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我的錯
5
“廢棄工廠發生了爆炸！趕緊叫消防車！”
爆炸？爲什麼廢棄工廠會發生爆炸？突然我意識到了什麼，身體裡的血液彷彿一瞬間被抽乾了一般，癱倒在地。
定時炸彈。。小希被關在了廢棄工廠，除了那個上不去的二樓，沒有其他地方了。
“還有救護車，趕緊叫救護車過來！”劉警官的電話裡，傳來焦急的吼叫，聽到救護車，我心中突然閃過一絲希望，我馬上扭轉方向盤，然後油門一踩而盡，向着廢棄工廠疾馳而去。
我心中的絕望和悔恨揮之不去“小希一定要活着！我當初爲什麼就不想辦法上去！，還有犯人是什麼時候發現了警察，從犯人最後一通電話來看，他應該完全沒有意識到警察纔對。”
顯然警察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對於自己種種的愚蠢，無法壓制的憤怒快要從胸口噴射出來，我不顧周圍司機的斥責以及剎車的聲音，我快速的駛過109國道，不記得闖了多少個紅燈。
當我回到廢棄工廠時，只見黑夜中那片被染紅的天空以及滾滾的濃煙。
它在燃燒，廢棄工廠正在被熊熊烈火燃燒着。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憤怒與焦躁“小希，爸爸來救你。”我急忙剎車，打開車門就衝了出去。
“先生，危險！，不要靠近！”身邊傳來阻止我的聲音。
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我的喉嚨已經因爲吸入濃煙，開始咳嗽起來，可步伐依然沒有停止。
不知是誰抱住了我的腰，把我按到在地。
擡頭一看，是現場的警察，我拼命掙扎“放開我，我要救小希！”
“謝先生，冷靜一點，消防隊員已經在搶救了，你這樣除了搗亂，其他的什麼也幹不了。”劉警官來到了我面前，用略帶責備的口吻說到。
“小希！小希他還在裡面。。”
“交給消防隊員吧！”劉警官話音未落，“轟隆！”又是一聲爆炸聲，廢棄工廠的二樓發生了二次爆炸。
隨着這一聲爆炸，我的力量徹底從體內被抽走。
沒有希望了，受到了這樣爆炸的直接衝擊，一個孩子不可能會活下來。
突然我心裡涌出一股憤怒“在我放下贖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抓着劉警官的衣領，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你開車走了以後，我們就一直監視着，等待犯人現身拿贖金，但是犯人卻沒有出現。。結果到了7點，工廠發生了爆炸。。。我們本想衝進去把孩子先找到救出來，但是工廠一下子全燒了起來。。。對不起“
我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
“他發現你們了！”
“對不起，我們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被他察覺了”劉警官依然固執的搖搖頭。
“對不起，不知道，警察就只會說這些嗎。。”我喃喃自語到，我拼命的壓抑着自己想把眼前的警察揍一頓的衝動。看到我攥緊拳頭的警官們，紛紛上前來安撫我。
但是我最終沒有揮拳，並不是因爲這些警察，而是因爲在我心裡一直迴盪的聲音
“殺了小希的人是你！”
“如果當初沒有報警的話，小希就不會死了！”那聲音這樣說
我鬆開了抓着劉警官上衣的手，茫然的注視着依然在燃燒的廢棄工廠。“一切都結束了”
20分鐘後，大火終於被撲滅，被燒焦的建築物扭曲着，隨處可見滅火劑的白色泡沫。
過了一會，幾輛警車停到了空地上，我看到曉華被一位警察攙扶着，從警車上走了下來。
“這是市公安局的王局。”劉警官帶着一個60出頭的男人，來到我的面前。
“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纔好，綁匪恐怕是發現了我們的介入，纔出現這樣極端的結果，在這裡我代表市公安局，代表專案組向您道歉，同時也向您保證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把犯人逮捕，還您。。。”公安局長，開始了他囉嗦的謝罪，但是，我現在完全沒有聽他說話的心情。
“能不能讓我靜一靜。”我回復了他，然後徑直向妻子走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曉華一個人站在了廢墟的面前，她那麼單薄，彷彿暴風雨中的花朵一般，不知何時就會摔倒。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走到她身邊，輕聲的說。
她在無聲的嗚咽，眼淚順着臉頰靜靜的流淌
“曉華，我沒有兌現承諾，我沒能把小希帶回來，我真的沒用。”離家前我曾經向她承諾過，一定會安全的把小希帶回來，但是我沒能遵守自己的承諾。“如果當初我沒有報警，小希一定還活着。。”
聽到這裡，曉華搖了搖頭“小希不會死的，他不在這裡，他在別的地方，你快打電話問綁匪，他到底把小希藏在哪裡了！”曉華崩潰了，她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向我嘶吼着，希望我能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
等到廢墟漸漸冷卻，現場取證可以開始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四周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我和曉華坐在車上休息。警官們曾勸我們回家等，但是在沒看到小希之前，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回家。
廢棄工廠的殘骸，突然在一片黑暗中浮現出來，原來是設置在周圍的幾臺照明燈被打開了，戴着安全帽的搜查人員以及消防員，開始清理被燒燬的建築。
就這樣過去了四十分鐘，一名搜查人員突然大喊“找到了！”，周圍的人紛紛圍攏過去，聽到他的叫喊，我感覺喉嚨乾燥，心跳加速，身旁的曉華也把我的手緊緊的握住了。
“他們發現了什麼？”我一邊心裡想着，一邊打開了車門，幾乎是無意識的向人羣聚集的地方走去。我的腿一直在抖，好幾次都要摔倒。
一踩上廢墟殘骸，就能感覺到從底下傳來的，沒有散盡的餘熱。一名搜查人員轉過身看到我過來，帶着一臉悲痛的神情退到了一旁。
終於能看見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東西了。
是一根黑色的棒子。哦，不對，那不是棒子，那是一截被燒焦的左腿！
當建築的碎片漸漸被撥開，兩條手臂，軀幹，頭顱都被找到，無論什麼地方都被燒焦了，臉上已經分辨不出五官。
“這真的是小希？”我的心碎了，彷彿有什麼在灼燒着胸口，身體也不受控制的顫抖，身旁的曉華，看到這一幕眼淚也開始決堤，我把她抱在懷裡，任由她的淚水浸溼我的上衣。
在瘋狂洶涌的悲傷中，我心中升起一團劇烈的憎恨。
我憎恨殺害小希的綁匪；
憎恨整個案件裡無所作爲的警察；
更憎恨無視警告，報警的自己，
接下來在廢墟中，被發現還有裝着贖金的快艇，綁匪提前設置好了裝置，在廢棄工廠爆炸的同時，快艇也被點燃，上面的一切也同樣被燒成了灰燼，包括我準備的300萬贖金。
無所謂了，沒能救出小希，這些贖金是被收回還是被燒掉有什麼區別。
“請離現場遠一點。”一名搜查人員冷冷的讓我和曉華退出警戒線，我和曉華後退了幾步，茫然地注視着在燈光的照射下繼續進行的作業。
一名搜查人員正在給小希的遺體拍照，其他人正繼續在殘骸中翻找着細小的證據。
“稍晚一點，我們會要把遺體送去給法醫鑑定。”不知何時，來到身旁的劉警官說到
一輛黑色的廂式運輸車到達了現場，兩個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人，擡着擔架走向廢墟，他們把小希的遺體裝進等身的袋子裡，拉上拉鍊，之後就用擔架臺上了那輛黑色的車，離開了現場。
“搜查班的同事，正在全力搜索，一定會發現能夠找到犯人的線索。”劉警官在載有小希的車走遠之後，轉過身對我說“我們一定會將犯人逮捕！”
“回去吧？”我沒有理會劉警官，轉頭給曉華擦掉了臉上的眼淚，輕聲問到
“嗯”曉華輕聲的回答
“我叫同事送你們吧，以你們現在的狀態，開車實在是有點危險。”劉警官說到，並招呼小王警官過來。
在離開之前，我又一次回頭，看到被燒焦的廢墟“這是我的無能和愚蠢的證據，是我一輩子都無法抹除的悔恨。”
回到家時，已經是午夜，車庫角落裡原本不起眼的籃球，如今格外的刺眼，看到它，我想起了那個早晨，說好要等小希回家一起去打籃球。
但是現在他卻已經不在了。
馮青和曉萍還沒有走，看到我們回家，馮青焦急的迎了上來，這時小王警官，把他跟曉萍帶到一邊，小聲的告訴了他們現場的狀況。
“姐姐。。。”曉萍叫了曉華一聲，但剩下的話終究沒能說出口，只能抱着姐姐，開始哭泣。
“怎麼會這樣！警察的行動爲什麼會被犯人發現！你們到底幹了什麼？”馮青一臉憤怒，衝着小王警官大吼。
“真的，非常對不起。”小王警官，低下了頭真誠的說着。
馮青雖然還是很憤怒，但還是沒有繼續衝着警官咆哮，他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阿茗，你節哀，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對不起，我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哎，反正，我跟曉萍會陪着你們。”他一邊說着，一邊痛苦的抓着頭髮“你給自己放個假吧，公司的事，我會替你處理好。”
“謝謝。”
小王警官，開始收拾着家裡的電話追蹤設備。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是惡魔的聲音，我全身的血液彷彿逆流一般。
“你爲什麼殺了我的兒子！我已經給了贖金！他還是隻是個孩子！”
“我看到你來了，也看到你放贖金了。”
“那你爲什麼還不解除炸彈！”
“因爲什麼你很清楚，我這次打電話來，就是爲了告訴你，你兒子的死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報警，害死他的人是你自己！”
電話掛斷了，綁匪的話，給了我深深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