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你差點打着我了,好痛!”
“全哥,你要點臉行不行,你用盾牌拍我們,還說自己痛?而且,你別學樓子裡姑娘的語氣好不好,我都快吐了!”
“心裡怕呀!”
“不行,不行,換人。沒見你這等欺負人的。讓林子叔來主攻。”
李雲憤怒的眼珠子都快飆血了,可是面對黃面瘟神李全,一點脾氣都沒有。這位要不是之前腦子被燒糊塗了,說不定還能和李逵爭奪京東東路第一好漢的寶座。當然,瞭解如今李逵真實實力的李雲也知道,名聲都是外界的宣揚,光知道李全一根百斤的鑌鐵棍,有萬夫不當之勇。可要是比戰力,還是李逵強些。
可這會兒腦子回來了,但也越來越壞了。裝傻充愣,就喜歡抽冷子下黑手。
學士巷的李氏府邸,最近以來一直很鬧騰。住下幾十號人之後,老孃張氏徹底搬到李全家去了,將這座大宅子留給三叔公、李林等一幫子大男人。
要說整個宅子二十多間房,住下六七十個大男人確實有點擁擠。但架不住,百丈村的李氏族人不在乎。他們發達起來才幾天?往年,他們還在大山裡宿營捕獵呢?有瓦片,有牆,還在乎些什麼?
要說宅子裡,除了鬧騰些,也沒什麼。
左鄰右舍也不會多說,畢竟李逵中了探花之後,很明顯的他可以用刷臉來獲得鄰居們的好感了。
可架不住老李家的人實在太吵鬧。
每天,李雲幾個被揍的慘兮兮的不說,還聚賭,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嚷嚷……而且一個個嗓門還賊大,彷彿對着山吼似的,那陣勢,嚇得連巷子裡的狗都不敢叫喚了。
久而久之,實在受不了的鄰居過來想要讓李家人明白什麼叫和諧鄰里,可邁腿進了跨院,二十來個彪形大漢,光着膀子在院子裡打做一團,嚇得鄰居原本想來質問,卻變成了慰問。問寒問暖的送了好些個東西,絕口不提李家擾民之事。
可李逵沒辦法,他還要住下去,只能挨家挨戶的打招呼:“王叔,多擔待,家裡族弟過幾日要參加武舉,族裡正給這小子調教呢。”
“探花郎文武全才的名頭,老朽依然聽說,沒想到探花郎家中真有參加武舉的族人,老朽敬佩。不妨事,這關口,是關鍵的時候,不用擔心我等鄰里。”還真別說,鄰里特別好說話,沒一個急眼的。
倒是問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家族人什麼時候走?
還賊客氣,說走的時候還請告知,大傢伙準備擺宴送一送。送人是假,送瘟神倒是真的。
自從村子裡來人之後,李逵家門從來就沒有關過。可奇怪的是,即便大半夜他家門口敞開着,連個蟊賊都沒有。
走院子,過影壁,就見到李雲帶着解千和解萬,被李全帶着李慶和阮小二,打地抱頭鼠竄,好不可憐。
李雲眼角偷頭看到李逵,一不留神,被李全用盾牌拍倒在地。了無生趣地仰面躺在地上,對他親爹李清哀嚎道:“爹,我覺得讀書也沒什麼不好。”
“雲兒,我和你爺爺都想好了,先去參加武舉,要是能得個一官半職的也算是榮歸故里了。之後繼續讀書,反正省試不限制官員參加,到時候你還可以參加鎖廳試。要是能中進士,咱們一房,也算是在族裡也算是有了撐門面的人了,但你也別太擔心,我琢磨着和你娘給你添個兄弟,少不了在你身上沒練出來,在你兄弟身上多使勁。”
李雲看向李清的眼神有點空洞,他沒想到,纔多久,自己就被親爹放棄了。要重新練個新兒子出來,我還是您心裡最珍愛的寶寶嗎?
李清從沂水縣這等小地方來到了京城,纔沒幾天,李清的見識蹭蹭的往上長。但是對於李雲的信心,似乎越來越小,低頭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李雲,哀嘆道:“我兒,爲父看你這樣,恐怕這次武舉也懸了。在場的,你也就能欺負一下族裡的半大孩子李慶了,可對付他你也要費一番功夫,這武舉恐怕對你來說有點爲難了。”
李清對李雲的功夫以前一直很有信心。
按照他的估計,至少是沂水縣排名前五的好漢。
可真正比過之後,李清失望了。
鋒矢陣對鋒矢陣。
最小的鋒矢陣,只要三個人即可成陣。
之前,李逵防守,帶着李清和李林兩個長輩,對戰李雲和解氏兄弟。
一開始,李清很有信心,畢竟李雲是他親手交出來的兒子。又跟着李逵走南闖北,也有過廝殺的經驗,這對於小地方出來的武師來說,已經是算是完成了蛻變的過程,有了高手的底蘊。
可實際情況是,李雲對戰李逵,一點牌面都沒有不說,還在氣勢上被壓的死死的,只有捱打的份。而李雲也根本就不敢對他爹下重手,一直很被動。加上李林在百丈村也算是第三條好漢,實力比李清還高一點,這樣的訓練是毫無用處的,李雲一夥被殘忍碾壓。
之後,李清也不是完全對李雲失去信心,而是覺得李逵太猛了。
換了李全,結果一樣。
這時候,就算是自己兒子是寶貝疙瘩,李清的心底也開始犯嘀咕了。李利德這個做爺爺的更是被他一生的對手三叔公無情嘲諷地面紅耳赤。三叔公豁開嘴,對李利德道:“別讓李林幾個試了,都不是一個水準的比什麼比?動手也是白搭。乾脆,讓李慶幾個動手試一試。”
“李慶還是半大孩子?”李利德覺得很沒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的孫子。
可沒辦法,勢比人強。李逵也好,李全也罷,他們倆兄弟,一個人對陣李雲和解氏兄弟三人,都能輕鬆應付,不出二十招,就能將李雲幾個打趴下。這正如三叔公說的那樣,這已經不是訓練了,而是捱打。
練武捱打有用嗎?
答案是有用,但用處不大。
李雲和解氏兄弟都早就過了打熬身體的過程,他們身體抗擊打的能力,已經到了能承受的最大的限度。繼續下去,完全沒有必要。
可即便是李林帶着李慶,還有阮小二。李雲他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林雖說比李逵和李全差遠了,但李雲和李全李逵也沒法比。再加上解氏兄弟,真的是倆廢物啊!
就連解氏兄弟之前信心滿滿,尤其是第一面對李逵作爲對手的時候,那種熱血彷彿沸騰一樣的滾燙。雖說他們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李逵的對手,但能夠和京東東路第一高手過招,心情還是很激動的。武人的勇氣在他們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甚至嚷嚷着讓李逵不要留手,他們即便失敗,也要堂堂正正的失敗。
對於武人來說,面對高手,能亮劍,纔不失爲一個武人該有的勇氣。
可結果卻讓人很無語,李逵一招制敵。
李逵八成的力氣,用的還是盾牌,招式還是拍打,手上有震字訣的小動作。可畢竟一對三,李逵也要留神李雲。可交錯之間,解千和解萬,還是被拍出去三丈多遠,跪倒在地上。
害的李逵差點以爲把人傷了。
隨後的日子,解千和解萬心裡就一個念頭:“俺要回家。”
可是李雲不讓。
他就是氣不過,自己被李逵修理也就罷了,被李全修理也忍了。就算是李林,也是他族叔,是長輩,他還能忍。但說什麼他總不至於連武舉的那幫人都鬥不過吧?高俅說過,開封府參加武舉的人手段一般,畢竟他連他獲得了資格,可見,他中武進士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人爭一口氣,李雲非把這口氣給爭出來不可。
要是解氏兄弟半道上跑了,他怎麼去找臨時的幫手?武舉關鍵就在最後的對戰,要是李逵,一個人下場也不懼怕。打急眼了,乾脆就不收着,總會有人怕死,被打怕了。可他知道自己不行,首先自己用的不是重兵器,步戰優勢並不大。沒有人幫忙,他恐怕真的很難獲得十取一的機會,以武進士身份出仕。
其實,李雲也知道,就李逵和太師父的關係,自己進入軍隊,得個一官半職真不難。可他不想自己連做個武夫都要走關係,他丟不起這個人。
解氏兄弟的退意,李家的好朋友們也不同意。紛紛表示,以後下手輕一點。
倆人只好愁眉苦臉地跟着李雲堅持,李雲也很慘,整日鼻青臉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大相國寺坊市上經常被捉後暴打的小賊。
讓解千和解萬更絕望的是,他們發現自己連阮小二都難以對付了。
雖不見得輸,但絕難贏了阮小二這個倔犟的小子。而且,阮小二還是用堂堂正正的功夫,讓倆兄弟心灰意冷不已。原本,他們還能欺負一下阮小二,怎麼幾個月過去了,都快掉個了。以後阮小二似乎也能欺負他們了?
想到這裡,解千解萬心裡頭這個泄氣啊!
什麼蒙山書院的臉面,都讓他們倆兄弟給丟光了。
之前,在濟州,阮小二用傷換命的手段,差點整死解千。可見,當時的阮小二是絕對無法在正面,用堂堂正正的招式和力量擊敗解千的。才幾個月不見,阮小二也就是泡在御拳館一些日子,他就能用攻守兼備的招數和解千鬥得遊刃有餘。
比阮小二稍微強一些李慶,他們就更頭痛了。
事實上,頭痛還是好的,丟臉纔是真的。
前幾日,解氏兄弟大半夜就被李慶帶着一幫小子給攔住了,李慶嘴角冷笑着對解千和解萬道:“空長了一副好骨架,沒想到是銀槍鑞槍頭,按規矩,先來後到知道嗎?”
解萬不敢說話,解千猶豫着問:“啥規矩?”
“你們倆個本事差了點,但好在小爺我也是愛才之人,以後你們是我李慶照着的兄弟了。按規矩,你們倆得意思意思。”說話間,李慶手中比劃着,要錢的意思。
解千怒了,他和李逵是朋友。反正他是這麼認爲的,哪裡容得了被李慶敲詐?再說了,李慶在李逵面前大氣不敢吭一聲,大不了……他們去告狀。於是解千威脅道:“人傑要是知道了,你們難道不怕嗎?”
說起李逵,李慶徹底怒了:“你以爲李逵長那麼高,那麼壯實,是因爲他家有錢嗎?你去我們村子問問,到了飯點,誰家孩子沒有被他搶過黍米飯?”
好吧,解氏兄弟也就這點出息了。
可李慶帶着人堵着他們,會讓肥羊給跑了?
大半夜的,院子裡一場龍虎鬥。李慶是早有準備,帶着十幾個熊孩子。他對付解千,其他人堵着解萬就是一頓揍。
要說尋常人家,早就出門來訓斥了。
可百丈村李氏根本就沒有這心思,對於百丈村人來說,他們之前過的日子,是舔着傷口度日,能活着就已經不錯了。族人私鬥敲詐,根本就不在三叔公要管的範疇之內,他老人家甚至還會推波助瀾。畢竟,他也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
被威脅了一通的兩兄弟,回到房裡抱頭痛哭。他們這才體會到,在蒙山書院被他們欺負的倒黴蛋心情如何絕望。
更讓解氏兄弟絕望的是,百丈村人似乎對他們被李慶勒索都知道,還鼓勵他們搶回來。說這些話,似乎李氏族人已經把解氏兄弟當自己人看待了,享受同等待遇。
看熱鬧不嫌事大,這也是百丈村人的一大興趣。
可惜,解氏兄弟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他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這日李逵終於發話了,訓練結束,休息兩日,準備參加武舉試。
休息兩日的三人,也無法徹底讓臉上的淤青褪下去,冷着一張生人勿近的臉,進入考點錄入的地方,樞密院的審覈官員看着李雲幾個,古怪道:“你們幾個和解試文書上的描述不大符合,不會是冒名頂替吧?”
解氏兄弟還好,李雲聽到這話就怒了:“我是李雲,和陛下打過麻將的李雲!臉上有沒有破相,只是昨日夜間撞門上了,有點淤青,你們管地也太寬了吧?”
“三個一起撞的?”官員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