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動到想哭,但是沒有眼淚。因爲這不是悲傷的心情,而是悲傷了兩輩子的心情得到了安撫。
她的面前,居然真的,就這麼出現了一個男人,可以無條件對她好。不用她說,他就可以想到,爲她做到,一切對她最好的。
她真的……好感動。
然而她昨晚有仔細想過,感動的心跳,不是愛情。她可以大聲地說愛他,愛他如同兄長,愛他視他爲老師,但,這不是愛情的愛。是,超過了愛情的愛。是直接從陌生人,瞬間過度成爲了親人啊!
“凱……哥哥,我的手好疼啊。”她居然,也可以這樣呢噥地對着一個男人撒嬌。
“恩,我知道。”他繼續低着頭幫她擦洗手臂,不曾擡頭,只這樣輕飄飄地應了她一句。
說好的柔聲安慰呢?
“都怪你!哼!”她猛然抽回手臂。
姚凱一愣,心下一慌張,脫口就吼道:“你幹嘛?”他好怕,怕她剛剛不小心,怕她又傷害到了她自己!
她也愣了,這還是那麼溫柔的姚凱,第一次這麼凌厲,對着她。明明他從前都只會對着她溫柔地笑的!這會兒,她愣愣地看着他緊皺着眉頭,那緊皺的眉頭之下的一雙眼,卻全然是對她的擔憂和心疼。她的心跳突然加速,好快好快……
最後,她整個人都化了,瞬間乖巧,輕輕地把兩條手臂又伸到了他的面前,囁嚅道:“沒……沒……沒幹嘛。我就是,我就是,我不是生你的氣嘛!你昨天居然就這麼把我丟在那深山上,不管我!”
“對不起。”他苦笑道,接過她的手臂,繼續爲她擦洗。
“嘻嘻。”聽到他這麼真誠,發自肺腑的一句“對不起”,她便是心滿意足了,再對他生不起一絲氣來。
“你這個小傻瓜……”他念叨。
“恩?我怎麼是傻瓜了?我很聰明的!師傅你明明知道!”她立即咆哮。
姚凱不答她。
他是在心裡自嘲,也是在默默地更心疼她。她真的是個小傻瓜。昨天,明明她可以雙手抓着藤蔓,雙腳也有無數處可以借力的地方。但她就是沒有發現,居然就那麼只用她力氣根本還不足的雙手緊緊攥着那根藤蔓,雙腳只懂得在豎直的平面上借力,又哪裡借得到力……
憑現在的她還不行。他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心下真的是五味雜陳。她怎麼有勇氣,從山崖下來第一步的?她就是那麼有勇氣!明明嚇得渾身都在發抖,嚇得根本不敢低頭去看,但,還是顫顫悠悠地,自己努力地,用盡全身力氣地一點一點地藉助着那根藤蔓,順着陡峭的山面,向下爬……
中間他察覺出了她越來越沒有力氣,所以,故意使用內力,化作一陣風,逼得那根藤蔓飄搖着,向着一側晃動。她在慌亂間,腳下胡亂蹬踹,明明有那麼一次兩次已經踩到了落腳點!然後下一刻就那麼滑脫了……
他才發現,她根本已經亂了,害怕得根本看不到那些落腳點!他趕忙停下了動作,免得不但沒有幫助她找見落腳點,還叫她當真摔落出去,他可就要恨死自己了!
然後,她還是靠着自己,笨拙地一點一點地向下爬着。每一次,他明明害怕,卻還是忍不住,在發現她的雙手快沒有力氣的時候,便送出一陣風,幫她尋找落腳點。結果,每一次她都沒有發現!
唉——一次、兩次……每一次他都比她還要戰戰兢兢!
到頭來,她還是始終沒能接受到那一陣陣風的好意。但是他神奇地發現,她的雙手好像變得越來越有力了!她的雙腿也是!她漸漸地,能夠從那麼豎直、那麼滑的山面上借力了!
她真的天生資質過人,是一塊習武的好料子啊!
這一瞬間,他忽然不怕了,因爲相信她可以做到!他便是把心一橫,徹底地嚴厲了下去。
接下來的每一陣風,都來得絕不再含半點溫柔。他就是要讓她知道,懸崖峭壁,好巧?地有一根藤蔓給她爬,但也絕不是那麼好征服。她是真不知道?拿根藤蔓、那每一處她壓根沒能發現的落腳點,都是他事先爲她準備好。就是臨時準備好的,趁着他先飛到懸崖邊,她還在林子裡迷路。正好的落腳點就在那裡,不正好的落腳點,都是他一拳一拳爲她造出……
他先頭,幫她打通經絡,摸過她的身體,便是知道她的跨步是多大,可以有多大……
那每一處落腳點,看似普通,也絕不普通。或近,偶爾可以叫她兩腳都有處落,可以歇息片刻……或遠,要她很用力地去找,很用力地去夠,才能夠到,稍稍借一絲力……
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她敢順着藤蔓向下,如此勇氣,居然卻是事前壓根沒有發現那一路上都有落腳點!
所以她纔會半途終於沒了力氣,到底還是雙手從藤蔓上滑脫……
當她絕望地閉起了雙眼,他的心都碎了!她居然,當真以爲他那麼無情地說走就走了,都沒又悄悄地跟在她身邊,在她的身邊看着她?
不,或者是她知道,他纔不會那麼狠心。纔是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不行了,便放手,反正他一定會在最後一刻接住她,不叫她摔傷本根毫毛!
哈哈!她怎麼就那麼地自信,憑他一定能接的住她呢?
他留意到了,她睜開眼睛之前,臉上有片刻調皮的笑。
於是,他便再次把心一橫,就不去接她!她明明還有力氣笑!她就能自己救自己!
她沒有讓他失望……
“師傅……師傅……”她叫了他很多聲師傅了,他都不答,她便最後以爲,他說過,不讓她叫他師傅,要叫他“凱”,所以她叫他師傅,他纔不理人。她便是調皮地語調一轉,甜甜地喚道,“凱哥哥……凱!”
“嗯?”姚凱正好回過神來,便是應了她一聲。
切!她內心腹誹,原來他也有這麼固執、幼稚的一面!
“恩?”他以爲,她叫他,便是有事要同他講。
結果,她“嘻嘻”一笑,道:“沒事呀,我就是叫一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