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這一次,紫韻主動剃髮出家。紫韻身爲那個既傷身又傷心的苦主,卻覺得自身罪孽深重,唯有從今往後常伴青燈古佛旁,才能……再無三千煩惱地活下去?
應昊本是不許紫韻出家的。就是那日,應昊在黑衣人的通傳後急急離開,就是因爲紫韻的孩子沒有了,當下便崩潰得要死要活。
好吧,看來應昊當時拋下她,先去處理紫韻的事也是無可厚非。畢竟跟紫韻相比,她自己都不可能做出覓死尋活這種毫無半點理智的事來。
如果她早知道,她也好……算了,都過去了。她又能安慰開導紫韻些什麼呢?有些事情,無論別人說再多,還是要自己想開。
如今,紫韻早在前兒已經離開了四皇子府,至於是到了哪座山上,是應昊安排的,但她也無從得知了。
而經歷此番突變,解決完了紅芍,安排好了紫韻後,這座四皇子府更經歷了一場風雲鉅變。首先,就是府中的許多下人都消失了,然後不聲不響地換了許多新人進來。
她猛然憶起今早在花園裡頭撞見蘭娘子時,蘭娘子的神色。以蘭娘子的脾氣,面上自是少不了得意,但更多的,在那樣一個天真跋扈的女孩兒眼裡,也已經出現了唏噓,甚至是害怕。
應昊當真是太狠心了。兩個陪伴了他那麼多年的親密女子,說處死了一個就處死了一個,說送一個出家,也是第二天就把人送走了。在蘭娘子看來,她跟紅芍和紫韻又有什麼不同?那是不是若是有朝一日,她也犯了什麼錯,或者錯的不是她,她是那個苦主,應昊便可以像今天這樣,毫不猶豫地就把她……
蘭娘子如此,她卻對應昊全無懼意。畢竟她和蘭娘子的身份不同,應昊即使對她耍狠,也要給她背後的親爹爹大將軍幾分薄面。人和人是不同的,唯有自強不息,纔是遇上什麼事情不會任人宰割,這個道理,早在前世她就應該已經學會了的。
突來的疲憊,她面上不顯,幾個丫鬟家丁也是覺察了出來。沒有酒的一頓飯,大家都吃飽了,便可以散了。幾個丫鬟家丁不等她開口吩咐,便主動分工合作。兩個家丁送屏兒回房間,梨子和梅子一個強行拉着她就開始梳洗換衣,然後送她到牀上躺好,另一個負責收拾桌子。
她躺在牀上,目送着梨子和梅子離開她的房間,然後很快就踏實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飯過後不久,知書便來請她過去書房。
書房內,應昊背手立於古箏旁窗前,聽到響動纔回過神來面對她。
這會兒知書在把她送到後也已經退出去,併爲他們關上了房門,候在門外,沒有別人。所以她並沒有向他行禮,就這樣站在門口,等着他把人叫來的,自是有話要說,那幾他先講話。
應昊也不在意這個,主動道:“你的心情可好些了?”
她點了點頭。
應昊又道:“紅……這幾日府裡頭的事兒,你都聽說了?”
她再點頭。
應昊繼續道:“你可願掌家?”
她愣了一下,然後很快搖了搖頭,終於開口道:“我不懂,要從頭學起,不想學。”
應昊一愣,很快啼笑皆非地瞪了她兩眼。但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始終不看向他的眼睛,只盯着地面。他單方面地瞪她兩眼,眼裡頭也全是無可奈何,她都看不到的。
她不是學不會,她是不想學!如此誠實,他又能拿她怎麼辦呢?
末了,應昊搖了搖頭,道:“那你便不用管了。明兒我就會從宮裡頭調派一個公公過來暫理府中事物。稍後再正式聘請一位管家入府。然後,明兒開始我有些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最快也要五日方能返還。這段期間……”他仔細看了看她的神色。
她始終只是靜靜聆聽。
他又在心底裡嘆了一口氣,道:“庫房的鑰匙你先收着,這幾日帶上你房裡頭的人,多出府去逛逛散散心吧。”
“恩。”她應道,終於擡起頭來向他的方向看了看。
庫房的鑰匙他原本早就準備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這會兒自己先抓了起來,幾握在手中,等着她過來從他手中拿取。
她看清了鑰匙在他手中之後沒有動,也沒有擡擡頭看看他的臉,而是收回了視線,繼續盯着地面。
應昊終於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他先忍不住,大踏步到了她面前,一把抓起她的一隻手,然後另一隻手“啪!”輕輕地一聲,重重地把鑰匙塞入她的手心。他還握着她的手。
她很快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下一刻卻猛然又被他抓起,這一次,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抽不回來。她只好擡頭看向……
“啊!”她一聲驚叫,腳步踉蹌不穩,幾次險險摔倒,叫道,“你要幹什麼?你要帶我去哪兒?”
這一次,應昊不講話,就這麼拉着她一路向前。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庫房門口。應昊終於鬆開了她。
好半響,她才感覺到腦袋頂上他的視線,擡起頭來。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伸出一隻手到他的面前。
她反應過來,一把將鑰匙丟回去。
他接住了,轉身就打開了庫房的大門。
庫房裡頭,東西堆積如山,但井井有條。可見從前打理之人,也是盡心。
應昊沒有看那些東西一眼,繼續向裡頭走,她自覺地默默跟上。直到到了最裡頭的一面牆前,應昊擡手輕輕地在牆面上敲擊了幾下,這幾下還是爲了發出聲響引她擡頭來看。等她看過去,應昊便直接在某一塊磚上狠狠地按了下去。
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地面上就豁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口。
應昊帶着她順着那樓梯向下。二十幾級臺階,然後是一段四五米來長的通道。通道盡頭是一扇木門,看質地估摸着比一些石頭還要堅固。
“嘩啦!”輕輕的一聲響,她這才發現,應昊剛剛給她的不是一把鑰匙,而是一串鑰匙,那上頭有三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