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起火

下卷 後院起火

後院起火小扎爾貢現在,真是焦頭爛額了。

他那祖父依舊不分青紅皁白的四處炮擊,而楚澤紹也不再相信他的任何許諾,並且一邊反擊苗先生,一邊向他這一方氣勢洶洶的撲來。他本來就是哪一方都打不過,現在乾脆受到兩面夾擊,就更找不到活路了。

他很委屈。這次從南方回來,他一直小心謹慎,不肯輕易得罪任何力量,只求能夠收回領地,過點安穩日子;可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夢想,也在即將成爲現實之前莫名其妙的破滅了。

祖父那邊是指望不上了,他掂量着手裡的穆世,暗想自己還是得去向楚澤紹表白心思,讓他知道我的誠意。

思想立刻落實到行動上,他給楚澤紹又送去了信。

回信是當時就帶回來的,楚澤紹很不客氣的讓他立刻把穆世送過來,否則就把他們祖孫兩個一起送上西天。

小扎爾貢有點懵,覺得自己在楚澤紹面前,連最後的主動權都失去了。

他決定把穆世繼續攥在手裡。就憑楚澤紹這個態度,他可是不敢貿然失掉這最後的人質。

這場糊塗仗,就這麼糊里糊塗,而又聲勢極大的進行了下去。這天穆世找到了小扎爾貢,開口便提出要求道:“我要離開這裡。”

小扎爾貢有着焦頭爛額的心情,卻沒有焦頭爛額的面貌。擡手摸了摸油光水滑的腦袋,他以爲穆世又要鬧着迴雪山:“盧比叔叔,您急什麼?我總不會留您一輩子的。”

穆世嗅了嗅空氣中的硝煙:“這裡很危險,我害怕炮擊的聲音。”

小扎爾貢聽是這個原因,便放下心來:“原來是這樣,那個……我是可以送您回後方的,不過您要在那裡等我才行。”

穆世笑道:“等你?等你幹什麼?”

小扎爾貢見他笑的怪好看的,頗有心去和他調笑兩句,不過一想到前線上的壓力,那種心思就立刻消失無蹤了。沉沉的嘆了口氣,他想自己的確有必要把穆世送進保險箱裡去,這傢伙在楚澤紹那裡,還真是很有分量的。

穆世就這樣,在一片混亂中回到了較爲安全的所在。

普嘉隨着他撤離了前線。因見後方雖也有人嚴密監視,不過畢竟緊張的有限,便悄悄建議穆世道:“我們可以想辦法從這裡逃走的。”

當時兩個人是在窗前相對而立,穆世聽了這話,就前傾身體,用額頭抵住了普嘉的肩膀。

“普嘉……”他輕聲開了口:“這麼多年,你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說……”

他伸手摟住了普嘉的腰:“我怎麼會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普嘉試探着將手覆在了他的背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穆世站直身體,蹙起眉頭望着普嘉的胸膛,表情是一種啼笑皆非的難堪:“我覺得,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過人了。”

“尊嚴、自由、人格……我都沒有。或者說,是人家給一點,我就有一點;人家要是不給了,我就……”

他苦笑起來:“普嘉,我現在自身難保,也保不住你。這個樣子,還談什麼將來?”

他轉向窗外,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現在已經不愛權力了,生活上苦一點,也沒有關係;可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被小扎爾貢從雪山裡找了出來。老鼠尚且有一個老鼠洞可以避難,我們簡直連老鼠都不如了。”

他拉住了普嘉的手:“我們還不是很老,以後的日子長得很,不能總是這樣狼狽的活着。”

普嘉望着他的側影:“那……你有什麼打算嗎?”

穆世忽然笑了,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我現在一無所有,一點錢還留在宗巴寺裡;想要白手起家呢,一來沒那個本事,二來沒那個自由;不過……”

他轉身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下去:“我想想,布確從來沒有這樣亂過,其中總能找到一條生路的——你讓我想想。”

秋風蕭瑟穆先生是如何聯繫上春風得意苗先生的,至今爲止,在外人眼中依舊是個謎。

其實謎底簡單的令人落淚——穆世雖然沒有自由,但普嘉是有的。後方的衛兵們根本就不認識普嘉,他來就來,走就走,只要別把穆世帶出去,便不會有人干涉他。

普嘉帶着穆世的信回了宗巴雪山,因爲嘉措喇嘛回來了。

嘉措喇嘛在讀完信件後,便立刻啓程去找苗先生。

苗先生雖然飛揚跋扈,可是絕不敢在嘉措喇嘛面前囂張,因爲深知嘉措喇嘛這人實在是太惡毒。兩人進行了一場短暫的密談,當時嘉措喇嘛對苗先生說道:“先前的布確地區,是完全屬於穆先生的,這個您大概也略有耳聞;現在穆先生心灰意冷,也不打算重新掌權了,只是咽不下這口氣。”

苗先生點點頭:“那個楚澤紹欺人太甚,小扎爾貢也很不仗義。穆先生的確是非常的不幸。”

“穆先生是決心要離開的,不過在離開之前,總要報了這個仇才行。”

苗先生望着嘉措喇嘛,傾聽下文。

嘉措喇嘛接着說道:“穆先生願意幫您佔領布確,您知道,穆先生在布確一直是很有影響力的。否則您這樣蠻幹,始終不是個辦法。”

苗先生沒覺着自己的蠻幹不是個辦法,可也不好反駁嘉措喇嘛,就出言問道:“那……我能爲穆先生做什麼呢?”

嘉措喇嘛一聽這話,心裡就有數了:“穆先生只要眼看着楚澤紹和小扎爾貢消失,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苗先生翻着眼睛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哦,義工!”

嘉措喇嘛不知道什麼叫義工,思索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是的,是的。不要報酬,只是幫忙。當然,您要保證他的安全。”

苗先生認爲自己並不需要義工,但如果這義工真的是義工,那也不錯。近年來他在錫金混得艱難,如果能把布確這個地方佔領下來,那以後縱算是收點過路錢,也夠他維持住自己的好日子了。

“那行啊!”苗先生老頑童似的笑道:“可以呀!不過我是不會讓穆先生白出力氣的,等趕走了楚澤紹和小扎爾貢,我定會重重酬謝穆先生!”

嘉措喇嘛很矜持的微笑:“不必,穆先生是不慕名利的。”

苗先生很豪放的大笑:“哈哈哈,不不不,一定要酬謝,一定要酬謝的嘛!”然後心裡想:“嘉措喇嘛爲了那個姓穆的,可是很肯賣力氣呀!這真是奇哉怪也,居然有人能和嘉措喇嘛這種人交上朋友!”

其實和嘉措喇嘛交朋友,也並不是什麼艱難事情。只要苗先生肯像穆世一樣二十年如一日,誠心誠意的尊重善待嘉措喇嘛,那寂寞的嘉措喇嘛終將會投入他的懷抱之中。

在穆世的策劃和嘉措喇嘛的努力下,苗先生果然在短時間內便派兵繞雪山進入了布確後方,在小扎爾貢的後院放了一把大火,把穆世給營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