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暻年,你在做什麼?!”佟伊檬出現在我的房間門口,看到屋內的一切,她驚叫了起來。
然後奔進來,使盡了全力推開了陸暻年。
被解放出來的我瘋狂的咳嗽,那種窒息感之後的劫後餘生。真是痛苦又暢快。佟伊檬猛拍着我的後背,想要讓我順氣,“你怎麼樣?顧夏,你怎麼樣啊?!”
我只是咳嗽說不出話來,淚流滿面的樣子看起來必然是可憐極了的。
佟伊檬心疼我,猛地擡頭瞪向已經站起來的陸暻年,“你瘋啦!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來一會兒,你就會要了她的命!”
陸暻年不說話,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他的目光深邃的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佟伊檬雙手環抱住我的肩膀,一下下的安慰着全身顫抖的我,“好了,好了,沒事了。”
我卻根本止不住眼中的淚水。
陸暻年突然轉身離開。沒有留下隻言片語,我看着他決絕的沒有半分猶豫的腳步,是難過,更是絕望。
即便是我最可怕的夢裡,也不曾想過,他竟然會恨我恨到如此的地步,他想掐死我,親手了結了我的性命。
佟伊檬對這一切都一頭霧水,她大概也是被剛纔慘烈的景象嚇到了。所以她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陸暻年.......可真是看不出來啊!他怎麼是這樣的人,你說你也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想要對你做什麼。你就算從了他又能怎麼樣呢!非要鬧成這個樣子,要是我來的晚了,你就真的見閻王去了。”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大概說錯了,“哎,不是不是,怎麼就能從了他呢,他身邊不是有個白小姐嗎?怎麼大晚上的就摸到你的房間裡來了,要不是我跑來跟你聊天,都沒人發現你這裡發生的事情。”
我只是難受,根本就沒辦法跟她解釋今晚的一切。
其實我自己也是沒辦法解釋現下的一切的,能說什麼呢?說我曾經也是陸暻年的情婦,說我不知道什麼地方惹怒了他,所以他要殺我?
一切都顯得太過蒼白。
唯一能在心裡確定的是,他恨我。恨的想要殺了我。
這種恨就像是一把鈍刀,割在我的心裡,痛的撕心裂肺。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在手腕上劃了幾刀,並沒有上次的深,但已經足夠了。
佟伊檬徹底嚇傻了。
奪下我手中的刀,原地跳着罵:“顧夏!你瘋啦!爲個男人你至於嗎?!身體是你自己的,你不愛惜,誰愛惜呢,那些男人身邊多的是紅顏知己,你就算把自己剁了,他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我盯着手腕上潺潺滲出來的血液。
怪怪的笑了起來。
大概是我的樣子實在是不正常,佟伊檬亂滾帶爬的跑去拿起房間分機,然後給夏亦寒打了電話!
夏亦寒來的很快,看到我笑着盯着手上的傷口看。第一時間就瞪向了佟伊檬,佟伊檬冤枉的舉起雙手,“真的不是我,是陸暻年,他差點掐死顧夏。”
夏亦寒沉默着找來酒店的服務人員,要了藥箱。
然後拉着我的手給我包紮,血已經流出來了不少,嘀嘀嗒嗒的落在地毯上,形成一朵又一朵的血蓮。
夏亦寒的包紮手法非常熟練,之前在我的手上已經積累了很多的經驗。
他的聲音低低的問:“上一次不是爲了想見到他,現在都已經見到了,怎麼還這麼做。”
“上一次是想一夢不醒,這一次是想從夢中醒來。”
“現在醒過來了嗎?”
“嗯,醒了。”
佟伊檬聽着我們的對話,傻傻的問:“你們再說什麼啊,這手都快成砧板了,怎麼還能這麼冷靜的說話呢!夏亦寒!你還是不是男人了!顧夏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難道你不該去幫她報仇!”
佟伊檬揮揮拳頭,一幅要去打人的模樣。
夏亦寒卻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能看清一切,對她不是壞事。”
我點點頭,也許真的不是壞事吧。
但是卻也真的沒那麼好。
因爲手傷了,所以我不能洗澡,還好佟伊檬非常的體貼,細心的給我卸了妝,幫我換下了禮服裙子。
她捧着我的白裙子心疼說:“多好看的一條裙子啊,現在都毀了。”
剛纔的我血流到了裙子上,白色的裙子上紅色的血點看起來很是顯眼,對比強烈至極。
我眨眨眼,覺得那血點子似乎像是針一樣的扎着我的眼睛。
走出洗手間,夏亦寒手中搖着佟伊檬的,“有個沒有存儲姓名的電話,一直在響。”
佟伊檬隨口說:“你幫忙接下。”
夏亦寒從善如流的接了,只出了一聲,就聽到那邊咆哮的聲音,“佟伊檬!”
是邱逸遠吧,我想是的。
因爲下一刻佟伊檬就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的跑過去接起電話,“怎麼啦?”她的語氣有點冷淡,但是細心聽,還是能聽出她的彆扭的。
然後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她無奈說:“好嘛,好嘛,我馬上回去。你不用過來了,他誰都不是,就是我的一個朋友,朋友,呵呵呵。”
然後佟伊檬就邊打着電話邊倒退出了房間。
她離開後,我跟夏亦寒之間的氣壓一下子低了下來。
他說:“睡吧,我今晚睡沙發,守着你。”
“嗯。”
其實我真的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所以就從善如流的上牀睡覺。
用被子捂住頭頂,這纔像是找到了最終的發泄點,低低淺淺的哭起來,很想很想大哭一場的,但是無論面對誰,我都哭不出。
不能承受別人對我異樣的眼光。
尤其是夏亦寒的,我曾經那麼決然的跟他說,陸暻年一定不會辜負我,但是今天的一切,都給了我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手腕上的疼痛不斷的提醒着我,也許我跟陸暻年的一切,也都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
一切都過去了。
迷迷糊糊就這麼哭着睡過去了,睡夢中感覺到有冰涼涼的觸感在臉上,我知道是夏亦寒,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但我心裡明白是他。
爲自己,也爲他,感到可悲。
爲什麼我就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如果我們可以在一起,這些痛苦也許都會消失吧。
只是感情的事,如果真的那麼受人控制,恐怕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了。
一夜迷離。
次日醒來,外面已經是天光大亮,我還有些迷糊,撐着手就打算坐起來,如此當然就牽扯到了手上的傷口,痛的揪心。
夏亦寒和衣睡在沙發上,蜷縮着。
他那麼高個人,怎麼看怎麼覺得委屈了他。
我就這麼定定的看着他,腦中不斷的盤旋着,最後的最後,能得到幸福的人,恐怕並不是要執着的找到一個自己愛的人,而是找到一個愛自己的人。土記節才。
我是真的太累了,沒有氣力在追逐着陸暻年,去奔赴一場又一場,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結局的糾纏。
此時的我只想找給安穩的港灣,能給我一點點的溫暖與包容。
讓我不在顛沛流離。
我起身拿了薄被給夏亦寒蓋上,他的眼下有很重的青影,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是疲憊,我明白他大概昨晚也是一夜沒有睡的。
我的動作還是吵醒了他,他睜開眼睛的第一瞬間,竟然是一種驚懼的神情。
對於我一次次的嚇他,我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傷害自己不好,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時候,肉體上的疼痛其實對我來說是一種緩解,是一種治療。
“我們回家吧。”我對夏亦寒說。
他眼中的驚懼變成驚喜,我想他大概是能感受到我的心情的。
我想試試看,如果我真的能接受他,我想這就是故事最好的結局了吧。我跟陸暻年之間的差距太大,我心中唯一的那一點點堅信,都是來自於陸暻年對我的愛意,現在他恨我,我實在不知道跟他在繼續發展下去,會成什麼樣子。
長久的等待已經磨去了我的安全感,而白小姐的出現則瓦解了我全部的自信心,陸暻年對我是所作所爲,是壓掉我心頭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感情太痛了,我要不起。
夏亦寒動作很快,立刻就定了下午回本市的機票。
我進去衛生間洗漱,發現哭了一夜的眼睛,竟然並不會紅腫到誇張的程度,基本上看不怎麼出來。想起我睡着時臉上的冰涼觸感,我大概也能猜出,是夏亦寒用冷毛巾給我敷了一夜的眼睛。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脖子上的淤痕。
我的皮膚本來就又白又薄,平時磕磕碰碰都會青紫一片的人,現在脖子上清晰的兩隻手的掐痕,無論怎麼看都有些怵目驚心。
在看看手腕上包裹着的紗布。
我眼中霧氣又盛。
如果陸暻年的迴歸,只是爲了給我帶來傷害,那我又該怎麼辦呢?
在過去那麼難熬的日子裡,都是夏亦寒陪伴在我身邊,他救過我的命,他甚至帶着我去美國找尋過,我不是沒有感情的動物。雖然我真的做不到看到夏亦寒就臉紅心跳,但是總歸我是真的有些依賴他的。
長久以來支持我不斷的拒絕,不斷的堅強的原因,是陸暻年。
可是現在他卻親手斬斷了我長久以來對他的思念。
我摸着脖子上的傷痕,實在聯想不出,我到底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能讓陸暻年恨我到如此的地步。
他恨我。
每每想起這三個字,想起他怒視着我的眼神,我都恨不得死過去。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面對就能面對的,就如陸暻年對我的恨意,太痛了,我想都不敢想,只想着躲避,逃離。
我甚至連繼續留在這塊跟他相同的土地上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天下哪有那樣好的事情,我跟着夏亦寒上飛機,迎頭就遇上陸暻年還有白小姐。我昨天有些失血過多,人有些蒼白,脖子上的印子也根本遮擋不住,新加坡這樣的天氣,別說在脖子上圍圍巾,就是穿個高領的衣服,都會讓人覺得你是神經病。
我索性不遮掩了。
皮肉上的傷痕再怎麼嚴重,也比不得心裡的。
白小姐是個熱情的人,看到我們,她主動打了招呼,夏亦寒點頭問好,我也相應的點點頭。
白小姐對我似乎很好奇,看了我好久,然後從包裡翻出膏藥遞給夏亦寒,“這個是活血化淤的,對疤痕很有效,你可以給你的女朋友試試,她看起來傷的不輕。”
頭等艙裡,只有我們四個人,白小姐這樣一說,自然是沒人聽不見的。
夏亦寒接過,然後說了謝謝。
▲ttκǎ n ▲¢ ○
我自始至終都覺得有道視線在鎖着我,我不想去辨認這視線來自於誰,無論是陸暻年或者白小姐,我都不想跟他們對視。
拿出眼罩來準備戴上睡覺,但是我的手腕傷了,一隻手根本戴不上。
我曾經手傷過,夏亦寒照顧了我不短的一段時間,所以他跟我早已經有了默契,很自然的給我戴上了眼罩,然後輕聲說:“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我哼了聲,然後睡覺。
昨晚我通宵睡的並不踏實,但是此時此刻,似乎漂浮在空氣裡的薄荷味道給了我安神的氣味,就這樣沉沉的睡過去了。
等夏亦寒叫我起來下飛機時,早已經見不得陸暻年還有白小姐的蹤影。
在機場停車場提了車,夏亦寒開車送我回家,到了樓下他問我:“需要我上去嗎?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照顧自己?”
我點點頭說,“需要。”
又何必逞強呢,其實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有意的跟夏亦寒保持距離,甚至連他的午餐都沒有在給他做過。但是到了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幼稚,我總是想着我跟夏亦寒走的太近會令陸暻年不高興。但是卻從未想過,其實陸暻年不在乎的。
他忙的是他的事情,又怎麼會在乎我呢。
夏亦寒跟着我回家,小狗兒看到我自然開心的不行,但是見到夏亦寒,它的眼睛就有些防備。
夏亦寒這個人,也不是跟小狗兒套近乎的人,只是盡責的給小狗兒準備了狗糧,小狗兒吃的歡,卻也沒有給夏亦寒一點點的表示。
這就是不討喜的人的悲哀了。
明明他什麼都做了,但是就是因爲他的性格,他的態度,卻不會有人或者是狗真的去感激他。
夏亦寒沒有閒着,進廚房看了看,然後就下去超市買東西,給我補給了整個冰箱的食物,然後又去給我做了飯,三菜一湯,雖然都是很簡單的菜色,但是比上一次他給我做飯事情的樣子,明顯是進步多了的。
“你怎麼?”我不知道怎麼問,怎麼他突然間就好像會做了似的。
他說的也是大實話,“你經常受傷,我的胃又不好,我不能總等着你來照顧我,總該我也學學怎麼照顧你。”
他這樣的人啊。
怎麼可能讓人不感動。
從新加坡回來後,日子好似又回到了從前,就跟陸暻年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我脖子上的傷好後,我就重新開始上班。
什麼都不想,只想着努力工作。
卻在這個時候,am集團切斷了給我們的所有資金鍊,要知道之前上海的那個倉庫貸款,我們都是已經還上的了,現在進行的,是更大的幾個項目的合作。主要的目的就是對抗夏氏實業的衝擊。夏富在接手夏氏之後,對外對內都採取了不少的政策,夏氏如今雖然還不能更最輝煌的時候比,但是比之從前在夏天佑的手下被折騰的不死不活的樣子時,那真是不能同日而語。
我們這樣的小公司,想要在業務上得到優勢,唯一的辦法就是擴大規模,不能像個小作坊似的小打小鬧。這樣一來,我們跟am集團的合作就更加的密切起來,加上現在am又是賀蓮城掌舵,所以對我們還是很照顧的,很多案子都披了貸款給我們。
這麼多的項目同時停止了資金的匯入。
可想而知接下來會面對怎麼樣的困難,先不說員工的信心問題,就是突然這麼多地方急等着用錢,就夠焦頭爛額的了。
夏亦寒一刻都沒有耽誤的去了am集團,賀蓮城見到夏亦寒其實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說這事非得顧夏來,陸暻年是鐵了心的想要爲難你們。
夏亦寒回來就跟我說了情況,我自然義不容辭的要去am見見陸暻年。
於公於私,他這麼做都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夏亦寒對此倒是不贊同,“上次的情形你忘了嗎?別去了,大不了,我就關了這公司回夏氏去。”
夏氏已經多次給夏亦寒打來電話,讓他回去上班,甚至他父親夏富也曾親自來過電話,但是夏亦寒都拒絕了。我明白他的心情,當時那麼決絕的離開,現在如果是灰溜溜的回去,難免有些下不來臺,再者說,夏亦寒跟他父親的關係,是那個樣子,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的回去。
爲了夏亦寒,我也不能退縮。
見他,雖然還是會心痛,但是沒有了夢想,也就沒有了期望,我並不懼怕什麼。
“我去!別忘了,我也是這個公司的股東。”
我只身去了am集團,心裡難免有些忐忑,在進門的第一時間,我就看到了賀蓮城。
這難道還不夠亂嗎?他又要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