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看着皇帝,眼中閃動着淚光,隨即走到了傅恆身邊,也跪了下去。
“皇后你這是作甚,起來!”皇帝猛地站起身來,便要下來扶起她。
“皇上,是臣妾教弟無方,請皇上責罰臣妾,饒了傅恆!”皇后恭聲道。
“你明知朕不會責罰於你,皇后,你這是在逼朕!若是旁的事兒,朕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從未發生,可傅恆他竟然敢扮作太監私入後宮,朕決不輕饒!”皇帝畢竟是九五之尊,哪裡容得下這個。
“皇上,傅恆並未做出出格之事,他之所以扮作太監去鹹福宮,也是想見見……”皇后說到此微微一頓。
“見誰?”皇帝眸子裡一片冷色。
“見若研!”皇后正色道。
“若研?”皇帝微微蹙眉,並未想起有此人來。
在來的途中,皇后便思量好了,若實在沒法子,便只能如此,傅恆去見宮女的罪他們承受得起,見嬪妃的罪他們承受不起。
旁的宮女自然不能讓皇帝相信,唯有這若研,皇后有萬分的把握,只要她說出去,皇帝必然信服。
而聽聞皇后如此說的魏凝兒與傅恆兩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若研卻早已傻了,呆呆地立於魏凝兒身邊,腦子裡嗡嗡作響,連皇后後來說什麼都未曾聽清,直到魏凝兒輕輕碰了她一下,道:“若研,還不去給皇上請安!”
“奴婢若研給皇上請安!”若研只覺得自個兒的身子都不聽使喚了,半晌纔到了殿中,跪了下去。
“擡起頭來,讓朕瞧瞧!”皇帝語中一片冷意。
“是!”若研只得擡起頭來。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這宮女眉眼之間倒讓他有些熟悉,似乎曾經見過卻記得不大清楚了。只是這般的絕世容顏,在這後宮之中,只怕難以找出與之比肩者了。
“皇上,這若研原本是臣妾身邊的宮女,與凝兒是要好的姐妹,當初臣妾也讓她們一同伺候公主,如今凝兒做了貴人,臣妾便將她賜給凝兒做了宮女!”皇后見皇帝竟盯着若研不放,心中頓時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若研幾年前被譽爲滿洲第一美人,她的容貌自然出類拔萃,少有人能及的,若皇帝此番看上了她,那豈不是更糟。
魏凝兒自然也察覺到了,她瞳孔一縮,隨即輕輕拉了拉皇上,笑道:“皇上,若研本就是滿洲貴族之女,留在宮中做宮女實在委屈了她。既然富察大人與若研情投意合,臣妾懇求皇上,爲若研賜婚!”
事到如今,見皇帝竟然盯着若研不放,魏凝兒便知皇帝定然是被若研的絕世之姿所傾倒了,她決不能讓若研與她一般,成爲皇帝的女人,一輩子逃離不出這皇宮內院。
更何況,方纔皇后已說了,傅恆是來找若研的,若此番皇帝看上了若研,那將會置傅恆於何地?只怕也會重加責罰,若研往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成爲皇帝的女人之前便心有所屬,這可是大忌。
她不能讓傅恆出事,也不能讓若研出事,爲今之計也只有求皇帝賜婚了。縱然她在說出此番話時,只覺得心痛欲裂,喘不過氣來,可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皇帝此時已然回過神來,他也想起來了,這個宮女以往在皇后宮中見過,只是從未看真切,只覺得皇后宮中的宮女皆樣貌不俗,也不曾往心裡去。如今這麼一瞧的確有些驚豔,不過只是覺得她美而已,卻並未有旁的心思,更何況他身邊的魏凝兒也是不逞多讓的。相比之下,若研雖美豔一些,但魏凝兒在皇帝眼中卻如同那朵朵梨花一般,清香之氣沁人心脾,再看也不覺膩味。
“賜婚也不是不可,只不過,傅恆乃是滿洲貴族,出身名門,朕要賜婚,也要略微斟酌纔是。”皇帝看着魏凝兒與皇后笑道。
而傅恆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弄得有些發懵了,待他回過神來便聽見了皇帝此番話,心中一驚,正要說些什麼,卻聽皇后道:“皇上,這若研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她原本是入宮的秀女,只是得罪了慧賢皇貴妃,被貶爲宮女,舒嬪葉赫那拉氏便是若研的嫡親妹妹!”
“舒嬪……”皇帝微微一頓,便想起一張略帶稚氣的美人臉來。
“皇上,若研乃是滿洲正黃旗出身,她的太瑪父納蘭明珠是聖祖康熙爺時權傾朝野的重臣,她的瑪父納蘭揆方也入仕爲官,她阿瑪曾任兵部左侍郎,她額娘也系出名門,臣妾瞧着她和傅恆很是般配!”皇后笑道。
“皇后如此說,朕倒是想起來了,不錯,確實很般配,只是……傅恆你此番私闖後宮,朕也不能就此作罷。”皇帝沉吟片刻後道。
“皇上……”皇后頓時急了,眼中閃動着淚光。
皇帝見皇后一臉哀求地看着他,心頓時揪了起來,嘆聲道:“也罷,此事幸好未曾鬧大,看在皇后的面上,朕便作罷。只是往後你若是再如此魯莽,朕決不輕饒!”只是一個宮女罷了,即便這宮女美豔不可方物,皇帝心中卻沒有半分的不捨。
只是他對傅恆卻有些失望,皇后對傅恆寄予厚望,他又何嘗不是,此番他爲了一個宮女便失了分寸,着實不該。
“是,謝皇上恩典!”皇后微微欠身道。
而此時,傅恆正盯着魏凝兒,眼裡滿是痛,他不敢相信,凝兒竟然會請皇帝賜婚他與若研,雖知曉凝兒定然是爲了救他,可他卻接受不了。
“皇上,我看傅恆是高興傻了!”皇后怕皇帝看出端倪來,立即走到傅恆跟前擋住了他的視線,隨即轉身道,“你還不快謝皇上不罰之恩!”
“謝皇上!”半晌,傅恆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了,重重地向皇帝磕了一個頭。
“朕明日便爲你賜婚,你跪安吧!”皇帝微微皺眉道。
“是!”傅恆站起身來退出了鹹福宮正殿。
此時的他才明白,他已永遠失去了魏凝兒,此生,他們終究要成爲陌路之人,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娶誰?
方纔那般的情形又讓他如何拒絕,若是拒絕了,凝兒與姐姐都必然獲罪。
第二日,若研便被送出宮,回了葉赫那拉家,魏凝兒在宮中唯一的好姐妹,終是走了,嫁給了她最愛的人,傅恆。
“小主。”見魏凝兒依舊望着遠去的馬車發呆,冰若忍不住喚道。
“走吧,回宮!”半晌,魏凝兒才嘆息道。
“小主,若研姑姑真是好福氣!”冰若在魏凝兒身邊低聲道。
“是啊,是好福氣!”魏凝兒微微頷首。
“小主,您說,奴婢能等到二十五歲安然離宮那一日嗎?”冰若眼中滿是天真之色。
魏凝兒不禁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道:“若是你安分,興許會更早一些吧!”
冰若聞言,眼中閃爍着欣喜的光芒,宮中衆人皆說,若研姑姑能出宮,能嫁給富察大人爲嫡妻,都是小主與皇后娘娘勸說皇上之故,若她一心一意伺候小主,有朝一日她是否也能提早出宮?
她不求小主賜她一門好親事,只要能出宮便好。
“小主,那奴婢呢?”一旁的青顏也忙不迭地問道,眼中滿是渴望。
“你也亦然!”魏凝兒笑道。
“謝小主!”青顏顫聲道。
“你們就如此想出宮?”魏凝兒笑着問道。
“那可不是!”冰若、青顏異口同聲道。
此處是宮道上,兩旁是高高的宮牆,四下無人,她們自然不怕被旁人聽到了。
“你們記住了,若你們忠心於我,待來日尋得機會,我自然會爲你們留意的!”魏凝兒頓了頓才道。
“小主放心,奴婢絕無二心!”冰若與青顏脆聲道。
“奴才也絕無二心!”小易子與小樑子也急聲道。
“只是小主,奴才只聽說宮女到了年歲能出宮,咱們做太監的那可就不曾聽說了!”小易子滿臉遺憾地說道。
“小易子,你只需記住了,只要有心,任何事均可以辦到!”魏凝兒臉上露出了一絲嚮往。
“是,奴才記住了!”小易子立即笑道。
又過了半個時辰,主僕幾個纔回到了鹹福宮。
沒了若研在身邊,魏凝兒只覺得甚爲不慣,一連幾日,總是會叫着若研的名字,直到後來才稍稍好了一些。
拂柳被禁了足,自然不能再來尋她的麻煩。
而皇帝一如既往,常常來和她說話,有時魏凝兒也會陪他下棋,只是她棋藝雖不錯,但比之皇帝差了許多,因此提不起勁兒來,但皇帝不走,她也不能老把皇帝往外頭趕。這麼下來,她的棋藝倒是愈發精湛了。
這一日嫺貴妃正在繡花,便有宮女稟報她,大阿哥的側福晉來了。
“暮雲,讓她進來吧!”嫺貴妃嘆聲道。
“是!”
片刻後,伊爾根覺羅氏舒舒便到了正殿之中,見到高坐上位的嫺貴妃,行了個萬福道:“舒舒給嫺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賜座!”嫺貴妃看着舒舒,臉上露出了笑意。
“表姨!”舒舒卻不肯坐下,徑自走到了嫺貴妃面前,一臉委屈地看着她。
“怎的?是不是嫡福晉又給你臉色瞧了?”嫺貴妃笑道。
“不是……福晉姐姐對我向來不錯,只是……有時候我不懂規矩她纔會訓斥於我,那也是爲我好!”舒舒稚嫩的臉上溢滿了笑容。
“那是爲何?”嫺貴妃微微蹙眉。
她這個遠房表侄女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她可不信此番舒舒無事便來請安。
“表姨,您說,我要如何做,才能讓大阿哥來我房中?”舒舒拉着嫺貴妃的手問道。
嫺貴妃卻冷冷地將她的手拉開,臉上的笑意顯得有些冷了:“若本宮知曉,也不必日日守在這清冷的翊坤宮中了。”
自打慧賢皇貴妃薨了以後,她便尋機會接近皇帝,卻次次碰壁,這讓她不禁黯然神傷。
原本她以爲,只要她刻意接近皇帝,便能獲得寵愛,如今看來,卻是她異想天開了。
“表姨您別生氣,舒舒以後再也不問了!”舒舒見她似乎生氣了,立即顫聲道。
“算了,你記住了,往後說話做事可不許魯莽,否則出了岔子,我也保不住你!”嫺貴妃拍着她的手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