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直達天聽
宋辰輝哭鬧了一陣,哥哥姐姐用罷早膳都散席了,也沒人理睬他。
梁氏更是早膳之後就開始照常處理內務了。
“要哭回自己屋裡哭去!我要見幾個管事。”梁氏語氣冷硬,依舊沒有一點想要安慰他的意思。
宋辰輝本來已經打算服軟了,他真的好餓!
可見母親居然對自己這麼無情,當即又生起氣來,賭氣領着下人回自己屋裡去了。
不過幾張算學卷子,教的還都是簡單的加減乘除、分數、還有多元一次方程組而已。
其實沒那麼難的,他也不是不會做,只是不喜歡叫一個丫鬟整天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
那墨痕就是個丫鬟啊!三姐姐身邊的一個奴兒!
憑什麼敢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的?還讓他們整日做題,拘着他不讓出去玩,一旬纔給休息半天!!
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主要,還有昔日的幾個小夥伴站在牆外,奚落他,說他連一個丫鬟都害怕。
哥哥們一個個也是奇怪,都不知道反抗的!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梁氏叫了身邊的大丫鬟去小八院裡瞧瞧那小子在幹嘛。
小丫鬟回來稟告:“回夫人,八公子在屋裡大聲朗誦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什麼什麼,什麼大吉的……”
梁氏捏捏鼻根,揮揮手讓小丫頭退下。
還有力氣扎黃頭巾想造反,看來還沒吃夠教訓,那就繼續餓着好了!
想當年自家夫君大冬天的被嫡母關在柴房餓了整整五天都沒死,小八這個皮實的傢伙,餓個三四天的,死不了。
另一邊,宋清月在養濟院呆了一日,帶着孩子們包餃子,做冰糖葫蘆,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冬至節。
只是在回王府的路上,看到京城馬路上的馬糞覺得有點糟心。
其實京城現在是有打掃馬糞的工人的。
可總有來不及打掃的馬糞落在地上,被馬腳一踩,車軲轆一壓,曬上一曬,再想清理就難了。長年累月積累下來,路面上就有了一層已經難以剷除的馬糞塗層。
恰好她下車的時候,前頭一匹拉車的大黑馬翹着他渾圓漂亮的臀兒,排出一大坨馬屎來,正落在王府東側門門口漂亮的青石板磚上。
宋清月被薰得立刻乾嘔出來。
好容易有兩三日沒吐了,這還在家門口呢,就又吐個不停起來。
白嬤嬤在一旁着急跺腳。
宋清月被軟轎擡去葆光殿之後,白嬤嬤就在邊上嘀咕:“就該好好聽王爺的話,別出門子。這下好了,王妃您有孕的事定是瞞不住了。”
宋清月抱着嘔吐用的木桶有氣無力地嘴硬道:“怕什麼,那罪魁禍首都走了,後院也沒空可鑽啊!”
白嬤嬤皺眉,一邊幫宋清月順着氣,一邊繼續嘮叨:“好好的平安日子不過,一天天的,沒事找事,非要弄點事出來您才能舒坦!您就是那什麼……不作不死的……”
宋清月被白嬤嬤嘴裡突然蹦出來的二十一世紀網絡用語逗地咯咯笑,拉着白嬤嬤的手耍無賴道:“這不是有嬤嬤您在麼!若是您不在我身邊,我可不敢這麼任性呢!”
“您還得意上了!”
白嬤嬤輕輕拍了兩下宋清月的背,宋清月樂得哈哈大笑。
晚上上牀休息後,宋清月忽然想起前世淘寶上賣的那種戴在狗屁股上的屎兜子,爲了避免自己明早起來忘了,立刻讓守夜的棉花點了燈,吩咐墨梅把炭筆和本子拿來,當即把戴在馬屁股上的屎兜子畫出來,才又安心睡下。
次日一早,她給皇帝寫了個關於京城城市衛生建議的便籤條,然後叫曾茂枝拿着便籤條和馬屎兜子的示意圖進一趟宮給皇帝送去。
皇帝昨日去京城周邊各大營視察一圈,順便發酒發肉,還裝模作樣地包了幾個露餡的餃子,叫將士們感動得什麼似的。
武城兵馬司都督穆磊被皇帝親自包餃子給自己吃的舉動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自己爹都沒給自己包過餃子,若非面前這位是當今皇帝,他都想跪下認爹了。
視察過京城東西兩個大營之後,皇帝讓太后和小寧氏先回宮,最後自己去了火器營。
到了火器營,皇帝首先去檢查了一番兵器庫。
單兵武器主要有三種:射程二百五十步以上的長管狙擊槍、射程二百步左右的前裝滑膛槍,以及射程只有七十步但殺傷範圍極大的短管霰彈槍。
而火炮則分爲前裝直射炮、後裝線膛炮,還有一種炮口朝上的弧線炮,也就是後世所說的迫擊炮,專門對付壕溝用的。
兵器庫由書記官宋辰旭親自管理。
這兵器庫裡,新槍不少,報廢的舊槍管也非常多!
火器營如今都是實彈訓練。
而實彈訓練不僅廢子彈,還廢槍。
要知道這年頭由於材料的問題,火槍槍管的使用壽命並不長,超出使用壽命的槍繼續使用的話會有很高的炸膛風險,爲了士兵們的生命安全着想,這批廢槍就被統一保管起來,不再使用。
宋辰旭指着那些被鎖起來的舊槍道:“陛下,這是這個月實彈訓練產生的廢槍。其中線膛槍是壽命最短的,一般打五百發就送回兵工廠清理一次膛線。清理過四五次膛線,這槍管就差不多要報廢了。”
皇帝揹着手點頭:“不要緊,該怎麼做怎麼做,銀子的事不用擔心。還是要堅持實彈訓練!”
宋辰旭點頭稱是:“好在這些槍,拆開之後還可以回爐重造,倒是不怎麼廢料子。”
他把槍支進庫、出庫的記錄冊子交給皇帝檢查。
皇帝翻了翻,微笑點頭:“不錯,回爐重造是個好主意!”
他對宋家這個老二還是非常滿意的!
其實軍營裡最容易出事的就是廢槍。
大周朝的神兵利器如今已經被傳得神乎其神了。
四方全都是覬覦火器營武器的眼睛。
錦衣衛和東廠都探查到過跑來大大周朝打聽火器營火器的外邦間諜。
東邊的倭寇、海盜,北邊的韃靼瓦剌,甚至南邊的南越,個個都是懷揣賊心的。
隨便一把廢槍都能賣上天價。
但凡看管兵器庫的人起一點貪念,賣出一些廢槍可是極容易的事情,到時候報成損耗就成了。
可這樣一來,技術就要外泄,這是皇帝不能容忍的。
但宋辰旭這裡記錄的損耗非常小,比官府收稅的時候重新鑄銀錠子的火耗還小,皇帝簡直不能更滿意。
宋家人從宋建鳴到宋家兩個小子這一點叫皇帝最舒心——不動貪念。
這跟宋家家大業大沒關係。
明明已經是鉅富了,卻依舊貪得無厭的人,多得數不過來。
但宋家人不一樣,從宋建鳴這個極度愛惜羽毛的傢伙開始,該是他們的,一分錢不會少賺,不該拿的銀子則是一分錢都不會動。
把這些機密交給宋家人管着,皇帝很放心。
從兵器庫出來,傅乘風給皇帝演示了他跟宋辰旭一起研究出來的面對騎兵衝鋒時候的多種陣型和打法。
現在火器營分爲炮兵、步兵和騎兵三個兵種。如何讓三個兵種配合作戰使得各種火器發揮出它們最大的效用乃是此番戰術研究的重點。
除了陣型,傅乘風還叫了幾個營中的狙擊能手出來向皇帝展示了他們的精準的槍法。
火器營的訓練成果還是叫皇帝挺滿意的。
見營中將士們一個個都身形健壯、精神抖擻,皇帝就高興。
牛肉沒有白吃,銀子沒有白掏!
好!好極了!
從火器營出來,皇帝心情美得冒泡。
見皇帝心情好,汪公公趁機提醒:“陛下,徐家那位已經入宮好幾日了,您是不是去瞧瞧?”
皇帝一愣,拍拍腦袋,這才記起來,前幾日汪祿恩似乎是提過那麼一嘴,不過那時候他正忙着處理小六報上來的事,沒太在意,居然把小美人都給忙忘了!
他問道:“給安排在哪裡了?”
“延祺宮。”汪公公笑道。
延祺宮就在景仁宮邊上,跟穆順妃是對門,皇帝哈哈一笑,顯然是滿意這個安排的。
“還沒封號吧?”皇帝問道。
“是呢!只說封妃,還未有封號。”
皇帝摸着下巴,想了一會,才道:“那就先不給封號了,走,今晚就歇那兒了。”
徐娉婷入宮五日,皇帝還沒召見,正着急呢,前邊就有公公來報,說是讓她準備準備,陛下今晚來延祺宮。
徐娉婷樂壞了!給小公公塞了二十兩銀子,這就歡歡喜喜地開始梳洗打扮。
那過來報信的小公顛了顛袖子裡的二十兩銀子有點失望。
當初還在潛邸的時候,世子妃一出手至少都是百兩以上的!
來了宮裡,無論是順妃還是新來的這位徐妃都是小家子氣。
皇后和貴妃那兒更加不能指望。
那二位地位穩固,卻是早就不指望再有寵愛了,根本用不着巴結他們這羣小內監。莊貴妃還算好的,爲了兒子好歹給他們幾分面子,皇后則整天想着給自家兒子蓋王府的事,一個多餘的銅板都沒有!
無論小內監們怎麼想,皇帝在徐妃賣力的伺候下度過了非常愉快的一夜。
徐娉婷在自家姨娘的教導下,不僅善舞,琵琶也彈得極好。
半夜,那琵琶聲都傳到對面景仁宮裡去了。
穆玉卉聽着隔壁時不時飄來的琵琶聲,煩躁得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嘴上說着她只想報復甯越瑤,只想給穆家兩個偏心的老太太一點臉色瞧瞧,可當有別的身份地位容貌都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輕妃子入宮之後,她到底還是沒能保持淡定。
這偌大的皇宮彷彿有什麼魔力,任何人到了這裡,權利、財富、地位,各種慾望便會交織在一起,輕易就在不知不覺中鑽進人身體,扎進心臟,暗暗生根發芽,越長越大,之後將人變得面目全非。
次日一早,皇帝從延祺宮離開,穆玉卉便盤算着,是不是再去勤政殿“打擾”一次。
皇帝呢,向來是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滿腦子想着擴大火器營的事。
他命人去火器營把宋辰旭叫來,想叫他算算,若是想把火器營擴充到兩萬人,需要花多少錢,以及兵工廠那邊還需要新招多少工匠。
宋辰旭想說他回去算,但皇帝正在興頭上,讓他就在邊上支個小桌子,今天就給算出來。
宋二郎無奈,只得坐下開始撥算盤。
正巧,曾茂之來了帶着宋清月的便籤條來了。
這便籤條就是宋清月隨手從她那本巴掌大的記事本上撕下來的一頁。
皇帝看着那掛在馬屁股上的屎糞兜子的草圖,還有宋清月那極爲隨便的便籤條覺得有點好笑。
宋二郎還在邊上噼噼啪啪地撥算盤呢,皇帝舉起宋清月送來的一張輕飄飄的紙,衝宋辰旭揮了揮,笑道:“小宋啊,你瞧瞧你那妹子!昭兒給朕出主意還要認認真真寫個摺子上來呢!她倒好,用簡體就算了,塗塗改改的就這麼給朕送來了!”
宋二郎擡起頭來瞅了一眼那張隨便撕下來的紙頁,愣了一愣,隨即笑道:“也是陛下平日對舍妹寬縱了些。再說了,晉王妃乃是後宅女眷,哪有權利寫摺子?”
嘖嘖!
皇帝點點宋辰旭,小腦袋瓜子轉得可真快!
不過細瞧這便籤上的內容,說得還是挺不錯的。
這趟出宮門,皇帝也被京城街道上那層經年的老陳糞給噁心到了。
宋清月提議:第一,增加京城的環衛工人人數,並給每個工人劃定明確的職責範圍;第二,增加京城路邊垃圾箱的數量;第三,規定在京城內走動的牲畜,無論是馬還是牛或是驢、騾子,都要戴上“糞兜”,並在城內設糞兜替換處;第四,讓順天府衙門設置一個“交通警察局”,專門在京城內巡邏,處理車輛、牲畜問題。
這一條她寫得比較詳細:說是給京城所有的車輛、馬匹登記並上號碼牌。
外地來的車輛,也要先去登記上號碼牌,購買牲畜糞兜後才能入城。
而交通警察需要在街上巡邏,發現有在城內街道縱馬者,第一次罰款、吊銷號碼牌一個月,並進順天府大牢蹲十五天,反思己過,還要寫反省書。
第二次、第三次則有更重的懲罰。
至於發現有牲畜在街道上拉屎而主人不收拾的,則直接罰款。
皇帝看着這些建議,看得直樂,覺得有意思極了,而且實操性極強。
那丫頭,實在是個有鬼才的。
可就是這豆腐塊一樣的紙也太隨便了。
嘖嘖!
皇帝又抖抖手裡的紙,交給身邊另一個小內監,道:“去謄抄一份,叫內閣看一遍,就給順天府衙門送去,讓史光棟在半個月之內把這上頭的事辦妥。”
接着,又對汪祿恩道:“送一箱空白密摺去潛邸,讓宋丫頭日後好歹認認真真抄一遍再給朕送來,這破破爛爛的一張紙像什麼樣子!還有,她的遞進來摺子不用通過內閣,直接送來給朕便是。”
聽聞這事,在一旁打算盤的宋辰旭筆尖就是一頓,背上的汗差點沁出來。
直達天聽,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權利,何況一個王府中的女眷。能得皇帝這般看重,宋辰旭又替妹妹高興,又替她捏把汗。
皇帝卻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嘴角帶笑地繼續低下頭去批摺子。
不久,汪公公親自抱着一箱空白奏摺要去潛邸送給宋清月。
勤政殿的門口,他遇上了順妃。
汪公公看到順妃嫋嫋婷婷的樣子,便在心裡嘆氣。
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恭敬地給她行了禮。
順妃好奇地打量他手裡貼着精美貝雕的漆木匣子,順口問了一句:“公公這是去哪兒給賞賜呢?”
汪公公可不想回答,便皮笑肉不笑地答道:“陛下在裡頭呢,不如娘娘親自進去問問?”
這就是不願意說。
看着幾個內監匆匆離開的背影,穆玉卉不高興地啐了一口:“老閹禍!”又對身邊的小苗公公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去瞧瞧,是不是給徐家那個小騷貨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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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眼睛感染有點嚴重,倆眼睛紅得跟中了啥喪屍病毒一樣,然後昨天又去看醫生了。醫生給了氯黴素的滴眼液,用了感覺稍微好點。
emmm,2023年的新年願望就是別再出啥意外,讓我把這文不斷更地寫完吧,祝我達成心願。
最後也祝各位在新的一年裡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學業進步、事業有成、萬事順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