過一葉實在太年青了。
這麼年青能指牛耳一個如此大的陰陽家族?
我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一葉。
但他的本領絕對是真的,所以他也有可能是真的一葉。
無論他是真是假,我都要把他揪出來。
叮鈴鈴。
沙發旁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我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林東的聲音:“名瞳,李隊長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奇怪,渾身冒冷汗,還一直說夢話,怎麼都叫不醒。”
我道:“生病找醫生啊。”
林東着急的道:“醫生也說不上所以然,你不是懂麼,想想辦法啊。”
我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這病也不能白治啊,我得收錢。”
林東怒道:“名瞳,我拿你當朋友,你跟我提錢?”
我說道:“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林東壓下怒氣道:“說吧,要多少?”
我道:“按照一般的收費標準,驅邪避兇都是一千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打個八折,就八百吧。”
林東叫了起來:“八百,你怎麼不去搶。”
我道:“那你可以找別人”,說着我就要掛掉電話。
林東道:“八百就八百,你個死神棍。”
李長宇已經被家人送到西川市人民醫院了,林東開了警車來接我。
我坐進車裡,問道:“錢呢。”
林東氣呼呼的從皮夾裡面數了八百塊錢出來。
我接過數了起來,正好八百塊,又從裡面數了三百塊錢出來遞還給林東。
他不解的道:“什麼意思?”
我說:“剛纔我在你家小區的房屋中介看了一下,你那樣的房子一個月月租大概六百,這裡三百,算我這個月的房租。”
林東笑了起來,把錢接了過去:“你小子。”
我道:“走,先去一趟菜市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