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林昌解釋說:“牛是成鐵柱家裡的,性子還算好,我就讓他犁了一會兒……”
她爹說着話,香花就悄悄對芋頭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他衣服上的泥點子。
芋頭一臉懵懂。
香苗看她姐打啞謎,出聲道:“芋頭哥,姐說你耳朵上還有泥巴。”
芋頭伸手一摸,果然有,臉一紅,說了聲:“我去洗洗。”
香苗吃着飯道:“芋頭哥穿這身衣服真好看。”
東林道:“你不害臊。”
香花就說:“這有啥好害臊的?好看就不許人多看兩眼?”
東林振振有詞:“那姐剛看芋頭哥的時候咋臉紅了?”
香花一時語塞:“我……我哪有臉紅?”
她越來越在意芋頭這個事真不能怪她。你想村子裡的孩子,要麼還拖着鼻涕要麼就長殘了,芋頭天生一副好皮囊,劍眉星目、五官俊俏,一眼望去就打眼,而且他雖然話少,但對人是真心實意的好。和這樣的人天天朝夕相對,她的小心臟也難免生出幾分情不自禁。
昨天,芋頭和東林的那間屋子也搭好了,今天他們倆就能收拾收拾搬過去了。成林昌覺着兩個女兒大了,是該有自己的房間,就抱了牀被子到竈房將就幾天,過幾日再給自己搭個窩棚就好了。
到了立春,村裡人都忙起農活,香花惦記着那幾株辣椒苗,天天吃完飯就往山上跑一趟。果然那些花苞全開了,有幾個地方已經結出極小的青辣椒!
香花差點一蹦三尺高。她圍着這幾株辣椒苗看了又看,恨不得挖回家去供起來,但思來想去還是作罷,萬一養不活,連種子都沒有。
“墨寶,這種子是哪裡來的?”
墨寶咂咂嘴:“林子大了麼,什麼鳥都有。有一羣從南方來的鳥,它們就經常吃這果子。”
南邊兒?是它們把辣椒從南邊帶到這裡來了?天可憐見,這幾株單薄的辣椒苗居然活了下來,等它們結了辣椒,她就能拿到辣椒種子,有了種子就能想辦法種出更多辣椒!
香花想着紅彤彤的辣椒田,忍不住嚯嚯哈哈地大笑出聲。
鵪鶉們也很賣力,現在已經有八十多個鵪鶉蛋,香花是時候再進城一趟了。
“咋又要進城?”成林昌一臉愁容,“地還沒翻完,雜草還沒除呢。”
香花喝了口湯,不慌不忙地說:“爹你忘了我和香滿樓掌櫃說好的事?差不多了,我得去叫人。”
她這一說,成林昌纔想起來,可眼下正是春耕的黃金期,他一點兒不想在路上浪費時間。
香花也看出來了,就說:“爹,你不去,那就芋頭和我進城一趟吧,我們還坐鐵柱哥的牛車,天黑之前回來,行嗎?”
成林昌對芋頭是信得過的,想了一會兒就道:“也行,你們倆路上當心些,相互照顧着,平平安安的。”
芋頭對他點了點頭,回道:“伯父你放心,我們會當心的。”
天擦亮兩人就帶了點乾糧出發,香花對路途的一切都熟悉了,隨着牛車的搖搖晃晃,她很快昏昏欲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車軲轆在石頭上絆了一下,車身猛地一抖,香花登時醒了過來,睜眼一瞧,太平鎮已經到了。
成鐵柱停下車道:“下車吧,我要去買點東西,申時你們在城門口等我。”
芋頭先跳下車,香花坐得腿麻,正動彈不了,就見芋頭對她伸出右臂,讓她扶着他起身,香花用他的手借力才下了車。
成鐵柱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冷淡地哼了一聲,甩着鞭子走了。
香花來過太平鎮一次,就自覺當起了導遊,一邊走一邊介紹。
有人認出香花,熱情招呼道:“喲,這不是上次那個立了大功的小姑娘嗎?你一個人來鎮上,膽子不小。”
香花笑說:“我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人呢。”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芋頭。
那人喲了一聲,“這是誰呀?”
“我家遠房親戚。”
那人上下打量芋頭,芋頭頗爲反感,轉過身去,香花便問道:“縣令大人忙嗎?”
“又有事找大人?他最近挺清閒的。”
香花就謝過了這人,帶着芋頭來到縣衙,門口的衙役認識她,進去稟報後,不過一會兒就有人來請他們進去。
剛過完年的縣令臉又圓潤了一圈兒,他喝着茶,一派悠然:“香花,你這次來所爲何事啊?”
香花回道:“大人,剛過年,我自然是來給您拜年的。”
她把趙煦送的點心留了上好的兩盒,這次一起送上去,縣令雖不缺吃的,但見她小小年紀有這份心意,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些。
“你是個聰明孩子,說吧,這次是爲何事?”
香花坐回座位,謹慎地問道:“大人,您知道青山村吧?我就是住那裡的,過年前我們那兒附近出了件大事……”
縣令臉色一變,“你問這做什麼?”
香花見他臉色不對,心念一轉,趕緊說:“沒什麼,就是想問那夥強盜被抓住了沒?”
縣令神色緩過來,皺着眉道:“哪那麼容易。那夥強盜實在猖獗,殺人擄掠無惡不作!我已上報朝廷,相信不日就會派人來捉拿。”
芋頭沒忍住,問:“那些人的屍首……”
縣令挑起眼皮掃了他一眼,轉回頭問香花:“這誰呀?”
“我家表親。”香花笑着說,“聽說大人最勤政愛民,所以特地來拜見的。”
香花的馬屁拍得很對縣令的口味,縣令點了點頭,又不高興地說:“就算如此,有些事也不是你們這些小孩能問的。早些買了東西回去吧。”
芋頭還要再問,香花悄悄拉了他的手,對縣令連連鞠躬,就趕緊離開了。
一出門,芋頭就問:“怎麼不問了?來這兒不就是問這的嗎?”
香花拉着他大步往外走,小聲說:“你沒看他的臉色?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我們換個人問,他們肯定知道!”
兩個衙役見他倆出來,正要打趣,就見香花拿出一盒點心請他們吃。
“兩位大哥哥,這是趙小將軍送給我們家的,兩位衙差大哥辛苦了,吃一點吧!”
兩個衙差一聽是趙煦送的,都覺得這點心稀罕起來,推辭了兩句,就一人拿了一塊吃起來。香花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