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暻年到底還是跟我不同的,也可以說是跟我們不同的,他對我們的想法做出來的方案有很多的疑問,一個個問題拋出來,大家都是啞口無言,最後他說:“工作積極當然是好事,事情能想到很多方面也很好,但是考慮問題最終的目的,還是解決問題,多顧慮一些方面不會有錯。”
他雖然沒有徹底的否定我們的計劃,但是基本上也看不出贊同。
可就是如此,我還是能看到同事們每個人臉上肅然起敬的表情,他的問題都專業而細緻,並不是找刁鑽的地方去問的,只是一個問題問出來,大家就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實在是厲害。
等所有的問題說完,衆人散會的時候,外面已經隱隱的有些魚肚白,陸暻年對我們這樣不計晝夜加班的事情,並不贊同,“今天放假一天,大家都休息休息。往後不要這樣,得不償失,浪費一天的時間需要補眠,而且對身體也非常不好。”
衆人默默。
等人走了,我也有些脫力,說實在的。我也真是受不了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再加上昨晚因爲安安的關係,我通宵幾乎也沒怎麼睡覺。今晚又這樣熬了一夜,人是真的跟抽乾了元氣一樣,看到人都出去了,我就倒在沙發上有些起不來了。
陸暻年從他的大班椅上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然後半蹲下身子看着我,趁着我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問我:“昨天你見到頌了?他跟你說了什麼?”
我腦子混混沌沌的,關於頌先生的話卻還是牢牢記得,嘟嘟囔囔跟陸暻年說了一些,不過人到底是太困了,說着說着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後來陸暻年抱我,我當然知道,可是就是睏倦的不想睜開眼睛。
他在我耳邊說:“別在跑,顧夏。”
我腦子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思考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的更沉。
等我在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陸暻年的休息室裡了。
遮光的窗簾布掛着,休息室裡靜的很,我坐在牀上愣了一陣子才徹底的清醒,起牀去洗手間,走到半途看到衣櫃把手上掛着我昨天穿過的衣服,原本我坐在沙發上,這衣服應該都皺皺巴巴的了,可是這會子看着卻是很嶄新的。
想想,大概是陸暻年給我掛起來的吧。
身上穿着陸暻年的運動背心,這種男人的工字形背心,女人穿上自有一種香豔的感覺,十分的曝露,惹火。
洗漱好之後,我當然是穿好了衣服準備出去,也實在是餓了。
誰知剛開門就聽到外面賀蓮城的說話聲,他說:“爲什麼我在美國帳戶的錢都提不出來了?!”
我腳步一頓。
陸暻年回答他,“不僅是你。我也是如此。”
賀蓮城很有些憤憤,“你到底惹了什麼人啊!方笙弄成那個樣子不說,現在我們的錢也被全部凍結,往後難道都提不出來了?”
我心下一想也就明白了。
昨天賀蓮城並不在公司,想來是去看方笙了,說起來他對方笙可真是真愛啊,怎麼就能無論什麼事情都第一時間站在方笙的一邊呢,就連方笙傳出那樣的新聞,他還是堅定不移。
再來就是陸暻年私人帳戶的事情,這不用說就是頌先生的手筆了。
我之前還在想,這麼些年,陸暻年不可能沒有一點點累積的,am集團現在這麼的難,拿出些自己的私產出來救公司,也是完全說的過去的吧。
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那位頌先生也真是機關算盡了。
不過賀蓮城這麼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種口吻說話真的好?
陸暻年倒是還是平心靜氣的說:“我會去通氣,不會連累你。”
“不會連累我?”賀蓮城聲音更是高,“這麼些年,你連累我的時候還少?”
“真抱歉,蓮。”
賀蓮城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把總裁辦公室的門摔的非常的響。
我努力回想,我第一次見賀蓮城時的樣子,一直到這麼久以來,我跟他的每一次見面。在回想,他到底是中途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的,還是在後來逐漸變成這個這樣的,爲什麼現在就這麼討人厭呢。
想想,好像我對賀蓮城有些認識開始,他就是這樣的,每次跟陸暻年講話必然要提到方笙,而且每一次都是這一種陸暻年欠了他的口吻。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不明白,陸暻年到底欠他什麼了。
對,是,沒錯,陸暻年說過因爲他還有他媽的出現,直接導致了賀蓮城不再是他爸的心肝寶貝,也就是被分走一點愛了吧,可是那都是小孩子時候的事情,長大了誰還計較這些個。而且這種事情是賀蓮城的父親決定的,關陸暻年什麼事情啊。
再有就是方笙的事情,方笙跟賀蓮城是青梅竹馬沒錯,但是又能怎麼樣呢,方笙自己選擇嫁給陸暻年的,而且方笙的事情曝光後,也就知道方笙其實連陸暻年在最開始都是不愛的,她愛她的父親,戀父情結,甚至爲了這樣的畸形感情,甘願去生一個孩子,這哪裡就怪的了陸暻年。
這些事情在我看來都是怪不到陸暻年頭上的。
可是偏偏,賀蓮城都覺得這些事情是陸暻年欠了他,真的是非常無理的想法。但是誰也勸不住他,更何況陸暻年還縱容。
我走出休息室。很有些爲陸暻年抱不平的說:“你怎麼什麼時候都縱着他啊!這都什麼時候啦,他不問問公司的情況,反而擔心自己的錢。”
本來就是嘛,這種時候,大家都想着公司能好起來,就是賀蓮城這麼個人,跑來問自己的財產,也真是獨特的很。
陸暻年無奈的看着我,“賀叔這些年對我很照顧。當年要不是他齊力支持,我的大學恐怕沒那麼容易上完。”
我知道陸暻年的常春藤系列大學畢業,這些學校可都是私營的,學費貴的嚇人。
當年要知識靠着陸暻年跟他媽的收入,這大學根本就沒辦法上完。
人世間總有你欠着的情,陸暻年覺得他欠着賀蓮城父親的情,當年在他們母子最艱難的時候,娶了他的母親,給了他們優渥的生活。這些年來賀蓮城的父親對時女士也是關愛備至的,人總要念情。
就算是念着賀蓮城父親的這份情,陸暻年對賀蓮城也會縱容幾分。
我嘟嘟嘴,“可是他纔不會覺得你這是對他的照顧,反而會覺得覺得理所應當呢!”
升斗米,恩。十鬥米,仇。
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我每每看到賀蓮城對着陸暻年的肆意,總是能想到這句話,總覺得陸暻年就這麼縱着他,遲早出大事情。
陸暻年並不願意多說這個,只說:“他還小,長大些就好。”
這話說的他自己大概都是虧心的吧,賀蓮城可都三十多歲了,還小,這還有沒有天理。
“你休息好了?”他轉移話題。
我也就在沒有糾纏下去,畢竟這是陸暻年跟賀蓮城之間的事情。他們說起來還是兄弟呢,我這話要是說的太多,就成了挑撥離間了。
他問我休息,我擔心的是他,昨晚跟着我們一起熬夜的,沒怎麼睡大清早的就起來工作,也不知道他身體能不能熬的住哦。
“你怎麼樣?別硬撐着。”我說他。
陸暻年站起來過來拉着我去吃早餐(?)對我來說是早餐,笑着說:“能抱你睡一會兒,我就元力充沛了。”
這也算是情話了吧。
吃完早飯。看看錶都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昨天商量的事情,既然陸暻年沒有反對,那就還要繼續進行,大家各自完善計劃,然後去找相應的企業去談判。
我自然第一個先找上的就是夏亦寒。
說起來我跟夏亦寒爲了陸暻年面對面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實在也是有些難爲情,只能很刻意的說着,“絕不是讓你白投錢,都是能賺回來的。”
這樣我心裡才能舒服一點。不是那我們的友誼出來換錢,而是希望通過我,讓他跟陸暻年的關係好一點。
我嘆口氣說:“你之前也說過陸暻年這個人並不是像我看的那麼簡單的,那時候顧佳芸折騰的上竄下跳的時候,你也說過陸暻年在商業上的領導能力,他現在只不過是遇到了瓶頸,只要扶他一把,往後他只會更加的好,決不會讓你的投資失望。”
夏亦寒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讓我有些口乾舌燥。
沒辦法,我只能繼續說:“要是爲了我,你跟陸暻年談不到一起去,那就更沒有必要了,我跟他過的不錯,他是我兒女的父親。我知道你介意他到現在還沒有正式的娶我,可現在都是什麼時代了,還在乎那些做什麼,他只要對我好就行了啊。再者說。爲了我這一點點的感情事情,耽誤了公司的運作,那就不好了,得不償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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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大白天,我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看着夏亦寒的眼神都有些哀求,事情呢,我是預想的很好的,但是真的做起來,還是非常的艱難。
至少面對夏亦寒透亮的眼睛,我覺得我的一切心思都無處遁形。
還好,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就這麼說了。
就在我覺得自己可能要放棄的時候,夏亦寒突然跟我說:“顧夏,你真的想要讓我進入陸暻年的公司嗎?”
他這話問的認真極了。
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原本我當然是希望他注資的,但是這會兒他用這樣的口吻問出來,我心頭抑制不住的亂跳了幾下,總覺得他再說的事情跟我想說的。並不相同。
但是仔細分析他話裡的每一個字,似乎有是我多想了。
我很謹慎的說:“對,我希望你投資am集團。”
不是幫助陸暻年,不是施捨跟救助,而是投資。
是完全商業的模式,有投資有回報,並不牽扯到感情。這是我的想法,雖然簡單,卻也是最真實的。
我不想再欠着夏亦寒的人情了。
他爽快的點了頭。我可以投資,你那合約出來我看看。
我有些欣喜的把我們研究出來的合約拿給夏亦寒看,他對工作從來一絲不苟,看完了說:“這些股份是原先我給你的,你現在再給我又有什麼意思,股份你留着,我要陸暻年將他自己的股份出讓給我。”
“這個.......”陸暻年是第一股東沒錯,但是將他的股份出讓,怕不是那麼容易。
夏亦寒對此倒是篤定的很,“他會同意的。”
我也只能點頭說:“我回去跟他說說。”
說完正事,夏亦寒突然問我,“你家寶寶我已經好久都沒見了,不知道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
這事情說起來也是尷尬,兒子剛出生的時候夏亦寒還照顧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呢,只不過後來我被陸暻年帶回來之後,陸暻年好似對一切人包括夏亦寒在內都不再信任,孩子長的這麼大,還真的沒見過什麼外面的人。
說起孩子。我這個當媽媽的總是說不完的話。
拿出來給夏亦寒看視頻,兒子豪邁哈哈大笑時的樣子,女兒吐舌頭撒嬌時的樣子,還有兩個小孩子現在學會了假哭,只要我回家沒有抱他們,就開始假哭,哭的極其慘,但是一抱起來,就立馬收音。那種快速,簡直堪比影帝。
夏亦寒從來沒什麼情緒的臉上,看到孩子倒是真的笑了起來。
我看着他的笑容,覺得真是不錯呢,能讓他開心一點。
最後他說:“把視頻發給我吧,我平時也能看看。”
我當然是二話不說就發給他了,誰知道他最後又加了句,“爸也想看看你的孩子。”
我臉上的笑容一僵,我沒有忘記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夏富對我孩子的看法,完全就是佔有己有的意思,實在是令人笑不出來。
夏亦寒看出我的僵硬,很有些邪惡的說:“你不知道我現在看着他們想要而不可得的樣子,有多愉快。”
這話細思極恐。
我有些爲難的說:“要不然就讓他們見見孩子?”我也拿不定主意,總覺得這樣對待老人,似乎不太好。
夏亦寒卻並不認同。
“可別,你現在抱孩子給他們看,他們一定會認爲你是謀劃他們的財產呢,至少夏天佑一定會是這樣的想法。”
這就是我現在的難做了。
我想要改變關係,但是這種關係裡摻雜了太多的零零總總,還有利益糾纏,做的過了,對方不但不會領情,反而會覺得我圖謀不軌。
無奈的我只能多給夏亦寒傳些視頻。
回去跟陸暻年說了夏亦寒的意思,陸暻年只是應了一聲說:“現在你想折騰的,都折騰的差不多了,該消停了吧。”
這意思,簡直就是說之前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逗着我玩兒呢一樣的。
我生氣的不行。
不過我的同事們非常給力。拿着我無償放出來的那些股份,跟好幾家公司都談攏了投資計劃。
得到消息我自己當然也是開心。
自己或者說是自己參與的計劃獲得了最後的效果,說不高興那真的是假的,雖然我的股份都被送出去了,但是我甘之如飴。
要是純賣我這些股份,不會得到更多的錢,反而會引發投資者的恐慌,導致am集團的股票徹底的崩盤。
現在以這種方法化成錢,我很高興。
am集團陸續跟本地的幾家企業簽了合作的合同。也有了足夠的資金安撫住先前因爲股災而傾家蕩產的投資人。
am集團的危機,似乎在慢慢的好轉。
到這個時候,夏氏才宣佈跟am集團合作,合作的合同完全不是我當初給夏亦寒的那個,而是兩個男人私下自己談妥的,對我他們都三緘其口,什麼都不肯說。
我雖然有些好奇,但是看着結果是好的,我也就不多問了。
到這個時候,龍鳳胎已經會走,會說話,爸爸媽媽都叫的十分的清晰,這個時候的小孩子是最好玩的,簡直就跟會移動的小熊仔一樣。
我覺得自己真的一刻都捨不得離開他們。
陸暻年也同樣如是,女兒抱着他的脖子軟糯糯的叫爸爸,真的是我看着都覺得吃了巧克力一樣的甜蜜。
好在陸暻年經過這一年,已經對女兒有了薄弱的抵抗力。
再者這一次的危機給了陸暻年多大的教訓,不能因爲孩子在麻痹大意,所以還是每天都勤勤懇懇的去上班,這樣一來,每天早上陸暻年出門的時候,家裡就上演異常堪比生死離別的大戲,女兒抱着她爹的脖子,哭的那個悽慘。
陸暻年好幾次都忍不下心,要抱着女兒去公司。
都被我劈手攔下來了,胡鬧麼這不是,沒聽說過總裁懷裡抱着個奶娃娃辦公的。
陸暻年走後。我收到了一封請柬,是邀請我去參加宴會的,主辦人:頌。
一個字的中文名字。
我看着那個字好久,平靜了兩個月,頌先生並沒有在商業上擊垮陸暻年讓他去搖尾乞憐,那麼現在頌先生是打算轉換方向,接着捲土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