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一種人,叫做無賴。他們或一本正經,或嬉皮笑臉,然而不管做出什麼樣的姿態,這蹬鼻子上臉的本事卻都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
而慶忌,就是這樣一個將無賴的精髓發揮到極致的人……獸。
比如,所有人都知道,毛茸茸的小東西耍無賴的樣子最是可**。於是,雖然慶忌內裡是個老得掉渣的老豹子,這會卻是頂着萌噠噠的小貓樣兒,毫無壓力的撒起嬌,耍起無賴……
“喵~”慶忌抖着嗓子顫巍巍的叫了一聲,然後扭着腦袋蹭了蹭花臨的下巴。
花臨被他這甜膩膩的黏人樣子驚到,打心底裡懷疑自己的猜測--也許是我想多了?只是碰巧都長了一雙差不多的貓眼,而已?
“髒死了。”不等她多想,觀川已經一臉嫌棄的瞪了小貓一眼,“什麼來路不明的你都敢撿?”
“這個……一隻小貓而已麼麼。”花臨摸了摸小貓身上油光水滑的毛髮,一臉期盼的看着觀川,“我收留它好不好?”
“不好。”
“別這樣麼,你看它多可**!小黑,喵一個。”
“嗷--”
觀川手指着兇相畢露的黑貓,一字一句的問道:“多·可·**?”
“嗷嗷叫也可**的麼。”花臨拉住觀川的衣袖,一臉希冀的眨着眼睛,“我喜歡。”
“說不定有主人呢,集市上怎麼會有野貓亂跑。”
花臨一愣,篤定的搖頭,“這不分明是前輩送我的麼?”
觀川有些懊惱的瞪着花臨……懷中的黑貓。一人一貓的眼神幾乎能在空中打出火花來。
花臨見狀點着他的胸膛,“你要不要跟一隻貓過不去這麼無聊?”一臉的鄙視表情,就只差直說:你活了四五百年,真的不能這麼幼稚。
觀川正要回應,一羣穿街而過的人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只見那些人行事沉穩,,只看他們不著痕跡的堵住了街道的出口就能看出來,他們肯定不是普通地方出來的。
那些人拿着什麼東西沿路詢問周圍路過的人,不多時就走到了他們跟前。
爲首的是個容貌清秀的少年。只見他倨傲的昂着下巴,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花臨懷中的黑貓,然後才把手上的紙軸湊到花臨跟前,問道:“可有見過畫上的豹子或者人?”
雖是詢問,但顯然沒把兩人放在眼裡。
花也不在意,臨定睛一看,只見那少年手上拿着的是一副小像,畫的是隻威風凜凜的黑豹,豹子身邊還有一個看着有些邪氣的黑衣男子。花臨驚訝的目光在黑貓的身上停留片刻,而後很肯定的說道:“沒見過。”
“你方纔遲疑了。”少年狐疑的上下打量花臨,然後側目看向觀川,“只要你們告訴本……公子這畜牲的下落,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慶忌目光一凜,藏在柔軟肉墊中的利爪已經伸了出來。
“這黑豹,前幾天倒是見過的。”花臨沒注意到這細節,輕笑一聲挽住觀川的胳膊,“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
少年卻是沒有理會花臨,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着觀川,臉突兀的紅了,“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窩在花臨懷裡的慶忌慢悠悠的喵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腳掌,爪間淡紅色的血跡很快就消失無蹤。
花臨的臉一瞬間卻是木了,女人的直覺讓她明瞭,這又是觀川的一筆爛賬。
‘怎麼可以連男人都不放過?!’花臨看向觀川的目光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震驚,吃驚以及驚嚇。
觀川接收到她的目光,再看看面前一臉嬌羞的少年,只覺得今天真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
他陰沉沉的吐出一句:“沒見過。”轉身要走時卻被一把拉住了袖子——於是,現在的狀況是,花臨挽着觀川的胳膊,少年拉住了他的另一隻袖子。
少年方纔聲勢浩大的詢問衆人,整條街上的人原本就都注意着他,現在這麼一鬧,所有人都像被施了什麼法訣,詭異的寂靜下來。他們鄙視的目光則毫不避諱的落在兩個男人身上,反倒是花臨收到了無數同情的目光。
這不是兩男爭一女,而是一男一女爭一男!所有人都覺得:這妹子太可憐了,也太倒黴了。
恰巧,花臨也這麼覺得。
“小川,你總招女人惦記我都不說你了,你怎麼……怎麼……”怎麼能連男人都不放過?!花臨在觀川黑得徹底的臉,還有幾乎冒火的眼神中悻悻住嘴。
明明是他理虧,怎麼反倒衝我發脾氣?花臨撇了撇嘴,涼涼道:“他拉着你,你不會甩開啊?”
觀川皺眉看着袖子上潔白的手指,纖細修長,分明不是男人的手。他甩開手,鄭重道:“我不認識你。”
“你……你忘了淨蓮池裡的小紅了麼?”少年泫然欲泣的看着觀川,而後狠狠瞪着花臨,“是不是她勾引你?!”
花臨如今的心情十分不好,臉頓時就拉了下來,“你是那個犄角嘎達裡蹦出來的?都說不認識你了還唧唧歪歪,想男人想瘋了吧?”
“你……”少年指着花臨半響說不出話來,倒是跟在他身後的隨從見狀將他們團團圍住,少年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退下。”
隨從們面面相覷,然後慢騰騰的空出一個缺口。
少年這才轉過頭,輕聲道:“我……我只是見到公子……太開心了而已。”
觀川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看花臨臉色不好,隨時要發火的樣子,也沒了追問的興趣,隨意的點點頭後轉身就走。
少年名叫紅蓮·鰲,其實就是一隻紅色的小龍龜,當年在淨蓮池與還是一隻小小鳥的觀川有過一段‘美好時光’,在與觀川分別之後,又念念不忘了許多年。
“聖主!”在他們走後不久,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撥開人羣,一眼就看見少年咬着脣站在人羣中,通紅的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她吃了一驚,怒衝衝的對隨從質問道:“怎麼回事?”
衆人於是把事情七嘴八舌的說了,換來婦人的一聲嘆息。
婦人從小伺候紅蓮,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當下就說道:“聖主,您興許認錯人了。”
紅蓮抹了把臉,吩咐隨從繼續去找,又對婦人說道:“靜媽媽,你着人去查一查,好不好?”
見靜媽媽點頭答應了,紅蓮纔開心起來,繼續領着人找一夜之間失蹤了的黑豹。
花臨挽着着觀川轉過一個街口,然後就用力的甩開手,“你怎麼走到哪都能勾搭上人?竟然連男人都不放過嗎?!”
慶忌甩了甩尾巴,默默給花臨鼓掌,巴不得兩人就這樣鬧翻纔好——在他眼裡,觀川真是哪哪都配不上花臨。
觀川被她這句‘連男人都不放過’刺激到,當下脫口而出道:“那是女的。”
其實,他的本意就是:我真的沒有亂勾搭人,男人更加不可能。但是,這樣簡潔的一句話,落在花臨耳朵裡就成了:我觀川大爺勾搭的分明是小姑娘。
花臨眼睛一瞪,眉頭幾乎要豎起來:“女的又怎麼了?女的就可以勾搭了?你自己掰着手指頭數數,這都第幾個了?還有完沒完了?”
觀川看着花臨一臉憤怒的樣子,真真是百口莫辯——都說了不認識,還要鬧哪樣?當下就把紅蓮給厭惡上了,如果不是她莫名其妙的說了一通,花臨也不會衝自己發脾氣。
“我真的不認識她,興許她什麼時候見過我,但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花臨心底還在生氣,撇開頭不理他。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氣得是觀川還是自己,畢竟,她也看出來觀川真的不認識那人。
話雖如此,這樣三不五時的冒出來一個女人,每個都一副和觀川關係密切的樣子,也實在叫人嘔得慌,偏偏觀川還都說自己不認識、不熟、不知道。不認識、不熟、不知道,人都是來倒貼的不成?
“反正你每個都不認識,不熟,結果路上隨隨便便遇到個女人都對你一副情深意切的樣子。”花臨心底泛酸,故作冷靜的說了這樣一句之後就在路邊的石階上坐下,臉上的不高興毫不掩飾。
觀川站了一會,半響纔在她面前蹲下,低聲道:“是我不好。”
“你怎麼不好了?”花臨睇了他一眼,一根根揪着慶忌身上的毛,直揪得慶忌一張貓臉抖落個不停。
“我不該勾搭姑娘家。”
這句話原本就是觀川順着花臨的話說的——他原本以爲,這樣認錯了,花臨也該開心了,誰知弄巧成拙,花臨的臉當下陰沉下來。
“你承認了!我就說怎麼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你獻殷勤,果然如此!”
聞言,觀川臉上慣常挑着的眼角都耷拉下來,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真·的·沒·有!”
“你方纔還承認了!”花臨眼睛盯着自己繡鞋上兩顆碩大的珍珠,看都不看觀川一眼。
觀川被她一句話堵住,看着黑貓惡意滿滿的眼睛盯着自己,只覺得這一天倒黴透了。
就不該出門。他這樣想着,不顧花臨的掙扎把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回走——今天諸事不利,還是老實回房間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