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讓薄夜眼底一片猩紅。
對上她的淚眸,他擡起手,欲圖幫她把眼淚擦掉。
“你說話呀!這麼快就厭了嗎?那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
她歇斯底里的聲音,讓他咬住牙齒,沒說一句話,把她往懷裡帶,緊緊地抱住她,如同揉到骨子裡一般。
他小聲呢喃,“我愛你,愛到卑微至極,你讓我離開,你說我厭惡,這不是往我心口撒鹽嗎?”
“如果可以,我願意用匕首把自己胸膛劃開,讓你看看,我的心只裝着你和孩子。”
“對不起,繁星,我以後再也不會懷疑你,求你給我次機會。”
深吸一口氣,簡繁星的淚落在他的後背,一片滾燙,刺痛他的心。
許久,久到彷彿一個世紀,她纔開口。
“不要再丟下我了,我害怕,很害怕。”
薄夜抱住了她,“再也不會,永遠不會。”
……
德克士
簡依依小小的身體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看着滿桌子的雞腿漢堡薯條,她開心的舔着冰淇淋。
粉色的小舌頭一會伸出一會縮進去,暗夜一笑,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
“吃完東西,我送你回去。”
“不要,”小丫頭傲嬌的擡起頭,還不忘舔着冰淇淋。
暗夜:“……”
簡依依笑了,“我要跟爸爸媽媽一起回家。”
“真拿你沒辦法。”
辦公室,簡繁星待在他的懷裡,心中的煩悶終於在這刻煙消雲散,她擡起頭,憋回淚,輕捧住他的臉。
就在這時,她感覺自己的手無力,彷彿麻木了一般,她收回手,腦袋開始一片空白。
漸漸的,她的全身乃至整顆腦袋都在痛,一寸一寸,彷彿被成千上萬只蜱蟲嗜咬一般。
用盡全力,她一把推開身邊的男子,背對着他吼道:“出去,快出去。”
他看到了她焦躁的情緒,看到了她失控到瞳孔放大,額頭兩邊青筋暴起,雙眼紅如血,像極了得了狂犬病失控的人。
“快走,求你。”
她背對着,撕扯着頭髮。
這樣的簡繁星,沒了往日風華,多了幾分猙獰。
薄夜震驚,心痛,他慌亂的走上前,欲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撕扯着自己。
可她像極了發怒的豹子,一碰便發狂,朝着他撕打過來。
“滾,快滾。”
簡繁星快瘋了,痛,痛不欲生,她知道自己很醜,不想讓自己發毒的模樣被他看到。
薄夜的心揪住,揪的緊緊的,任由她撕扯着自己,他固執的抱住她,按住她的手。
“告訴我,你怎麼了?”
“告訴我,你別嚇我啊!”
緊緊地咬住脣,用嘴脣的痛喚回她片刻的理智,她蒼白着臉,微張着那張發白的脣道:“求求你了,讓我自己呆一會行嗎?”
薄夜眼中閃過一抹痛,他沉着臉,滿眼焦灼之色。
他說:“你到底怎麼了?”
她道:“我沒事,我只想呆一會,你走吧!晚上我來跟你解釋。”
她快忍不住了,她推着他,欲圖把他推出去。
“出去,出去,依依交給你了。”
薄夜是被她推出去的,關上門的那一刻,她靠着門癱軟在地,整個身軀蜷縮在地上。
抽搐,發抖,口吐白沫。
怕他聽見,她咬住手臂。
她告訴自己,不能在碰毒,她必須解了。
門外,薄夜敲打着門,心中彷彿被撕裂,他忍住淚,雙手不停的敲打在門上。
剛剛她的模樣,他從未見過,他害怕恐懼。
甚至有種強烈的感覺,她要離開自己。
“啊啊!”薄夜終究沒忍住,大喊出聲,他的一叫,公司裡其他人紛紛屏住呼吸,繼續工作,沒人敢擡頭看向他。
似乎是想到什麼,薄夜轉身走了出去。
十七樓的陽臺上,薄夜徒手想順着窗子爬到十八樓。
蘇南正拿着資料路過,看到這一幕,嚇得呼吸都快停止。
他連忙繞過桌子,把文件放下,朝着他跑去。
“董事長,你這是要幹嘛?”
薄夜把袖子撿起,打開窗子冷聲道:“幫我把那凳子拿過來。”
蘇南一愣,“董事長,你不會是想爬窗子吧!”
“是,我不放心繁星,我得去看看。”
“你瘋了,這裡是十七樓,一不小心掉下,粉身碎骨,你不能因爲這樣,就冒着生命危險做這種事。”
薄夜的淡漠的掃了他一眼,不耐煩道:“把凳子搬來,這是命令。”
蘇南握了握拳頭,轉身去擡凳子。
щщщ ¤тт kǎn ¤¢ O
薄夜踏上凳子,朝着窗子外怕去,蘇南嚇得屏住呼吸,“董事長,你可要小心啊!”
話落,她朝着樓上總裁辦公室跑去。
“簡總,開門啊!董事長他徒手要爬到十八樓,他這是用生命來開玩笑,你可要救救他。”
此刻的簡繁星,如同蛆蟲一般在地上蜷縮扭動,本來完美的臉,此刻扭曲的讓人害怕。
她的雙手全部都是牙齒咬的血痕,每一道都很深。
她聽不到任何聲音,甚至連自己的哼唧聲都聽不到,她只想解脫。
微微睜開眼睛,她在地上慢慢爬着,挪動着,想去桌子上拿那把刀。
時間一點點過去,好不容易爬到桌子上,她艱難的直起身子,磕壞了頭,纔拿到那把刀子,整個人虛弱至極。
“依依,對不起,我不想活了。”
“先生,對不起,我辜負了你。”
“好好活下去,”她太痛苦,只想解脫。
薄夜徒手雙拳順着窗子爬上十八樓,他艱難的推開窗子,腳底一個打滑,差點掉下去,還好手拽住了窗子邊緣。
就在他準備從窗子上鑽進去的那一刻,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女人握住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在自己手腕割着。
血流噴涌而出,順着她的身體流在地上。
“不要”
“不要,繁星。”
薄夜震驚的大喊,地上的女人朝着他揮揮手,輕聲道:“先生,好好活下去,爲了我。”
她笑了,笑容有種解脫,苦澀。
她再次擡極手,用盡全力想把那匕首刺進她的血管。
她只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震耳欲聾,緊接着窗外的身影撲了過來,打掉了她手上的刀子。
觸目驚心。
簡繁星微張着嘴,眼角的淚滑落,她沒力氣說一個字,只看到那張帶血的臉抱起她,朝着外面跑去。
“快,撥打120。”
“快,準備車子。”
“是!”
“是!”
簡繁星太累了,她閉上眼睛,她手上的血流滿一地,滴滿整個電梯。
……
兩小時後
景澈從急診室出來,一眼便看到坐在地上靠着牆的男子,彷彿這兩個小時就是一世紀。
他憔悴了許多,也老了不少。
頭髮凌亂,眼底血紅,雙手交叉在大腿上,微微顫抖。
這一幕,似曾相識,景澈彷彿又看到了三年前。
簡繁星快死的那個晚上,雲靳也是這樣靠在牆上,痛不欲生,只是此刻的男人比之前的雲靳多了幾分穩重。
哪怕再恐懼悲傷,他依舊淡漠的坐着,彷彿沒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
他開始質疑,質疑眼前的男人對簡繁星的愛到底有幾分?
脫下手套,他朝着他走過去。
那一眼,薄夜看到了他的皮鞋,擦的發亮,上過上好的鞋油。
他抑制住自己要跑進病房詢問簡繁星病情的衝動,可是他不敢。
因爲他知道,簡繁星中毒了。
那是一種會上癮的毒,明知道結果,他還是不敢問。
見他低着頭,看着不遠處的一隻蜘蛛發呆,他在他旁邊坐下,保持和他一樣的姿勢。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開口。
直到幾分鐘後,景澈終於開口,“你爲什麼不問她的情況?”
他手臂動了動,然後緊握,鬆開再次緊握。
他繼續開口,“因爲你不敢問,你怕,你怕你所想的變成現實。”
景澈的話,終於還是砸在她心坎上,他低着頭,收起腳,把頭埋在膝蓋中,默默落淚。
“爲什麼不照顧好她?”
“爲什麼讓她涉險?”
“嗚嗚~~”薄夜小聲地隱忍地抽泣聲若有若無地傳出,極淡。
他後悔,他也知道,繁星中毒的事是什麼時候?
那天晚上,如果他強勢一些,霸道一些,勇敢一些。
強硬的把她綁在車上,自己去鬼城涉險,結果會不會又不一樣。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他終究還是壓低着顫音道:“我是混蛋,沒照顧好她,我後悔,如果可以。”
“我希望中毒的是我。”
景澈心裡窒息,喉嚨彷彿被什麼哽住一般,他的頭靠在牆上,閉上眼睛,淚水滑落。
“如果可以,我也願意替她喝下毒藥。”
世界靜止,氣氛凝固,他不再說話。
薄夜擡起頭,把眼中的淚吞下,往日深邃的眸子瞬間變得齒冷。
“告訴我,這藥怎麼解?”
“無解。”
他說無解,薄夜崩塌了,他感覺天掉了下來,把他砸的粉碎。
景澈拆穿他的僞裝,“你知道她中的什麼毒不是嗎?”
他點頭,咬住脣,“知道。”
景澈,“那是這世界上最烈最恐怖的毒品,紅色,很美,卻比罌粟還要毒。”
“即使有強大的意志,也不好戒,除非……”
薄夜血紅的眼睛有了一絲期待,他急聲道:“除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