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婿的眉頭緊鎖,臉色極其難看,女兒也是憂心沖沖,許海燕就心裡一沉:難道親家母的病真的很嚴重?
不等她問,羅心睛強自地擠出點笑容來低頭看着兒子:“石頭,奶奶身體不舒服,要在醫院裡住一陣子。免費小說你要是想奶奶,等會兒爸爸就帶你去看她!媽,家裡應該沒有菜了吧,要不我們去外面吃,順便也叫上爸爸?”
多年的母女,許海燕自然是理解了女兒的意思,看來這次親家母的病是非常麻煩,要找老頭子商量下了。她趕緊打了個電話通知老伴。
三個成年人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晚上的安排,也沒有人去問曾信實的意見。在他們看來,兒子(孫子)雖然是自小聰明懂事,但始終還是個沒有上學的孩子,大人的事情就算是捅破了天,也不用他來操心,只把曾信實心裡鬱悶得沒話說――到現在,也沒有人告訴他,奶奶倒底怎麼樣,病什麼時候能好啊!
晚餐說是在外面吃,實際上只是就近找了家熟悉的家常菜館,曾信實的外公羅浩然很快就趕到,眼看着菜還沒有上齊,曾百業很低落地將母親今天去醫院的檢查結果說了出來。
劉桂花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儀器的檢察結果,是肝區腫大,膽?裡有結石,脾臟晚期病變,心肌也有衰弱的跡象。給她看病的是人民醫院一個挺特別的主任醫師,不單在西醫方面有着豐富的臨牀經驗,對中醫學上也研究過一段時間,在詳細地問過了劉桂花近年來的生活習慣之後,醫師很明確地找出了病因。
說到底,還是因爲四年前被毒蛇咬傷後沒有注意調養才造成今天的結果。
被那條毒蛇咬了一口之後,劉桂花已存了拼命的心思,渾身勁都使上了,所以毒性在血液裡發作得非常快,手上和臉上都腫起來了,人也暈了過去,雖然是及時地吃了解毒的蛇膽,又用了些本地的草藥來撥毒,毒是全部從體內清除出去了,但是,後續的療養卻沒有跟上。
這毒雖然是解了,但之前的破壞力還存在,劉桂花身體的生理機能都受到嚴重的損傷,又流了許多血,自然是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吃點補血氣的東西,多多休息,少做點體力活才能慢慢地恢復健康。
而實際上呢?她只在牀上歇了三天就下地操作農活,兼管看顧曾信實。後來曾信實稍大一點了,曾信俠又出生了,依着鄉下的習慣,帶孩子的任務還是由她來管,再加上後來給老三操辦喜事時的勞心勞力,這麼幾年下來,她就沒有真真正正地放開心懷好好休息過。她又不是超人,哪裡壓得住?這不,時間長了,日積月累的,到現在全部爆發出來了!
原因雖然是找到了,但是醫治的辦法卻不好辦,棘手得很。
首先,必須馬上住院治療,中醫西醫雙管齊下,先恢復肝和脾臟的正常運作,因爲肝的作用是解毒,脾臟的作用是免疫,把這兩大塊控制住了,才能進行後面的療程。畢竟,不管中藥還是西藥,是藥就有三分毒!而依照劉桂花目前的狀態來看,這個過程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時間。
等這兩大器官基本恢復正常之後,劉桂花自身的調節系統也會發揮一定的作用,那膽裡的小結石說不準就會自然地排出來。
然後,才能用一些固本培元的貴重藥材,如人蔘,靈芝、當歸之類的,給她補補血氣。在此期間,什麼重活都不能幹,心情還要保持愉悅,不能有什麼思想壓力。
如此調理上兩三年,劉桂花的身體纔有可能恢復到四年前的健康狀態,也纔有可能活到看孫子也成家立業,從而四世同堂。
當然,這治療的時間愈長,所花費的費用也就愈高。
而如果,劉桂花現在還不注意休息和調養,不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那麼,以她現在的生理機能,絕對撐不過兩年!
兩年!人的一生裡,兩年能佔用多長的時間?
想想醫生的這個結論和那種同情的眼神,曾百業的心就慟痛得沒法形容。
都是自己無能,辛辛苦苦地讀了幾年大學出來,卻沒有一份豐厚的收入,好不容易幸運地娶了個漂亮又溫柔的老婆,有了兒子,卻因爲經濟的原因而不得不把兒子丟給母親來照顧,在母親那次中毒受傷後也沒有及時地買些補品給她調養,纔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
母親這輩子爲自己付出了這麼多,難道讓真的讓她這樣因操勞過度而離開人世?
不行,絕對不行!無論如何,他都要儘自己的全力來彌補以前的疏忽!
母親的病情,曾百業也不想瞞着兒子,雖然他並不認爲兒子就能夠弄明白這醫學上的專用術語。
其實他只是希望曾信實能牢牢地記住一點――這幾年來,爲了曾信實的健康成長,母親前前後後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而他也不想在將來的日子裡因爲母親的身體而挖空心思地編謊話來騙兒子。從小,他就一直教導着兒子,做人,要誠實!
當然,他也有一點小小的私人期望,期望本來就聰明懂事的兒子能在某個時候適合地配合自己來說服勤儉的母親從此安心調養。
只是,曾百業目前要面臨的最大困難,還是經濟問題。
他雖然在省地質研究院工作,這些年來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但畢竟資歷淺,又沒有什麼後臺,像現在這樣享受到一套房子的分配,已經是非常難得了。工資一個月也有三千來元,加上在市圖書館工作的妻子的收入,小家庭一個月總共也纔不到六千元,其他的都是單位所提供的福利,沒法換成現金,所以他們現在所存下來的,能夠動用的全部銀行存款只有十多萬。
劉桂花是農村人,沒有辦醫保,住醫院就只能交現金,以黃雨市人民醫院如今的收費標準來算,半年的住院費加普通的藥物治療,粗粗的估計是怎麼也要上百萬,如果再算上後面的調養和藥材,這筆數就更加龐大。這個缺口,他必須想辦法儘快解決。
他們現在所住的是研究院裡小產權的房子,不是商品房,無法對外出售,而院裡也曾下過通知,不準交房屋租給外面的人,頂多是租給院裡一些年輕的、單身的同事。這樣,租金也不會很高,解決不了根本。
何況,還有一個更麻煩的問題要考慮――三弟曾百權的老婆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馬上就要生了。前兩個孫子都是劉桂花帶大的,這第三個在正常情況下也肯定會交由劉桂花來帶。眼下雖然是出了特殊情況,可以和他那弟媳婦的孃家商量商量,幫忙解決,但面子上,還是得花上一筆爲數不小的錢才能讓那邊親家心裡舒服一點。
這一來二去的筆筆開銷,數目都龐大的讓曾百業心裡沉甸甸的,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今天醫院裡辦理手續的時候,心裡思前想後,也想出一個救急的主意――雖然朋友中沒有特別富有的人,也不指望能借到多少錢,但剛好就有那麼一位知交好友在證券公司做事,對股票有點心得,所以,是不是可以調用一部分資金,去股市上拼一拼?
但股市這東西實在是說不準,也許他能賺得盆滿鉢滿,但也許會是血本無歸。萬一耽誤了治療?
所以,他下午跟妻子提出這個方案時,羅心睛是堅決反對的,絕對不同意去冒這個險,以致於他也拿不定主意了。眼下既然老丈人到場,自然是想聽聽岳父大人的意見。怎麼說,人家也比他多喝了幾十點的墨水,還教出了幾個像模像樣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