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淺!”
樑昊天忽然怒呵一聲,驚到了正在哭泣的江清淺。
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在她的印象中就一直是個溫柔入骨的男人,甚至都沒對她大聲的說過一句話,更別提衝她發火了。
樑昊天看着她怔愣的模樣,各種挫敗和不甘全部涌上心頭。
他不是沒有脾氣的,只是捨不得對她發脾氣。
這一次,是真的忍無可忍。
“我跟着你出來,是因爲放心不下你,你跟他分手,是你自己的選擇,如果你真的這麼放不下他,那好……你現在就返回去告訴他真相,還來得及!”
“……”
“你要是不敢說,那我去說。”
“不要!”
江清淺驚得都快跳起來,連哭都忘了哭。
她急忙將樑昊天給拉住,不管他是真的打算去告訴慕紹庭還只是在嚇唬她而已,反正她都已經冒不起這個風險了。
今晚跑來找他,就已經是衝動之後不計後果的行爲。
他不能再衝動下去了。
就算放不下又怎麼樣,她都已經要不起他了。
她拽住樑昊天,像是在哀求一般,搖頭。
樑昊天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樣子,終究還是斂去了怒氣,無奈的嘆息一聲。
“別哭了……”她都不知道他又多怕看到她的眼淚,那一滴滴彷彿千斤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上,沉重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在爲慕紹庭心疼,卻不知他也在心疼她。
除了柔聲勸說,他還能怎麼樣?
“淺淺,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你就算是爲了孩子,也不能讓自己一直消沉下去,這還只是個開始,熬過了這陣子,會好的!否則……你都不打算告訴他真相還跑來找他,這樣子……只會讓大家都更加痛苦。”
他說的大家,也包含了他自己。
這些道理,江清淺都很明白,但是在她跑出來的時候,卻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她義無反顧奔向慕紹庭的步伐。
爲什麼命運要和她開這種玩笑?
被逼到了這條絕路上,連痛都叫不出聲來。
樑昊天繼續勸道:“或者,你至少試一下,忘了他吧!”
江清淺猛然望向他,莫名的有一絲戒備。
就好像,他是她的敵人,只是這一句話就想要奪走她心裡最重要的東西一樣,她沒有回答他,只是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
她是忘不了,還是根本就不想忘?
樑昊天看不懂。
不過,他冷靜下來之後,也沒想在這個時候就把她逼得太緊,只能說道:“我們先回去吧!萬一慕紹庭出來看到你這樣,就沒法解釋了,而且……已經這麼晚了,家裡只有幾個孩子在……”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理由說服了江清淺,她終於點了頭。
在回荔蘿灣的路上,樑昊天忽然又提起一件事情來。
“你今天是出去找房子了吧?怎麼樣了?”
“……”江清淺搖頭,像是已經疲憊得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樑昊天又道:“我看這件事情還是暫時作罷,房子暫時別找了,你跟安安寧寧就住在我那裡比較好。”
江清淺皺了一下眉,扭過頭去看着他,明顯想問爲什麼。
樑昊天解釋道:“今天這種情況你也看到了,你都會失去理智,況且是慕紹庭呢,你一個住在外面,若是他找上你,你怎麼應付?”
“他不會再找我的。”
江清淺終於開口,因爲哭過的緣故,嗓音有些嘶啞。
慕紹庭怎麼還會來找她呢?就在剛纔他還先放開了她的手讓她走,昨天他也說過,他不是每一次都會回過頭來找她的。
樑昊天卻道:“萬一呢?”
江清淺頓了一下,誰能保證沒個萬一呢?
樑昊天察覺到她在動搖,連忙又道:“就算他不會再找你麻煩,但是如果他知道你不跟我住在一起,那麼你覺得你現在在他面前做的這場戲,他還會信嗎?”
經由樑昊天這麼一提醒,江清淺才意識到癥結所在。
樑昊天跟她提過復婚,她拒絕了。
其實,她原本也想把事情簡單處理了,她和慕紹庭分手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兒,沒必要將樑昊天給扯進來。
但慕紹庭不是傻子,他不可能輕易就同意分手。
最終,她還是逼不得已拿樑昊天當擋箭牌。
她心裡很明白,如果讓慕紹庭誤會她打掉他的孩子只是一個導火索,那麼樑昊天才是他放她離開的關鍵。
若是她離開了他,卻不跟樑昊天在一起,他會怎麼想?
也許,現在所做的一切真的就功虧一簣了。
可是,她和樑昊天是離了婚的夫妻,並且她不打算再跟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住在一起怎麼都不合適吧?
她想想都覺得彆扭極了。
偏偏樑昊天總是能將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將緩兵之計用得恰到好處。
“我知道你覺得不方便,但至少最近這段時間將就一下,等過一陣子,確定了慕紹庭不會再找你的話,你再找個合適的地方搬出去也不遲,你說是不是?”
江清淺還能說什麼呢?
她不得不承認,樑昊天的考慮是周到的。
萬一,她都賭不起。
她甚至都不敢想,就今天晚上那種情況而言,如果樑昊天沒來的話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如果慕紹庭真的對她做了什麼,她該後悔一輩子的。
樑昊天這裡,成了她唯一的避風港。
她沒有別的路可走。
她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慕紹庭憔悴的樣子,又是自責又是心疼,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忘掉悲傷,重新振作起來?
事實上,慕紹庭振作的速度,比她想象的還要快了一點點。
快到什麼程度呢……
第二天,當Leo去到慕氏集團,路過副總裁辦公室居然發現慕紹庭也在的時候,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
慕紹庭坐在辦公桌後面,擡頭朝門口睨了一眼。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除了Leo之外,也不會有人不敲門就直接闖進他的辦公室,但是看到Leo用一副看怪物的眼神在看着他,他就不自在了。
“幹嘛?”
“你怎麼來上班了?”Leo疑惑的問道。
慕紹庭輕哼一聲,“聽你的語氣,我不該來?”
“那倒也不是……”
Leo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仔細的將慕紹庭打量了一番。
只見他已經是西裝筆挺,精神抖擻,人模狗樣的,與昨天那鬍子拉渣,雙眼充血的樣子相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尤其是從江清淺口中得知他又被甩了之後,Leo能理解他備受打擊的心情,至少要頹廢好一陣子的。
誰知道……
他的自我修復能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
Leo走過去,靠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目光肆意的將他打量了一番,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沒事兒了吧?”
慕紹庭反問:“我能有什麼事?”
如此一來,Leo反而不知該說什麼了,就好像之前一聲不吭喝悶酒那件事情是發生在上輩子的一樣。
Leo很清楚,江清淺那個女人就是長在慕紹庭心裡頭的一顆毒瘤,若非有必要,還是不提爲妙。
他的目光巡視了一圈,最終落在慕紹庭面前的電腦上,看着那起伏的曲線,下意識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又開始關注股市了?難道想重拾老本行?我早就說嘛,整天窩在這破辦公室裡一點勁兒都沒有,還不如當初在華爾街呼風喚雨的來得痛快……”
慕紹庭斜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當初,身邊的朋友都勸他留在美國,不要淌慕氏集團這趟渾水了。
但,他卻知道時機一到,他必然是要回來的,他想要的一切都在B市……
Leo本來已經打算滔滔不絕的重述當年了,可是再定睛一看,他頓時愣住,問道:“你在關注梁氏的股票?”
“不可以?”
他又是反問,如此理直氣壯。
Leo瞬間就明白了。
原本還以爲慕紹庭的自我修復能力有所提升,已經重新活過來了,卻不料他只是在這條一路走到黑的道上越陷越深罷了。
他不是不難過,而是換了種難過的方式。
看樣子,他已經在籌謀對付樑昊天了。
Leo有些擔憂,認真的說道:“紹庭,都已經熬到了現在,你可別忘了當初費盡心思也要插足慕氏的目的,不管是你那個大哥還是你那個未來老丈人都在盯着你,你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招惹樑昊天,就爲了一個江清淺,你……”
慕紹庭的眸光倏地一暗。
原本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是不過才聽到江清淺這三個字,他就破功了。
Leo看到他忽然黯然下來的臉色,有些後悔逞一時口舌之快,但既然提都提到了,與其讓慕紹庭留着一個流膿的傷口久久不能癒合,還不如將傷口剖開來消毒清理,或許還有痊癒的可能。
“雖然只是一個女人,但是被同一個男人搶走了兩次,誰都咽不下這口氣,是該給樑昊天一點顏色瞧瞧的時候了。”
“……”
“要我說,你又何必一個人躲在這裡舔傷口,你以前是一無所有才鬥不過樑昊天,但今時不同往日,實在放不下,乾脆直接去把江清淺搶回來好了,她總有弱點的吧?隨便耍點手段,她還不得乖乖聽話?就是你太慣着她……”
“……”
慕紹庭看着Leo,有幾分震驚。
似乎是不太相信Leo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搶?
他琢磨了一下這個字,忽然往大班椅上一靠,道:“Leo,在我們中國有一個流傳已久的故事,不知你有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