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有些懼怕離婚。”過了許久,姬語鋒開口。
我看向他,知道他說的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
他拿出煙用眼神詢問我的意見,看到我點頭便點燃了:“我從小生活沒有大風浪,上學、交友、工作、結婚到了合適的時間都水到渠成。元爽的父母和我父母覺得我們應該結婚了,我們之間也沒有完全不能結婚的理由,便結婚了。”
“婚後我盡着丈夫的責任,充實家庭生活。讓她還能夠像是在父母身邊一般衣食無憂,開心快樂。對我來說,沒有巨大波瀾的生活,就很好。”
“然後,這件事發生後,我發現我想壓住的水波壓不住了,一切都變了。”
因爲這種經歷太相似,相似到連感情的深淺都那麼吻合,我們就像彼此的鏡子,終於在對方身上看清了自己。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我們都沉默着。
走回住處後,他在我進屋之前,又輕輕說了一句:“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很多。你有句話說得對,我們對他們的愛,絕對沒有我們以爲的那麼深。”
我背過身,眼淚又涌上來,這一次不是因爲失去愛情難過,而是因爲被理解的動容。我很慶幸,在這種時刻,我的“同病相憐”,我的“感同身受”,他陪着我。
“恩,晚安。”我輕聲說。
他說:“恩,晚安。”
外間的燈關掉很久了,我依然望着天花板。我沒有喝咖啡,可我卻睡不着。
起身披好衣服,我輕輕拉開了內間的房門。
外間是單人牀,靠近窗邊,他沒有拉窗簾,背對我躺着,有月光灑在他身上。
我輕輕走向他牀邊的沙發,坐下來平靜的望着他。他鼻音很重,是太勞累的緣故。這反而讓我安心,知道他睡得沉,我便可以放心觀察他。
我想起我在失眠的夜晚醒來看着鄭希元的時候,他五官並不精緻,卻有着北方男人天然的氣質,我喜歡他濃黑的眉,輕薄的脣。儘管唐琳告訴我,這樣嘴脣的人,要多薄情有多薄情。
我在最想愛的年紀找到一個人,我告訴自己,我是那麼的愛他。他在風雨中爲我打傘,在寒冷時爲我披衣,在開心時陪我大笑,在難過時擁我入懷。
我曾覺得,這就是我這輩子需要的幸福。
直到第一次看到鄭希元出軌,我驚覺一直以來都是荷爾蒙騙了我。
荷爾蒙從來沒有告訴我,有一天鄭希元會在它的作用下,對另外一個女人感興趣,它只讓我迷上了他,把自己的一輩子交給他。
荷爾蒙從來沒有告訴我,它指導的只是人類最原始的本性,絕不是教會我如何在心裡愛上他。
真愛是不允許背叛的,它是就算用生命也會去捍衛的坦然相對,是用靈魂交換的彼此信任。
如果鄭希元真愛我,他不會背叛我;如果我愛鄭希元,我不會跑到這裡來。
其實我和鄭希元之間,他不愛我,誠如我也不愛他。我們都被所謂的“愛”騙了。
姬語鋒翻了個身,我擡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他沒動,依然沉沉睡着。
月光清亮,照着他的臉。他眉形比鄭希元柔和許多,鼻尖清冷,有月光的身影。最好看的是他的脣角,睡着的時候都微揚着。
我知道,讓他凝眉的噩夢,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