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裡是成排的房間,屋子的結構陳設和陸橙在檢疫營住的差不多,只不過每間屋子裡只住八個人――和檢疫營裡二十幾個人的大房間不可同日而語了。因爲四十多個學員裡只有六個女生,就安排在一間宿舍裡了。
大家在檢疫營都是有過住宿舍的經驗的,早就被訓練好了。一放下揹包就趕緊整理個人內務:擺杯子,掛毛巾,鋪牀疊被子。然後就推選舍長――誰也不想當這個職責重大又沒好處的職務,於是唯一不是百仞公社出身的陸橙就當了舍長。
同舍的女孩子是從百仞公社來得。實際上這次招募學員,除了她之外只有百仞公社有女性報名。
百仞公社的裡的社員都是最早歸附到穿越集團的土著,不論是當地的百姓還是外來的移民,受穿越集團的薰陶也最爲深刻,開風氣之先也就不足爲奇了。
陸橙覺得這幾個女生有點看不起她,聽說她是新設置的加來公社來的,說話的口氣都神氣了不少。
“神氣什麼呀。”陸橙心裡說。然後幾個百仞的女孩子就開始討論起合作社最新賣得香皂哪種香型好聞,是茉莉的還是玫瑰的,還有個女孩子很驕傲的說自己用過透明的肥皂。
陸橙覺得自己的確很土,她一點不懂這幾個女孩子討論的是什麼。肥皂她是知道的――有時候公社的派活就是叫女人們給洗被服,會發大塊的肥皂給大家用,但是從沒聽說過有香味的肥皂,更不要說透明的了。
接着一個女孩子從兜裡掏出幾顆包着紙的糖球來給大家吃。這個女孩子叫姚玉蘭,父母在食品廠的工作,是豆製品車間的技術骨幹,收入高,自然在消費水平上也勝人一籌。
“是最高級的水果糖!”姚玉蘭很神氣的給了陸橙一顆。
陸橙不知道什麼叫水果糖,她學着大家的樣子把紙剝開。陸橙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糖食,這是一種閃爍着光芒,晶瑩剔透的黃色糖果。
“吃吧!”姚玉蘭很滿意她的反應,得意洋洋的說。
水果糖果然很好吃,不但甜而且帶着適口的酸味和淡淡的水果香。陸橙不由得說:“好吃。”
女孩子們都笑了起來,陸橙爲人隨和,也跟着笑了起來,隔閡感少了不少。這六個女生中,姚玉蘭是唯一的非契約奴――她家原在佛山開了家小的豆腐店,後來遼東打仗,豆子漲價漲得厲害,眼看着經營不下去了,正好劉三一行去佛山,招募工匠去臨高,待遇從優。姚玉蘭的父親動了心,就應募來了。到了臨高發覺日子過得不錯,趕緊把家小和剩下的一點財產全部搬到了臨高。
因爲這點,加上家裡條件好,手頭散漫,姚玉蘭平日裡看誰都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樣子。
還有一個叫楊草的,年齡最大,她說自己是23歲的時候大家都吃了一驚――這樣大年齡的女子要麼是寡婦,否則不大可能還沒嫁人。
不過看她的模樣:身材豐腴,眉目間也沒有絨毛,顯然已非處子之身。
這下立刻引起了大家的興趣,在衆女的逼問下,楊草才支支吾吾的承認,她原來是個戲子。從小就賣在戲班裡,戲班的班主根本不讓她嫁人。
“爲了給他賺錢――”楊草用一種呆滯的聲音說道,“嫁了人就不能給他賺錢了。”姚玉蘭吵吵嚷嚷的要她說說戲班裡的事情,但是楊草根本不理她的話茬。一個人默默的整理公家發給的揹包裡的東西。
陸橙很老實的按照駐在警的吩咐,除了身上穿得衣服之外什麼也沒帶,但是有姚玉蘭卻帶了小挎包,挎包是舊得,看得出還縫補過,但是姚玉蘭卻很是寶貝――陸橙知道這是“幹部”們專用得,她在村裡的駐在警身上就看到過,村長和民兵隊長去開會的時候也把這個很神氣的挎在身上。
因爲這個包的特殊性,所以成了身份的標誌,就有人專門蒐羅來淘汰下來的舊貨自己用,成爲一種時尚。
這個包大概也是從哪個幹部手裡淘汰下來,陸橙知道能搞到這種包的,要麼自己的家人親戚是幹部,要麼就是屬於特別“有門路”,手裡還有點閒錢的人。
多數女孩子的都帶着點私貨,象糖果、香皂、胭脂、手帕、梳子之類的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
一時間宿舍裡好像嘰嘰喳喳的在開展覽會一樣,女孩子都在炫耀自己的東西,陸橙什麼也沒有,只好呆呆的站在一邊。她很眼熱別人的東西,每樣都那麼精緻好看,自己家的收入也不算低了,但是爲了哥哥娶親的事情壓縮開銷的厲害,而且加來公社這邊也沒有店鋪賣這些東西,心裡覺得有點惆悵。特別是姚玉蘭,不過是個“豆腐西施”!自己好歹也曾經算是布店的小姐呢。
過了一會宿舍裡來了個女幹部,穿得衣服熨燙的很挺括,可是看上去很稚氣。好像比宿舍裡所有的女孩子都小。陸橙知道這個女幹部是個土著而不是首長――要知道女首長可是少得可憐的存在。陸橙在檢疫營裡見過來巡視的女首長,是個子很高的女人,而且顯得特別結實,皮膚也很白,感覺和大明的女人長得有點不一樣。
“立正!”她大叫了一聲。女生們趕緊都站了起來,自動排成一排。
“我是何春,”女幹部自我介紹,她雖然說話很大聲,但是看得出很緊張,“政治保衛士官生,也是你們的學隊長。”她的目光掃了一遍,“誰是舍長?”
“我是――”陸橙趕緊舉手。
“看見我進來爲什麼不喊立正?”
陸橙一時手足無措,呆了半晌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現在是你們的學隊長!”何春竭力表現出自己的“官威”來,其實她被調來當學隊長之前被周洞天又給罵了一頓――周洞天認爲她臉皮太薄,根本幹不了預審,直接把她踢了回來等待重新分配實習崗位。
被退回來重分崗位,這對實習生來說是很嚴重的事情,這意味着在成績考評上就有了“不勝任工作”的評語。何春是政治保衛士官生,比其他人都深刻理解評語對一個人的重要性。這次安排當學隊長被她視作是翻身的好機會。何春充分回憶了自己當難民和學員的時候的全部所見所聞所受,再到軍隊的訓練營地裡專門去參觀取經了一番。可想而知這批女孩子們將會遭遇什麼。
“你們現在是政治保衛總局短訓班第一期的學員了!”何春竭力做出一副威嚴的模樣,把她受訓的時候聽來得話改造一番又說了出來,“把你們的老百姓的習慣丟到一邊去,這裡不是你們混上幹部的地方,是讓你們脫胎換骨的地方!這是一項要求高度紀律性和自我犧牲精神的工作。從現在起,一切行動要聽從指揮的――首先是我的指揮!現在檢查內務!”
然後就開始檢查內務。她毫不客氣的把每個人的包全部倒了個底朝天,東西頓時散了一牀,那些不符合規定的私人物品被她直接摔到地上。姚玉蘭帶來的一塊手帕不但給丟到了地上,還被她故意踩了一腳。氣得姚玉蘭直掉眼淚。
第二天訓練正式開始了。培訓班還是由軍政學校牽頭組織,趙曼熊開出了每個班的學習內容清單,並且親自監督實行。每種短訓班專注於某一項業務進行突擊性培訓。培訓時間雖然短暫,但是訓練非常嚴格,甚至堪稱嚴酷……
“向左――轉!”
四十多個學員在操場上不斷做着簡單重複的動作:向左向右,原地踏步,向前踏步……每十個人有下士負責,他睜大雙眼,提着藤棍,在隊列前後走動。一個轉錯方向,一個動作失誤都會被士官抽上一棍子或者乾脆一腳踹倒。
“蠢貨!笨蛋!”士官們除了口令之外就不是不斷的吼叫這樣的罵人的髒話。
陸橙抱着鑲了鐵條的假槍――這是訓練用槍,比軍隊使用的標準版米尼步槍還要重20%,一個男人拿着尚且不輕鬆,何況是女人。她的胳膊痠麻得快要失去知覺,但是她還是筆直的站着,努力使自己握住槍――槍歪掉的話,她腳邊正在邊哭邊試圖爬起來楊草就是最好的榜樣。
現在還是初春的天氣,汗水已經把她們的藍布作訓服浸得發黑了。
培訓班的第一項訓練內容就是軍訓,女生隊沒有任何的優待。包括用得訓練搶、訓練時間和內容。唯一的優待就是何春作爲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不好意思罵出士官們順溜無比的髒話來。但是取而代之的就是更加頻繁揮舞的藤棍。陸橙的屁股和大腿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捱了多少下。但是她總比姚玉蘭要好――她已經趴在地上動不了了,不管何春的棍子如何揍也不肯起來,被直接拉到一邊劈頭蓋臉的澆上一桶冷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