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責，痛心疾首。
江清淺覺得自己真的是個該殺千刀的壞女人。
她就這麼狠心的傷了他，一次又一次……
否則，還能怎樣呢？
就像除夕那晚一樣，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不見他，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奔下樓去，緊緊相擁之後，結局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啊！
如果不曾開始，或許還不會這麼難過。
她扭開臉去，不忍再去看他受傷的表情。
“好，你要理由是吧？那我就給你一個理由……”她一邊說着，一邊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到了那段語音。
一開始，就是凌菲的那句話……
“慕紹庭，我需要你的幫忙！”
慕紹庭懵了一下，當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之後，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
凌菲！
他陰鷙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狠厲。
很好，看來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根本就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或者說，他是低估了一個女人在走投無路時的狠勁了。
他壓根就沒把凌菲這個女人當回事兒。
所以，真的沒料到凌菲居然會留了這麼一手。
他們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直到手機裡播放的對話結束，很清晰的聲音，完全還原了那晚凌菲找他時的情形。
如果說，慕紹庭一點兒也不心虛，那是假的。
“關於這件事情，我……”
太突然了！
具體該說些什麼，他還得好好醞釀。
江清淺卻因此攢足了底氣，道：“這件事情，你難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嗎？慕紹庭，我有耳朵，聽得一清二楚。”
“……”
“慕紹庭，我以前倒是完全不知情，你和凌菲還是一夥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個時候，我準備回國，在美國會碰見她完全是個意外，我怎麼可能和她是一夥的？”
“不是一夥嗎？當初，你們在我和樑昊天的結婚紀念日上，配合得還真是天衣無縫呢！”
江清淺在收到這段錄音的時候，心裡的震驚不是假的。
她人生的變故，就是從結婚紀念日那天開始。
那天的兵荒馬亂，還歷歷在目……
先是慕紹庭，再是凌菲和小宇，最後是安安寧寧的身世被曝光，好像全部的事情都趕在同一時間發生了。
如果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早就預謀好了的。
那個時候，慕紹庭該是有多恨她……
她只要想起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都像個傻瓜似的被矇在鼓裡，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憤然，“你說我動不動就說分手，可你對我又有多少真心？到底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你還能分得清嗎？你當初那麼堂而皇之的出現，不就是爲了讓我不好過？”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在懷疑他的真心？
慕紹庭也是着急了。
“對！我承認，這五年來，如果說我從沒恨過你那是假的，還有樑昊天！我沒有一天不在恨他搶走了你，在美國見到凌菲的時候，我是想着利用她來打擊報復。但是，她和樑昊天本來就有染又不是我安排的，他們還有了個私生子也不是我胡說的，我只不過是讓你親眼看到了事實……”
“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那是因爲你想逃避現實。”
“如果不是因爲你們，我就不必面對這麼殘忍的現實！”
“……”
慕紹庭愣了一下。
他一動不動的凝視着她，猶不敢相信似的，就連聲音都沉了下來，問道：“所以，你這是在怪我？”
江清淺不說話，將頭扭到一邊。
“我在問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當初就不該出現，怪我的出現破壞了你和樑昊天的婚姻，是不是？”
他問得很小心，小心的試探着。
然後，又期盼着……
快否認啊！
可是，他等了很久，她都不肯吭聲。
她的沉默，在他的等待中變成了默認。
她果然是在怪他！
她可以怪他任何的事情，她可以在他面前發脾氣使性子，哪怕是將分手掛在嘴邊他都可以不跟她計較。
唯獨，她不能怪他！
她這樣沉默的責備，徹底將他激怒。
“江清淺，我在問你話！如果當初我沒有回來，也沒有凌菲使絆子，你是不是打算和樑昊天就那樣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
“……”
“你回答我！”
“是。”
如果沒有再遇見他，她確實是有這個打算的。
樑昊天縱然有千般不好，但不曾虧待過她和孩子，她確實有想過就那樣放下過去，給兩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如今，卻成爲她用來應付慕紹庭的藉口。
可，她不是怪他的。
她不管凌菲給她發那段錄音是出於什麼目的，但不得不說這步棋走錯了，或者說晚了一步。
哪怕是再早一點點，在她還沒確定他的心之前，她都會有別的想法。
但現在，她已經沒有懷疑了。
如果他對她不是真心的，就不會引來林婉妤和何鳳儀的惶恐，她們也沒有必要接二連三的來找她了。
他的真心，才讓她惶恐。
她不能那麼自私。
爲了她這樣一個女人，他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根本就不值得，如果真的害了他，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也許林婉妤說得對，他是個註定了要功成名就的男人。
是她將他弄丟了，所以才被上天懲罰，失去了站在他身邊的資格。
離開她，或許他會難過一時，但在他過去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她陪伴他的時光又有多長呢？
其餘時間，他還不是一個人過來了。
誰會非誰不可？
她又還怪什麼他破壞她和樑昊天的婚姻，如果當時沒有他出現，任由她和樑昊天就那麼糊里糊塗的繼續下去，那她纔將是一個笑話。
這些她都不能再跟他說。
剛纔的那一個‘是’字，已經狠狠的砸在慕紹庭的心頭，將他的心砸成七零八落，再也拼湊不起來。
許久之後，他才發出艱澀的聲音。
“你……是在聽到這段錄音後才做出的決定？”
他什麼時候見過凌菲的他很清楚，但是在此之前江清淺就已經露出過反常的端倪了，所以他還是在心底裡抱有一絲希望，也許不單單是因爲凌菲或者樑昊天，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也說不定……
江清淺卻不明白，他在這個時候還和她摳字眼有什麼用？
她狠了狠心，咬着牙道：“什麼時候的決定又還有什麼關係，既然你自己都沒有否認做過這樣的事情，結局已經是這樣了，就當是我咎由自取好了，無所謂……反正我們遲早是要分手的，反正……我也沒有多愛你……”
她的心，終於也在這一刻碎成了渣。
她飛快的轉過身，當時就只想着落荒而逃。
她不能再看他受傷的樣子。
她能說出口來的狠話，最狠也莫過於此了，別的再也沒有了。
如果再在他面前多待一秒，她怕自己就會崩潰。
所以，她決然的轉身之後，就馬上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逃……
然而，比她先崩潰的，是慕紹庭！
他是最聽不得她說這種話的，她說他們不合適，那總可以想辦法變得合適，她說要和他分手，他不分就是了，總還能挽回。
但，她不愛他，他要怎麼才能讓她愛上他？
他的心也不是銅牆鐵壁，他這個人也不是無堅不摧，他所有的弱點都是她，偏偏她還要找準他的痛處，這樣狠狠的傷他。
“站住！”
他忽然叫住她。
江清淺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恐慌。
她知道他的內心其實是驕傲的，上一次她也是說過一句不愛他，他的自尊便不允許他再來挽留她了。
她還以爲，這一次他們也同樣會互相攻擊、刺傷彼此，最後悲壯的收場。
可他卻叫她站住……
她不敢。
於是走得更快了。
“江清淺，我讓你站住！”
他們的距離隔得有些遠了，他的聲音也加大了不少，迴盪在冷嗖嗖的夜風中，有些嘶啞，有些心疼。
江清淺的腳步頓了頓，可她卻不敢停下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她彷彿看到了鮮血淋漓的自己。
她是不能回頭的，一旦回過頭，她心裡的那層防線就將從此潰敗了，她一定會忍不住重新奔向他懷裡。
她似乎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
一定是他！
可是，她糾結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纔做出這個決定，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了，她越想越心慌，最後擡腳就跑……
離開他，就沒事了。
耳邊忽然又響起那天在街邊聽到的那段熟悉的旋律，還有那幾句揪心的歌詞：但願在我看不到的天際，你張開了雙翼，遇見你的註定，她會有多幸運……
音樂聲，倏地戛然而止。
她感覺手臂一緊，整個人被一股龐大的力量拽了回來。
還是逃不掉！
慕紹庭輕易的就追上了她，一把將她推到小道旁邊的路燈底下，她的背後重重的撞上了路燈杆，疼得直皺眉，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他便伸手過來掐住了她的脖子。
明明是溫暖的手掌，這一刻卻冷得像冰。
慕紹庭知道她是想說話，可她說的那些沒一句是他想聽的。
他不聽。
乾脆就讓她說不出來。
他是有多恨她呢？
這一瞬間才明白，哪怕是在美國的那五年，他只要一想起她在其他男人身邊就恨得牙癢癢的，那種恨也不算什麼。
最恨莫過於現在，她在他身邊，卻還是想離開他。
他怎麼能允許？
他恨恨的瞪着她，牙根已經磨得咯吱作響，冷冷的道：“我讓你站住，你怎麼就是不聽我的話？想跑哪裡去？我允許了嗎？嗯？”
“……”
“怪我？那你就怪吧！我就是故意的！我忍了五年，整整五年，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把你奪回來！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你覺得樑昊天再好，也不準想着他，你敢想着他，我就把你的心挖出來，再把他從你心裡清理乾淨！”
“……”
“江清淺，你給我聽好，別再挑戰我的底線！只要我還要你，你就只能屬於我！你再敢跑的話，我就算掐死你，把你碾成灰，你也只能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