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震來的很快,一身正裝的他帶着人邁着大步向我走來,一下下的像是踩在人心上,耳邊陸暻年在說:“顧夏?”
給陸暻年撥通電話後,他就沒有在掛斷了,在那頭指使着白助理給彭震打電話,然後就這麼跟我保持着通話,我不可能一直坐在這裡跟陸暻年耗時間,自然是要進到病房裡去守着孩子的,但是陸暻年就是不同意掛斷,我也拿他沒辦法。
彭震進到病房就皺了眉頭。
很小的病房,裡面還擠了好幾家的孩子,目前這個季節,聽醫生說他們這裡的兒科是天天爆滿的,沒辦法,空氣質量太差,孩子的氣管根本受不住。
“你這女人是不是傻?不給我打電話,在這裡耽誤什麼?!”彭震的口氣不佳,現在剛剛早上六點鐘,他一看就是缺乏睡眠的樣子,心情不好,情理之中。
那邊陸暻年哼了一聲,“把電話給他。”
我爲難,跟陸暻年說:“不用了,他已經來了,我就掛了啊。”
彭震根本就沒給我掛電話的機會,從我手裡就抽走了手機。陸暻年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他臉色更差,辯解說:“我哪兒知道孩子會生病!?”
這的確是人不可能預料到的情況,彭震這樣根本就沒有做個父親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瞭解。
陸暻年大概是說了不好聽的話,彭震沒在辯解而是老老實實的嗯了幾聲,然後軟着嗓子說:“知道了,知道了,會好好照顧好你的心肝寶貝的。”
原本他說這話其實是說孩子的,但是彭震卻那眼睛把我瞅了一眼。
我有些不適應,急忙說:“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的,不會麻煩你。”
哎,我心裡也很無奈。 ●ттkan●C〇
我是最不喜歡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人,到這裡來吃彭震,住彭震的,稍微有些面子的人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太麻煩他,實在是說不過去。
彭震把手機交給我,臭着臉轉身,他的助理秘書的已經安排好住院的手續,彭震此時吆喝着要給孩子們換病房。
我張張嘴想說不用了,可是電話還沒有掛,陸暻年已經開口,“讓他安排,你別管。”
這話說的端的是怪,我是孩子親媽,怎麼能不管。
我不吭聲,陸暻年就又說:“你不讓他安排妥當,是想讓我趕過來?要不然我怎麼放心。”
心裡說不出的煩。
他是孩子爸爸,爲孩子做多少事情都是應該的,我當然理直氣壯,毫無心裡障礙,可是彭震不一樣啊,他最多就算是個幫忙的,讓他這樣勞心勞力,我心裡有愧。
陸暻年這樣的話說出來,倒像是我在無理取鬧,鬧的他不得安生了。
有些時候人不在身邊,透過電話來溝通,很多話的意思就會變,變的跟面對面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同。
我深呼一口氣說:“你放心,這邊安排的好得很,你忙你的事情吧,別到最後什麼事情弄的不好了,非說是我攪黃的。”
“孩子要換病房了,我掛了。”
沒再給他機會,我就掛了電話。
是真的忙着去給孩子換病房,孩子已經輸了一陣子液體,昏迷的狀態好了些,只是孩子一病起來,就變的格外的粘人。
這裡的環境又是孩子不熟悉的,他們兩個這還是第一次住院,看到醫院裡的樣子。
都鬧人的很,除了我,誰都不要。
沒辦法了,我就只能讓醫生先把液體拔掉,然後一手抱起一個,兩個孩子四隻手抱住我的脖子,跟在彭震後面去新的病房。
孩子身上的燒還沒有退,抱在懷裡還是有些燙。
這兩個小傢伙,我現在抱一個都有些費力了,更何況是一次抱兩個。好在孩子病了,不會動來動去的鬧騰,都乖乖的趴在我的肩膀上,女兒病的更嚴重一些,她是生下來身體就比較弱的,所以生病起來似乎也抵抗力差一點,人還迷迷糊糊的,只會叫媽媽。
兒子緩過來了一些,抱着我的脖子叨叨。
“媽媽,爸爸呢?”
平時要是出個什麼事情,都是我跟陸暻年一人抱一個的,先開始都是她抱女兒,我抱兒子,後來兒子比女兒的體重增加的快,所以就成了我抱女兒,他抱兒子,兒子這個時候,問起爸爸,也是應該。
我抱着他們走路本來就費力,而且新的病房在另外一棟樓上,要穿過整個醫院的園區,說話的時候有些上氣不接小氣,“爸爸忙呢。”
兒子有些扭捏,帶着哭腔說:“要爸爸。”
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平時明明是粘我比較多的,這會兒怎麼就想起陸暻年了,而且孩子一病,那聲音就變的嬌嫩的不得了,帶着哭腔聽着就讓人覺得可憐。
彭震停下腳步伸手過來,“給我抱一個。”
我實在也是抱不動了,剛想將兒子遞過去,這小子就大聲的哭,他一哭,帶着女兒也跟着抽泣。
更是哄不住。
我知道孩子對這裡的一切都陌生,彭震更是他不認識的人,這時候他們連保姆都不跟了,哪裡還要跟彭震。
對着彭震說:“沒事,我能抱的住,快走吧。”
就這樣到了新的病房,放下孩子的時候,我的兩隻手臂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女兒放下就是哭,兒子滿嘴就是要爸爸。
簡直頭大。
跟保姆說衝些奶來,這新的病房不像剛纔的那個擠滿人的雜病房,看起來也不像是兒童病房,完全就是大人的病房,還帶着廚房。
保姆揹着大包,叫救護車來的時候,保姆不知道我們要在外面呆多久,就一股腦的把需要的東西都帶來了。
這會兒跟孩子泡奶,倒是東西齊全。
兩個孩子一起哭,我雖然心疼,但是到底是見識過的,彭震就不行了,他哪裡見過孩子這個陣仗,臉都是揪在一起的,問我說:“就讓他們這麼哭?嗓子都啞了。”
我心說嗓子早都啞了。
可是我累的不行,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彭震哄了半天沒效果,拿出手機就給陸暻年撥了過去,陸暻年接到視頻,點開就是兩個孩子大哭的場面。
我坐在一旁看不到他的樣子,不過想來也是心疼的吧。
兒子睜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爸爸,啊啊的說話,小聲音委屈的呀,真的跟告狀一模一樣,女兒也不哭了,跟着兒子一起看手機屏幕,也不知道是真的看到陸暻年了,還是隻是對亮亮的東西感興趣。
陸暻年逗着他們說話,“是不是難受了?聽媽媽的話,乖乖的呀。”
他對着孩子,總是耐心十足,溫柔的不像話。
孩子被會說話會閃光的手機逗的不哭了,陸暻年才問:“顧夏呢?”
彭震搶答,“旁邊歇着呢,我今天可算是見識了。看着瘦瘦弱弱的,抱着兩個孩子一路走,連個磕絆都沒有,女人果然惹不起。”
陸暻年沉默了下。
醫生這時候進來看孩子,孩子勉強還能撐住不哭,被醫生軟言細語的哄着,嘴裡叼着奶壺喝奶喝的咯噔咯噔的。
兒科的醫生很知道怎麼哄孩子,在加上彭震在旁邊跟個閻王似的,醫生的態度就更好了。最後的結論就是還有些低燒,還得輸液體,徹底去了病根在出院。
輸液前護士讓把孩子嘴裡的奶瓶先拿出來,怕他們哭起來徹底被奶搶到氣管,奶瓶拿走的時候孩子就已經有些不高興了,再加上針一紮下去,那簡直瞬間就爆發大哭的聲音。
我其實心裡是有些高興的。
這樣有生命力的哭,總比昨晚那樣徹底軟在我懷裡,連哼一聲都沒有的樣子要好。
彭震徹底炸了毛。
“我先出去了,聽到這倆哭,我心裡跟刀割一樣。”他扭頭出了病房。
對於男人來說,可能孩子哭鬧真的是很難接收的事情吧,陸暻年也受不了。
等打了針,我跟保姆就一左一右的守着,眼睛盯着針尖看,就怕滑了針,孩子哭過一陣就又睡着了,昨晚折騰了一晚上,他們也是真的累的慌。
這麼一輸液,就到了中午。
撥針之後,孩子明顯恢復很多,這房間裡也有wifi,陸暻年開會的間隙都會視頻過來,看看孩子,兩個小傢伙兒好像找到了新玩具對着手機咿咿呀呀的,倒是挺開心。
還拿着自己的奶瓶往手裡裡的陸暻年臉上戳,“喝,喝!”
倒是知道讓人了。
彭震安排的好,定時都有人送飯過來,只是孩子在掛水,我並沒有胃口。
等到他們現在消停下來了,才覺得整個胃都燒着疼。
彭震就是這會兒來的,早上他跑了之後,就沒敢再來,大概也是真的被孩子嚇到了,我其實想跟他說孩子其實很可愛的,只不過很不巧,讓他看到了兩個小傢伙兒最魔星的一面。
孩子病了,是比較難纏一點。
跟着彭震來的,還有上次我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她穿着長風衣,身材高挑,五官明媚,是真的長的非常扎眼的大美人。
進門臉色並不好看,有些冷,更添了幾分氣質,完全就是個冷美人。
彭震跟在她身後,臉色也不好,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都像是在扭着勁的,進門彭震就指着坐在牀上的孩子對那女孩說:“喏!我沒騙你吧,孩子病了,就孩子媽一個陪着,我一個大老爺們哪裡會照顧,可不就得你來。”
我原本想說照顧孩子的人已經足夠了,哪裡還需要這位美麗的小姐來照顧,不過看着彭震偷偷給我使眼色,也就把這話吞下去了。
我站起來對着那小姐笑笑,“還記得我嗎?他們是我的寶寶。”
那女孩點點頭,“我記得你,顧夏。”
難爲她的好記性,我當然也記得她,畢竟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場景實在是可怕,讓人想不記住都不可能。
“林枷。”
她脫了外套,裡面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絨衫,毛茸茸的看着就覺得柔軟,然後先是去洗了手,出來在去抱孩子,對着我說:“你快點吃,我幫你看着。”
那邊陸暻年又要去開會,手機已經掛斷了。
我有些不放心,孩子們現在可不是那麼容易接受陌生人的時候。
林枷給了我一個安心的表情,她對照顧孩子很有一套,說話做事情聲音也很輕緩,說句得罪人的話,對待孩子的方式,比一直以來照顧孩子的保姆要高一個檔次,做了母親之後,對孩子的一切都很關注,當然明白什麼樣的人對孩子是最好的。
她不僅讓孩子們喜歡,我一頓飯吃完,她拿着早教的書在教孩子們認識小動物了。
女兒坐在她懷裡,兒子猴似的掛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惱,聲音還是跟溫泉水似的,靜水流長,我聽着都覺得心裡妥貼的很。
實在想不出,她跟彭震大打出手時會是那樣的彪悍。
扭頭看彭震,他正盯着林枷發呆,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溫情跟愛慕。
半點都沒有他平時的那個霸王模樣。
少不得在心中嘆口氣,想起佟伊檬的悲劇,即便是覺得我多事,我也還是勸了一句,“要是真的喜歡,就表達出來,憋在心裡不說,到最後大家都不好受。”
彭震扭頭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彆扭,剛纔臉上的溫情都散去,馬上就變的強勢霸道起來,“哼!誰喜歡她了,脾氣拗的跟頭牛似的,蠢的要死。”
我看着彭震的樣子,覺得他真的像是青春期的中二熊孩子。
心裡明明不是這麼想的,非要這樣說,而且音量還不低,不僅我聽到了,那邊林枷跟孩子也聽到了,一大兩小都齊齊看過來,彭震明明連脖子都紅了,但是還是強撐着,“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
這可真是.......
林枷懶的理他,說了句有病,原本只是小聲說的,怎奈她身邊現在有個到了最會學舌年紀的小小熊孩子,兒子趴在林枷的背上,對着彭震重複了一遍,“有病!”
稚嫩的小嗓子,學的字正腔圓的。
屋裡除了彭震之外的人都笑起來,林枷更是笑的不行,扭頭去親兒子的臉。
兒子多精啊,他平時就是受寵的,家裡的阿姨保姆都圍着他轉,被林枷親了臉頰還不夠,夠着夠着親林枷的嘴巴。
林枷當然是很願意的。
彭震不依的跳起來,“臭小子,跟誰學的這一身習氣,纔多大點就會泡妞,佔便宜了!”
真真虧了彭震,說一個一歲多點的小孩子泡妞。
說完他還認真的看我,“難道是血統?我哥平時很保守的啊!難道是隨了你?”
“閉嘴!”我制止他,都說的什麼跟什麼啊。
我這麼一說,牀上的三隻同時學舌,“閉嘴!”
哈哈,林枷跟孩子們倒在一起,滾做一團。
多好的女孩子,我看着林枷的樣子,嘆口氣說:“這麼好的女孩子,你要不加把勁,成天就這麼混說,到時候她不要你,你哭都來不及。”
我說這話,彭震更不樂意了。
“她就從來沒看上過我,對我嫌棄的呀~!”說到最後兩個字,彭震咬牙切齒的。
想想他那擡手就給人呼巴掌的脾氣,我也覺得林枷是該看不上他,要是我,我也看不上,打女人的男人,什麼東西啊!
“該!”我就能貢獻給彭震這一個字。
彭震嘶了一聲,“嘿,我這暴脾氣。”
我也不理他,看林枷跟孩子玩的好,我這才轉身進去上了個廁所,不誇張的說,從孩子病發到這會,我是真的連個廁所都沒上過,不是硬憋着,而是根本沒有這個感覺。
這會兒,心鬆了些,又吃了些東西,倒是有感覺了。
上了廁所,又拿毛巾擦了擦,昨晚出了一身的汗,實在是粘的難受,在這裡洗澡是不可能的了,擦擦總是好的。
從衛生間出來,桌上的殘羹剩飯已經端走了,保姆跟保鏢也去隔壁的房間去睡會兒,昨晚那麼折騰,誰也受不住。
林枷在給兩個孩子講故事,兩孩子都掛着奶瓶在喝奶。
彭震還坐在原地,一剎不剎的盯着林枷看。
我就敢打保票,他愛林枷,有些東西是根本遮掩不住的,比如貧窮,比如愛。
他的眼睛裡太多的柔情,那是尋常那個彭霸王不曾有過的情緒。
我坐下來,儘量不去驚擾到孩子跟林枷。
彭震看到我,就沒頭沒腦的說:“你說她這麼喜歡孩子,要是我給她個孩子,她會不會喜歡我?”
這個問題。
我真的很想撬開這位的腦子看看,什麼叫我給她個孩子?
孩子應該是在雙方共同期盼下到來的。
怎麼到了他這裡,就成了單方面的了。
“你強迫給她孩子,那是犯罪。”
不經過女人的同意,就那什麼不是犯罪是什麼,別說得那麼好聽,還給她個孩子。
這都是男人的意淫,其實女人並不喜歡。
彭震卻根本跟沒聽到似的,“早知道當時就不該帶雨衣,直接把肚子弄大了,我看她還敢不離婚,還敢不要我!”
這話就說的有些咬牙切齒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確定他不是強搶民女的惡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