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這麼說?”觀川皺着眉,“他既然這麼說,你就這麼聽吧……你這身衣服怎麼還沒換掉?”
花臨輕輕扯了扯自己髒兮兮的衣服,還再想些說什麼,觀川已經嫺熟的將她打橫抱起,“先回去,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我自己會走!”
“平時吵着要抱要背的不是你?”
兩人走過的地方,所有人都停了動作看着他們。
“別人都在看我了!”花臨紅着臉掐了他一把,“不準壞我名聲。”
觀川眼角抽了抽,目光掃掃過四周,等周圍的弟子都低着頭做出忙碌的樣子後嗤笑道:“是你那隱神宗最嬌弱的名聲,還是你那男人婆的名聲?再說了,有人在看你嗎?我沒看到。”
花臨鬱悶得不行,憤憤把頭貼在觀川的胸口,嘟囔道:“什麼男人婆,那是污衊。人家最溫柔,最嬌弱,最……”
快看,師姐又在自吹自擂了——這是所有低眉順目,但是豎着耳朵偷聽的人的心聲。
被觀川拍了拍肩膀後,花臨識相的閉嘴,把剩下的自誇之語全部吞回肚子裡去。觀川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徑自往彤煙峰去了。
憋了一會,花臨又忍不住了。她探頭看了看觀川腳下的赤淵,問道:“小川吶,我一直挺奇怪的,你不是會飛麼,爲什麼要用飛劍呢?”
“我只是不喜歡引人注意,”觀川說着,忽然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你說,本來就那麼多人喜歡我了,要是又來一羣姑娘纏着我怎麼辦?”
“呸。臭不要臉。”話音剛落,觀川就笑得更加勾人了。花臨深覺得不能讓他就這樣得意起來,於是重重的咳嗽兩聲,諷刺道:“不過就是幾根鳥毛,有什麼好看的?我就沒看出來。”
觀川高冷一笑,“那你有嗎?”
“我又不是鳥……”花臨翻個白眼,不爲所動,“得意什麼?我現在有漂亮的鱗片,以後會有漂亮的角,你都沒有。”
觀川愣了愣,然後想到:和一個長鱗片的討論羽毛的吸引力,確實不對!他看了看四周,然後猛地落到地上展開自己的雙翼,撲扇幾下後問道:“真的不好看?”
花臨其實早已經被那一閃一閃的金光晃迷了眼,但依然艱難地搖頭,違心說道:“還差了那麼一點。”
“還差了一點?”觀川冷哼一聲,然後緩緩擡手……
花臨下意識的捂住衣襟,後退幾步驚恐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你……你想幹什麼!”
嘩啦——觀川的外套被扔到一邊。花臨眼睜睜看着衣服落在不遠處,然後……然後……觀川的尾巴冒出來了!
觀川對於她目不轉睛的狀態顯然是滿意的,只見他甩甩尾羽,抖出一陣亮閃閃的粉末,與此同時將一隻手背到身後,另一隻手覆在額前,中指扣下尾指向前,以額上的晶石爲圓心劃了一個弧。
花臨原本覺得鼻子有些癢,但觀川突然對她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然後彎下腰,垂下頭……她於是就忘了打噴嚏,只顧着猜想觀川這是要幹什麼。
只見他擡起手,一簇火焰在他指尖凝聚,倏忽分裂開,他的十指成爪爪伸展,每一指上都託着一團火焰,在黃昏有些幽暗的森林中,這星星點點的火光格外晃眼。火焰越變越多,幾乎要把周圍的空間佔滿時,他的手臂在空中劃了一個圈,火光隨之聚集,而後消失。
花臨覺得心裡一顫,又見觀川緩緩擡起頭,眼角含情,欲語還羞……花臨想要問他到底想幹什麼,觀川沒給她這個機會。只見他一個轉身,蹲下,躍起,擡腿,轉身帶起的微風風吹亂了花臨的劉海,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那長長的尾羽隨着他的動作抖落開,上面斑斕的色彩展現在花臨眼前,又隨着他有力的動作晃動,晃動……
在花臨覺得自己有些頭暈時,觀川又開始抖動自己的翅膀,整個人隨着古老的韻律搖擺,跳躍,旋轉,火焰時而在他身邊環繞,時而在他身後消逝,豔麗的羽毛隨着他動作的起伏綻放出愈加燦爛的光芒。
他果然是在勾引我吧?花臨搓着手,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背對着她的觀川恰好轉身,拉住了她的手,“一起?”
雖是詢問,卻已經毫不含糊的把她拉進懷裡,託着她轉了一個圈。
“我不會跳舞!”
“你不需要會。”觀川說着把她放在地上,然後圍着她開始旋轉,“我一直想給你跳這支舞,但是……”他的臉突兀的紅了,“反正,反正現在跳給你看了。”
花臨紅着臉點頭。
他扭腰時花臨看着他的腰,好細!
他轉身時花臨看着他的尾巴,好閃!
他低頭時花臨看着他的脖子,好想咬一口!
沒有伴奏,沒有舞臺,這是隻屬於踆烏的舞,只屬於踆烏的求偶舞,也是獻祭的舞。那一低頭是獻上自己的生命,那一彎腰是獻上自己的忠誠,用舞動的身體展示自己的力量,一切只爲得到愛人的青睞。
花臨恍惚聽到低沉的吟唱,觀川金色的尾羽拖曳在草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地面上是一層抖落下的羽粉,隨着羽毛拖曳的痕跡揚起復又落下,就像遺落在塵世間的星河。
最後,他伸展開寬大的羽翼,半跪在花臨身前,緩緩閉上眼睛。過了一會,花臨還是沒有動作。
“你就沒有什麼表示嗎?”觀川依然閉着眼睛,只是昂起頭,露出了脆弱的脖頸。
天已經黑了,只有他身上在發光。
花臨覺得他這樣看起來很誘人,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就像他一直對自己做的那樣,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可以吃了你嗎?”她小聲問道。
“可以。”
話音剛落,他原本就鬆垮垮的衣服往邊上滑了滑,花臨順着他的脖子看過去,只見一滴汗珠順着他的胸膛滾落……
這傢伙一定是在誘惑我。她恨恨想着,最後依然屈服於自己可恥的欲·望,‘嗷嗚’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吮吸着,流連着,一路吻到了他的鎖骨。
“說不定我真的會吃了你呢。”花臨不懷好意的說着,然後重重的咬了下去,尖利的虎牙刺破皮膚,鮮紅的血漸漸溢了出來。
觀川把手扶在她的腰上,“汝之願,既爲吾之願。”
“油嘴滑舌。”花臨鬆開牙齒,纏綿的舐去他頸間的血跡,一切盡落在交纏的脣舌之中。
這個帶着血腥味的吻令人沉迷,花臨不知不覺就靠在他懷裡,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我今天一點也不漂亮。”她啃着觀川的嘴脣,含糊的說道。
觀川應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那我今天漂亮嗎?”
“漂亮,漂亮極了。”花臨想起他方纔跳舞時的勾魂樣子,整顆心都酥麻酥麻的,“從沒見你這樣勾人過。”
觀川輕輕撫着她的後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花臨深覺得這傢伙要是給別人來這麼一出,情敵必然會把整個隱神宗踩平,頗爲不放心的叮囑道:“不準跳給別人看。”
“好,”觀川哪裡能不同意,“只跳給你看。”
花臨見他笑得勾人,一雙桃花眼忽閃忽閃的,壞心頓起,柔聲道:“我今天把見通的元嬰吃了——就用親你的這張嘴哦。”
說罷期待的看着觀川,觀川失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之前嚇得腿肚子打哆嗦的人是哪個?”
花臨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的傻樣早被觀川看完了……她猛地推開觀川站起來,只覺得好好的氣氛都被他破壞了,恨恨道:“我不喜歡你了!”
觀川順勢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看着她笑,而後越笑越大聲,彷彿這世上再沒有什麼煩心的事。
笑夠了,他對花臨伸出手,“我累了,一起躺會?”
花臨呸了一聲,然後在他堅持不懈的目光中矜持的坐在他的……肚子上。
觀川被她壓得胸悶氣滯,無奈問道:“你要謀殺親夫嗎?”
花臨又傲嬌的發出一聲冷哼,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頰,“你死了再說這話……我真害怕來着。”
觀川半眯着眼看她,問道:“害怕什麼?”
“我從來沒殺過人,也沒吃過……”花臨想着,又打了個哆嗦,“那個池子裡全是血,你看我身上……我知道是自己殺了那些人,聽說殺人會上癮……你說,我以後會不會……”
“不會的。”觀川把自己的衣服從她手下解救出來,將戒指重新帶到她的手上,然後把她的手指放在手心裡揉捏,“以後殺多了你就習慣了。”
花臨哭笑不得,“你這樣說,我卻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被安慰到。”
“這世上總有些好人壞人,他們是壞人,你殺了他們救了更多的人,沒什麼不好的。至於元嬰……”觀川看了看她掛在脖子上的渡魄珠,然後轉開目光,“仙界用來煉藥做傀儡的也不少,雖然不能放到明面上說,不過也就那樣。你不用覺得心裡有負擔。”
大約是觀川的神色太過理所當然,再加上之前華策還說過,古時候都是這樣亂吃的……花臨忽然也覺得這事沒什麼大不了了——畢竟,自己也該算個古人?
觀川的手指不經意碰到她的玉鐲,又挫敗的嘆了口氣,“如果下次遇到琉陽前輩,你就問問他鐲子的事。”
“哪有那麼容易碰到。”
“那你也記着。總不能把這不能用的東西戴一輩子。”
“拿你幫我記着,我會忘掉。”
觀川無奈的點頭應下。
回到彤煙峰後,花臨洗過一個香噴噴的澡,在侍女的服侍下烘乾頭髮,換上精緻柔軟的衣物,然後細緻的盤好髮髻——哪怕已經是夜晚,這個髮髻很快就會被拆掉。
看着鏡中容顏姝麗的女子,花臨在自覺很滿意的,她慢悠悠轉了個圈,然後矜持的扶着袖子擦拭並不存在的汗水。
玉璱偷笑了一聲,體貼的問道:“姑娘可是餓了?”
花臨心中一喜,忍住點頭的欲·望,而後又像不經意一樣的說道:“這些日子總吃仙果……”
玉璱瞭然點頭,“奴婢這就去準備。”
花臨看着已經變成淺粉的指尖,想着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就準備染個指甲,哪知道指甲還沒染好,食物的香味已經飄飄蕩蕩的包圍了她。
她看看手指上包着的花汁,狠狠抽了抽鼻子,“下次接着染。”說完毅然起身,順着香味追過去,吃飽喝足之後才幽幽的嘆了口氣:“哎……”
正在撥弄碗裡烤肉的觀川聞聲放下筷子,挑眉看向她,“還沒吃飽?”
“不是。”花臨搖頭,“我只是心有所感罷了。有肉吃的感覺真好!”
觀川掃了四周一眼,玉瑩玉珏就很有眼色的領着小侍女收拾東西退下了。
“是我不好,以爲沒人敢到彤煙峰來就大意了。”
花臨頓了頓,輕輕嗯了一聲。
觀川見她情緒不對,湊過去仔細看了看:“你又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
“沒什麼。”花臨搖頭,對視了半響,見觀川依然不放棄盯着自己,只得說道,“我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得讓我緩緩。”
“那去牀上睡會?”
“恩。”花臨點頭,然後伸出手,“不想走路了。”
“剛纔不是還嫌棄我?”
花臨白了他一眼,“剛纔那是有人看着,懂不懂啊你?”
“是是是,我不懂。”觀川彎腰抱起花臨,“小的這就服侍您就寢?”
花臨哼了一聲,一手勾住觀川的脖子,湊上去在他臉頰上恨恨啜了一口,末了,還要得意的摸摸嘴脣,驚歎一聲:“哎呀,小公子的皮兒好嫩,這都紅了!”
觀川的嘴角微微上揚,“怕不是我皮兒嫩,而是你皮兒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