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不畏死,光喊兩句口號是沒用的,還要行動!
党項人雖然口號喊的震天響,但行動上卻表現出該有的謹慎,其實是慫。
對此,兀古臺也很無奈,他想要表現的像是一個合格的將軍,帶着士兵們衝鋒。這在宋軍之中很少見,但是在草原部落裡非常盛行。
尚武,並不是說說的。
可是……兀古臺還是退縮了。他是準備帶着士兵們衝鋒,但他並沒有衝在最前面,而是作爲第二梯隊衝鋒。這樣的勇氣,在宋軍之中都不會被認可,更何況對於勇猛更加看中的草原王朝。
党項人表現的越不堪,對於宋軍來說,反而是個好消息。
至少火銃可以多放一炮。
只不過火藥不多了,鐵丸快用光了。但關鍵時候,石頭子也能用。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一門火銃炸膛,站在邊上的火銃兵當場炸死,還連累了幾個槍兵,宋軍的防線出現了一個小缺口,這刺激了党項人,刀背打在了馬背上,比鞭子甚至更加有用。党項人瘋狂的怒吼着,似乎這樣就能將宋軍撕碎。
阮小二補充到了缺口上,拿起長槍有樣學樣的半跪在地上,陸謙跟着照做。
之後是高俅的護衛們,似乎也清楚,躲是躲不過去的,命能否保住,只能寄予運氣了。
看到高俅的護衛們手忙家亂終於把缺口堵住了,阮小二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是暴躁了一點,但問題是他也不喜歡殺自己人。
心情大好的阮小二決定傳授他的戰場秘笈,首當其衝就是在他邊上的陸謙:“手要穩,出手要果斷,記住要領,槍兵不是突刺取勝,而是利用長槍讓党項人自己撞上來。”
確實如此,守在第一排的長槍兵就是這麼悲催的兵種。
但做好了,也是收穫戰功最快的兵種。
堂堂御拳館出來的高手,陸謙在戰場上被一個半大小子傳授經驗,這讓他有點哭笑不得,更讓他心頭不舒服的是,阮小二這小子也是新手。
陸謙是第一次上戰場,難道阮小二就不是了嗎?
可讓陸謙裡頭吃味不已的是,爲什麼阮小二這半大小子的表現都要好過他?
這不合理!
心裡不服氣的陸謙問道:“阮兄弟,你有什麼秘訣沒有?”
陸謙說這話,根本就不指望阮小二做出讓他滿意的回答,只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可阮小二卻認真道:“專注,冷靜,重要的是不要把党項人當成人。”
可党項人也是兩條腿,兩個肩膀扛着個腦袋,能不是人嗎?
陸謙心頭忍不住吐槽,話到嘴邊,無奈道:“不把他們當成人,那麼當成什麼?”
“當成魚,就好。”阮小二冷冷道。這話很尋常,但卻還讓陸謙忍不住的膽寒,當成魚?殺魚人就沒有了負罪感,可是戰場上面對的都是一個個活人,這可能嗎?
說話間,阮小二雙臂猛然擡手中的大槍,宋軍軍陣前,一排大槍擡起來,冰冷的帶着血腥味的槍尖,在陽光下閃着暗紅色的光芒,對準了党項人衝刺過來的騎兵。
撲哧
阮小二調準了一個最理想的姿勢,大槍從戰馬的脖子下部刺入,這一槍大概率刺入了戰馬的心臟。戰馬跪地後,馬背上的党項人靈巧的跳了下來,在地上打滾,還沒等他撲到宋軍的跟前,就被一杆紅纓槍釘死在地上。
拔出長槍的那一刻,阮小二做出了規避的動作。順勢在地上一滾,撈起党項人的一把彎刀,砍斷了臨近的馬腿。
一條。
兩條。
等到彎刀越來越鈍,阮小二卻儼然成了一個血人。但他面前的党項騎兵卻被遏制了起來,地上躺下的戰馬和党項騎兵的屍體,堆積了厚厚一層,這樣党項的後續騎兵想要越過這些障礙就變得困難起來。不同於地面上踩實的土坎,馬蹄子踩在死馬身上,會滑動,速度一快,騎在馬上的騎兵肯定會控制不住。
“殺!”
阮小二不僅沒有收手的樣子,反而帶頭殺了出去。
陸謙本來好不容易幹掉了一個党項騎兵,正準備抽出大槍,繼續用。別看三丈長的大槍很重,舞不起來,但這種武器有一個好處,只要擡起來,用槍尖對着人和馬,不傻的馬和人都躲。
只要保證不死,陸謙覺得以後說什麼也要建議自家的將軍高俅,千萬不要跟李逵一起行動。
可即便存着保命的心思,陸謙也不能忍受自己被阮小二比下去的事實。
人都是有好勝心的,陸謙也是如此,更何況他還揹負着武人的面子。武夫,要是連勇氣都丟失了,他活着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陸謙咬着牙,也跟着殺了下去。
這一次,宋軍沒有了之前的好運,党項人的傷亡大,但是宋軍的傷亡也不小。就連將箭矢全部用光的弓箭手,拔出手刀上前幫忙殺敵了,這場大戰纔剛剛開始。
李逵命令年熹帶着他的弩兵登高上有限的幾輛馬車,居高臨下射擊,效果不錯。宋軍的壓力一時間小了很多。雙方僵持着,搏殺着,都憑藉着一口氣硬頂着。党項人失去了戰馬衝殺的優勢,但同時也讓宋軍遠距離武器的效果降低到了最低。
李逵死死的盯着戰場,高俅卻膽戰心驚的問:“人傑,贏了還是輸了?”
“將士們不錯,熬過去估計只會死兩三百人,甚至更少一些。”李逵一開口,就讓高俅有種如墜冰窟的驚悚,死這麼多人,豈不是一小半人馬也摺進去了?剩下的七八百人看似不少,但真的能夠頂住党項人下一波進攻嗎?
李逵伸手在戰場上一指,對高俅道;“你看我這陣法,眼熟不?”
“三才陣?”高俅最近也是惡補軍陣,面對李逵的考校,隨口就說出了陣法的名字。可是李逵並不滿足,指着周圍的草堆,還有石頭堆起來的矮牆,對高俅道:“這些呢?下一波進攻我可給党項人準備了好東西,你就沒有感覺到有點武侯的九宮八卦陣的玄機?”
呸!
憑你也敢和武侯相提並論?
高俅不想搭理李逵,比戰場衝殺,一百個高俅都不是李逵的對手。可要說陣法,大宋的武將們可是行家,甚至連文官都是行家,各種稀奇古怪的陣法脫口而出。樞密院的大人們,一個個翻着《武經總要》、《軍陣圖譜》挖空心思將宋軍的所有優點都要體現在戰場的軍陣上,但基本上這麼琢磨出來的軍陣只有一個作用——害人。
樞密院下令要求前線將領遵循的陣法,認真執行的將領沒有一次在戰場上取勝過,反而每次都是損失慘重。
得益於大宋的國策,文官監督武官指揮戰爭的好處,即便打了敗仗,文官也不需要負責。
好在李逵就是文官,高俅不需要受這份刺激。
突然,李逵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開口道:“党項人支撐不住了,他們要退了。”
“往後退嗎?”高俅也看向了戰場。
李逵瞄了一眼右側的懸崖,手上人太少,根本就組建不了一條橫跨兩山之間的防線,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党項人溜走一部分,嘆氣道:“應該是從邊上退兵,穿過我們的側翼,繞到我們身後去。不過不用擔心,我早有準備。”
“那還等什麼,讓弩兵去便邊上撿便宜啊。”高俅覺得這是個機會,李逵在佈置戰場的時候羣策羣力,聽取了不少意見。在側翼用石頭堆起一道矮牆就是不錯的建議。還有身後。高俅手下的步兵不多,圓陣是佈置不起來的,只能利用地形,儘量的凸顯自己的優勢,隱藏自己的劣勢。
步兵不足,就是宋軍的劣勢。
這一點不能不被考慮。
當戰場上有一個士兵逃跑的時候,緊繃的殺意消失的無影無蹤,党項人面對死戰不退的宋軍,萌生出膽怯。這時候,作爲千夫長,根本就不可能彈壓住士兵的恐懼情緒,命令開始從側翼繞過宋軍。
而兀古臺的本陣騎兵也已經開始奔跑起來,他雙腿站在馬蹬上,將身體扭動成一個古怪的姿勢,平舉着手中的長刀,保持和馬頭一樣的高度。
目光中閃爍着陰毒的心思,他要殺光所有的宋人。
尤其他看到宋軍的步兵也開始撤退了,逃跑了,潰敗的那一刻,他內心的狠毒被無限放大。至少對於兀古臺來說,這場和宋軍的遭遇戰並不理想,兒郎們承受了太大的傷亡,可結果還是美滿的。等到退下的騎兵繞過宋軍側翼,他就能聯手前後夾擊宋軍。
到時候宋軍想要活命都不可能了。
他嘴角冷笑着,確定了一個小目標:“我要將宋軍主將的頭骨做成酒杯,作爲自己的珍藏品!”
可問題是宋軍真的是潰敗嗎?
宋軍後退的過程並非是毫無章法的混亂,只不過此時的從軍已經無暇估計戰死的同胞,只是攙扶着受傷的同伴往本陣退去。
而留在宋軍面前的,似乎是之前一直在宋軍軍陣身後的十幾個柴草堆。
路過柴草堆的時候,宋軍根本就沒有停留,飛快的朝着身後跑去。火把丟棄在柴草堆上,看也不看是否被點燃。
這一幕,讓兀古臺堅信,宋人的防線終於潰敗了。
這是他收割勝利的時候。
而李逵此時對傳令兵下令,點沖天雷。
這是給李雲發信號,這時候,顯然不是留手的時候。
只不過看着幾個猛然巨響,然後沖天而起的沖天雷,李逵有點無語,這尼瑪還是二踢腳。
宋軍的火藥師,真的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