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安逸辰的話到嘴邊嚥了下去。他不能把沐雲帆要復仇的事情告訴秦歌。只能說:“他是一個不愛你的人。”
這話似乎有些勉強。沐雲帆對秦歌到底是什麼感情,他這個外人也能看得出來。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都覺得秦歌不該跟沐雲帆在一起。因爲,一個心裡還有恨的男人是不可能給女人全心的幸福的。而秦歌。在他看來,是值得有人對他全心付出的。
人與人之間的感覺很奇怪,他最初的二次見秦歌,她都是一副狼狽樣,聽了她的事情,知道了她的處境,他開始同情這個無辜的女孩,越是同情,越是想幫助,到現在除了幫助之外,他甚至還生出了一種照顧她的衝動。
安逸辰不是沐雲帆。不論從個性還是實際情況上他都無須壓抑自己的情感。所以,他想來找秦歌,自然也就來了,不會退縮。
他的目光越來越專注。盯着秦歌的臉,眼前的臉算不上多麼精美絕倫。甚至比不上他姐姐安娜的五官精緻無可挑剔。但是就是這看起來似乎有些平淡的五官湊在一起,卻組成了一副讓人看着很舒服很溫暖的畫面。她自然,不做作,宛如春天的百合花清新淡雅,叫人過目不忘。
沐雲帆,他大概也是被她這股氣息吸引的吧?這樣的女孩,與那些自稱名媛的女孩子相比真的有很大的不同不是嗎?
“小歌,雲帆真的不適合你,請你相信我。離開他吧。否則你會傷的更深。”
等所有的謎底都揭開。秦家徹底垮臺的時候,她豈不是傷的更深?
他看着秦歌,神情有些着急,他多麼希望秦歌能把他的話認真的聽到心裡去,然後馬上離開沐雲帆。
可是,他的希望還是落空了。在這個問題上,秦歌顯示出了完全不遜於安娜的堅決。
“我暫時不會離婚的。”她的語氣顯得很平淡,也沒有更多的話。那是說出的每一個字裡都蘊含着千鈞的力道,都表明了她的不容置疑。
她不想把心裡那些紛亂的情緒跟安逸辰說明白。事實上,她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執拗就是不想把自己和沐雲帆那最後一點聯繫給扯斷。或許,這就是世人所說的執念吧。
“安先生,我下午事情還挺多的。要先回公司去了。你說的事情……以後麻煩你別再來找我了。這件事我不需要考慮,也不會改變主意。再見。”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下車走了。安逸辰看着她的背影,不覺皺起了眉頭。
秦歌回到辦公室之後,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精神都有些怏怏的,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她先到了公司。見陳經理來了就跟陳經理請了半天假。從經理室出來迎面就撞上了秦妙兒。
“一大早找經理幹什麼?你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秦妙兒一看見秦歌就像鬥雞一樣豎起了毛。
“我請假半天,有什麼事下午說吧。”秦歌懶得搭理秦妙兒,扔下這一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短信上說是十一點,她正好在處理一些事情,十點多的時候過去。
而這天早上九點半的時候,安娜依照和沐雲帆的約定來到了醫院。沐雲帆昨天晚上沒有回別墅,所以他們是約在醫院門口見的。貞以匠扛。
“雲帆,你真的還是執意要做掉這個孩子嗎?”一天的時間,安娜似乎憔悴多了。臉上蒙着一層死灰色,一雙眼裡流露出濃重的悲傷。
“進去吧。”沐雲帆只說了這三個字,連目光都沒有在安娜臉上多做停留。這個女人臉上的這種悲慼感讓他心裡很不舒服。但這孩子確實是留不得的。所以,他只能冷下心腸不去看她。
見他如此堅決,安娜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咬了咬脣瓣,低着頭跟着沐雲帆走進了醫院。
到了三樓婦產科,她才扭頭對沐雲帆道:“這裡不方便男人進去。你在這裡等我好了。我自己去。”
沐雲帆點點頭,沒說什麼。看着安娜走進婦產科的樣子,他也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非常殘忍。
可如果不這麼做,以後痛苦的將會是他們三個人。跟不愛的女人組成家庭,他肯定是痛苦的,守着不愛自己的男人,安娜也自然是痛苦的。還有孩子,父母離心,孩子也不會幸福。
所以,這是唯一的辦法。
等了一會,安娜從診斷室出來拿着一張手術通知單:“手術室在那邊,我們可以過去了。”
她低着頭往走廊另一頭走,沐雲帆跟在身後。到了手術室門口,安娜什麼話都沒說就把單據遞給了護士。
“稍等一下,裡面還有一個。”護士看了二人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道。
安娜點點頭,就站在護士臺那裡等。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跟沐雲帆說一句話,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只是低頭站在那裡。
過了大概十分鐘,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女孩神色痛苦的捂着肚子從裡面出來。
“你可以進去了。”護士催促安娜。安娜這才擡起頭,扭頭看了沐雲帆一眼。
但是她依然沒說話,只是那目光中染上了濃重的悲痛,甚至流露出些許的絕望。
而沐雲帆卻在這種目光中偏過了頭去。這是一種至死都不會更改的態度。安娜明白。
所以她轉回了目光,沒有再遲疑,走向了手術室。
可就在她推門的那一瞬間,走廊的另一頭響起了一個淒厲的聲音。
“安娜,你給我站住。”
沐雲帆一聽這聲音就皺起了眉頭,他媽怎麼來了?他疑惑的目光投向安娜。安娜委屈的看着他:“不是我,我沒有告訴伯母。”
她是沒有直接告訴王璃,她只是在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當着保姆的面哭了起來,一邊哭泣一邊自言自語。當然,在她的自言自語裡,把今天要來做手術的事情分毫不差的吐露了出來。那時候王璃出去晨練了,而她也刻意在保姆仔細詢問她的時候,故作什麼事沒有。這樣就不會引起任何懷疑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保姆把偷聽到的那些話翻給了王璃。只是這王璃來的太慢了些,再慢一步她就得進手術室了,倒時候又要想別的辦法,就會很麻煩。
想到這一層,安娜的心裡對王璃就生出了一絲埋怨。但是她卻將這一絲埋怨隱藏的極好,臉上除了震驚,除了悲傷內疚沒有一絲不良的情緒。
“雲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她首先奔到沐雲帆的跟前揪住他的衣服,可憐兮兮的辯解道。
沐雲帆未及開口,王璃就衝到了跟前,她一看沐雲帆的臉就揚起了巴掌,咬牙切?的瞪了沐雲帆一會之後,又恨恨的收回了巴掌轉向安娜。
“你這個傻孩子,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王璃痛心的看着安娜。安娜垂淚不語。
王璃又瞪了沐雲帆一眼“你這個畜生,竟然揹着我逼着安娜來打胎。如果今天這個孩子真的沒有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媽,我早就說過了。這個孩子我不想留。”事已至此,他也沒路可退了。王璃的個性他最瞭解。她決定的事情,至死都不會妥協。而且還是孩子這種事情。所以,他也只能堅持自己的態度,希望自己的堅決能讓母親改變心意。
聽了沐雲帆這樣死不悔改的話,王璃的臉都氣綠了。
“你,你再說一遍,明天我們就去登報脫離母子關係。”
她甩下狠話威脅道。沐雲帆眸色灰暗,揪緊了眉頭,心中某個念頭漸漸膨脹,那些話將要衝口而出的時候,安娜突然揪着王璃的衣服跪了下來。
“伯母,別這樣,我求你了。別這樣,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求你別責怪雲帆好嗎?如果你們真的脫離了母子關係,雲帆心裡一定很不好受。我不想他難受,真的不想。”
她急切的說着這些話,王璃被她這一跪嚇的不輕,慌忙雙手攙扶起她。
“傻孩子,你這是幹什麼?你……哎你這不是讓伯母心疼嗎?”
她將安娜攙扶起來,摟在懷裡,自己也哭了起來。
二個女人的相擁哭泣讓沐雲帆煩躁到了極點。他知道,今天這個手術肯定是做不成了。現在只能另想辦法,另找時間解決這件事。
想到這裡,他就轉身離開了。安娜見沐雲帆走了,便鬆開了王璃:“伯母,雲帆走了,我們也走吧。我不想惹他生氣。”
王璃憐愛的看了看安娜,輕嘆了一聲,沒說什麼,挽着她的手追上了沐雲帆。
“雲帆,你有車,送我們回去。”王璃直接命令道。
沐雲帆沒吭聲,她就當他是同意了。三人從三樓出來,徑直走向了停車場。
沐雲帆的車,緩緩駛出大門的時候,秦歌才從門邊拐角處轉了出來。她也是剛到不久,怕被沐雲帆發現所以沒有進去找就在這門口等着。現在,她終於看見那一家三口出來了。
秦歌知道自己很傻,很白癡,竟會真的聽了安娜的話到這裡來證實這些事情。
可這樣也好,親眼見了這一切,她心裡那點奇怪的幻想是不是就該完全掐滅了?
她在心底狠狠的嘲笑了自己一把。往門裡看了看,而後轉過身來也想離開這裡。本來,她還打算去醫院問問,看看安娜到底是不是真的來做產檢。她不是一個隨意亂相信別人的人,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她也還是想弄清楚真相,而不是聽一個女人的片面之詞。
可是這一刻,看着那熟悉的車緩緩駛離,她突然不想去問了。事已至此,問不問,似乎還有什麼必要?
秦歌失神的走着,不提防前面一個人突然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