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形容不出到底是憤怒多還是震驚多,腦神經跟斷了一樣,價值觀、人生觀全部崩塌,我甚至連站立都沒辦法做到,軟軟的坐在地上。
房門裡的聲音此起彼伏,多是女孩子嬌嫩的呻吟輕呼,還有男人的低吼,時不時的伴隨着一些露骨對話,僅僅是聽着就讓我臉紅心跳。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純情少女,當然明白情到濃時的表現,從前我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只是跟江哲年結婚後,這些激情就開始漸漸離我遠去了。
我以爲婚姻就是這樣的,人們都說平平淡淡纔是真,不是嗎?
最初的茫然憤怒過去,我迅速的冷靜下來。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竟然能在這種時候冷靜下來,我當然可以衝進去像個潑婦一樣的控訴他們,甚至撕扯、毆打!
但,我不敢。
沒有任何一個時刻,讓我清醒的認識到,我是這樣一個懦弱的人。我跟江哲年從大學確定關係開始到現在,整整七年的時光過去,我從十八歲的少女變成如今二十五歲的少婦,幾乎我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經跟他連在一起,曾經最好最美的夢想,都與他有關。要徹底的撕裂這一切,放棄所有的美好盼望,我並沒有這個勇氣。
我終究捨不得他。
退一步說,我真的跟江哲年撕破臉,等待我的又是什麼呢?所有人的鄙視、嘲笑,即便是我最親的人,都不會給予我絲毫的支持。我媽只會說我沒用,連個男人都守不住,果然不如姐姐顧佳芸。我恨我自己在這樣的時刻,還想起顧佳芸,可是我控制不住,從小到大的陰影,她就像是個影子,從未離開過我的生活。
長這麼大,我唯一能跟姐姐相提並論的就只有婚姻,她是嫁入豪門沒錯,可我並不差,江哲年是醫學院高材生,雖然家境一般,可名頭聽着響亮,尤其這些年我父母的身體不好,看病、住院大大小小事情,多虧了江哲年的幫忙。
這也許是世上最荒謬的一幕,我在門外權衡利弊,他們在門內激情難控。
房內的聲音漸漸地高亢起來,女孩嬌聲喊着:“不行了,不行了,江醫生,我受不住了。”
“好,這就給你,全給你。”
明白他們快要結束,急忙從地上爬起來,這才發現早已經淚流滿面,邊擦眼淚邊往門口跑,我知道我這樣逃避很窩囊,可還是控制不住腳步。
出門的時候,我狠狠地甩上了家裡的大門。
震天的門響聲中,我落荒而逃。
多可笑,我竟在甩上門的那一刻,生出些許報復的快感。
外面早已經是萬家燈火,我穿着一身居家服,走在街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不時有行人露出吃驚的目光看着我,我覺得難堪。像是被人剝光了衣服走在街上,他們每個人似乎都知道我家中正在發生的事情,目光裡都帶着嘲笑與輕視。
行至走肉的走着,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期盼着是江哲年打來的。可結果還是令我失望了,手機上顯示着‘姐姐’兩個字,我仰頭看了看天,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在我最狼狽最失意的時候,第一個來電話的人居然是她,顧佳芸。
滑動屏幕,我顫抖着將手機貼在耳邊,全身抖的一個字說不出。
“夏夏,你快來,我肚子疼!”顧佳芸的聲音滿是虛弱,驚恐。
我腦子一下子空白,先前的那些都被放下,我急急追問:“你在哪裡?”
“在家,你快來。”
“好!”
掛了電話,我滿心急切的跑上馬路,想攔下車趕往姐姐家。腦子裡還沒忘了我並沒帶錢,拿手機點開x滴打車,叫了車來。
打車軟件效率很快,不到兩分鐘就有電話打來,確定了位置不一會兒黑色的轎車就停在了我面前。
我着急上車,連司機的長相都沒有關注,只留意到他穿着黑色的西裝。
“麻煩快一點。”完全心慌意亂的語氣。
我所住的地方距離姐姐家挺遠,一路上我剛纔顫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車內的電臺放着老歌,林憶蓮慵懶磁性的聲音,一聲聲唱着:
愛過就不要說抱歉
畢竟我們走過這一回
從來我就不曾後悔
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
等待一扇不開啓的門
善變的眼神
緊閉的雙脣
何必再去苦苦強求
苦苦追問
不知是被這歌聲撫慰了還是被它刺痛了,我先開始忍着,後來實在忍不住,低聲的哭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失控,不可抑制的抽搐。
到底還是顧及身邊還有陌生人,我極力吸着鼻涕,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狼狽。
模糊的眼前多出一塊手帕,墨綠色的,沒有一絲花紋。我不好意思擡頭,只是默默伸手接過,啞着聲音說:“謝謝,抱歉。”
大概在這人的眼裡,我就是瘋女人吧。甩甩頭,反正今晚已經失控,並不在乎這一茬。
一路送我到顧佳芸家樓下,我點了完成訂單下車。從頭到尾,他一句話都沒說,我估計他此時心裡只會覺得今晚遇到我這樣一個人十分的晦氣吧。
不提這段小插曲,我飛奔去了姐姐家。
開門的保姆見到我刻意壓低了聲音,“夫人剛剛睡下,顧小姐你小點聲。”
“不是說肚子疼嗎?沒事吧?”我還記得我媽當時說顧佳芸懷孕時的喜悅表情,懷孕的人肚子疼,可不是好玩的。
保姆四十歲年紀左右,聽到我問這個,表情有些怪異,只說:“沒事的,夫人就是晚上吃的不舒服。心情不好,動了胎氣。已經吃了藥睡下了。”
雖然知道肯定沒這麼簡單,不過我不是多嘴的人,點了點頭。
可能是被我進門的聲音吵到了,臥室裡顧佳芸醒了,出聲喊我:“是夏夏來了嗎?”
“是我,姐。”
“快進來。”
顧佳芸的臥室裡開着一盞小小的燈,微弱的光將躺在牀上的她襯托的尤爲蒼白,從來看到她都是元氣滿滿,光彩照人的樣子,很難看到她這樣虛弱。此時我情緒複雜,見到她這個樣子,關於江哲年的事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夏夏,你怎麼弄成這幅樣子了,路上遇上什麼事了嗎?哲年呢?他怎麼沒有送你來。”顧佳芸問道。
我這才驚覺現在自己的樣子,更加的手足無措,支支吾吾的說:“我就是着急你。”
“你怎麼永遠都是這幅冒冒失失的樣子,快去樓上洗洗,讓你姐夫見到了,準又得擔心你。”
“姐夫......。”我胸口一跳,“他在家嗎?”
“這會兒不在,不過馬上就回來了。”
“啊,那我先走了。”我心急火燎地往外走。
“我身體不舒服,夏夏,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你不在我心裡不踏實。”她這樣說。
不踏實,“那就找媽來陪你吧,有她在,你總踏實了吧。”
“媽昨天跟爸去海南旅遊了,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爸我媽平時跟我不怎麼親近,這種消息我總是最後一個知道。
最後還是被留了下來,不情不願地去臥室裡的衛生間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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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鏡子,我簡直不敢相信剛纔我竟然頂着這樣一副面孔穿過了大半個城市。哭過的眼睛,以及鼻頭嘴角全部紅着,頭髮更是凌亂的像是颱風過境,整個人毫無章法到像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瘋婆子。
打開水龍頭用溫水拍打臉頰,溫熱的觸感讓我心頭的涼意緩解了些。
收拾的差不多準備出來,接近門口就聽到我姐的說話聲:“我不管,你現在就給我回來!陸駒,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跟誰在一起!”
“只要你回來別跟那個賤人在一起,你想幹什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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