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好。”她一邊溫柔地幫屏兒擦着眼淚,一邊衝門口叫道:“江郎,丌晴,屏兒醒了,你們快去一個請張大夫來。”
屏兒感受着她指尖的溫柔,卻更加淚如泉涌。
她忙道:“不怕了,沒人有人會再傷害你。你不要哭了,臉上的傷口還沒好,當心沾了淚水再化膿。”
“謝……”屏兒想要起身向她道謝,但一開口喉嚨便如火燒一般疼痛,瞬間乾咳起來,“咳咳咳!”
梅子趕忙從一旁到了一杯鹽水來,她親自喂屏兒喝下,待屏兒緩過氣來,她笑着問屏兒道:“屏兒你自己有力氣嗎?剛好廚房送了粥來,你快趁熱多喝一點。”
見屏兒點了點頭,她和梅子一同扶着屏兒坐了起來,她還是親手端着那碗粥一口一口地餵給屏兒。剛剛扶屏兒起身的時候就能覺出來,屏兒還是太虛弱了,身子和兩手根本沒有什麼力氣。
期間屏兒可能動了動腿,感受到了腿部的傷痛,皺了皺眉頭,但屏兒並沒有呼疼出聲,只就着她的手乖乖喝着粥。
她往屋外瞧了瞧,應該是丌晴跑去叫大夫了,江郎只是在門口衝着裡頭望了望,手裡還抓着一條溼漉漉的手巾,該是剛洗到一半。見她們扶屏兒起身,江郎已經連忙退了出去。這幾日屏兒一直只是着着一件肚兜,江郎和丌晴都不會進來。
“梅子你先去把門關上吧。”她還是吩咐梅子道。
待梅子把門關上了,她一邊繼續喂屏兒喝粥,一邊示意梅子幫屏兒先把棉被掀開來。
人醒了之後痛覺就更爲敏感,她是怕棉被壓着摩擦到屏兒的傷口,屏兒看起來有些疼的樣子。
屏兒猛然見到自己下身的慘狀就是一抖。其實傷口上頭都敷着藥,屏兒並不能直接看到,但她瞧着已經是回憶起了渾渾噩噩之際,下身被蛆蟲啃咬的恐怖。好疼!好疼!但她當時卻沒有一絲力氣,只能任憑那些噁心的蛆蟲在她的下身蠕動,啃咬着她的血肉,向她的體內鑽進……
屏兒顫抖着,眼中又噙滿了恐懼的淚水。
她趕忙先放下粥碗,再次爲屏兒擦拭着淚水,連連勸道:“不怕,蟲子都已經抓乾淨了,不怕了哦。”
屏兒驚慌的雙瞳對上她滿是關切和心疼的視線,漸漸鎮定了下來,衝着她點了點頭,自己用力嚥了咽淚水,但淚水止住了,身體卻還在隱隱地顫抖。
“屏兒你會不會有些冷啊?”她看着屏兒那堅強的雙眼,覺着屏兒其實膽子也是挺大的,遲鈍地反應過來,趕忙拉起一旁的棉被又輕輕地蓋在了屏兒身上,道,“棉被壓着若是傷口疼,你先忍一忍。”
“梅子,你快去我衣箱裡翻翻,看看有沒有什麼披肩之類的,輕便一點又保暖的衣服。”這棉被壓着傷口屏兒會疼,不蓋着一些人又會冷。她一時間只能如此吩咐梅子道,心中是想着找些輕便點的衣服先給屏兒披着,應該會比棉被好些。
這時,梨子可能睡得也不踏實,先頭在房中也聽到了她衝着院裡那聲大喊,知道屏兒醒過來了,便也高興地立即起身,過了這邊來。一進門,梨子便是聽到她如此吩咐梅子,梅子那傻丫頭還就聽她的吩咐去衣箱裡面翻找了。
“小姐,你是累糊塗了吧?你的衣衫大多是緞子的,哪好給屏兒……”
“咳咳……主子……不用了……屏兒……披着棉被……就好。咳咳!別……別髒了主子的……衣裳。”屏兒的聲音很是沙啞,但強忍着喉嚨的不適與梨子同一時間道。
梨子一聽覺着屏兒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不是,屏兒你別誤會,不是嫌你髒。是怕主子的衣衫上頭大多繡着花紋,更容易摩擦到你的傷口。怕你疼不是。”
梅子那頭在衣箱裡挨個翻找了一遍,也是顧慮着同樣的問題,一時間一件合適的都找不出來。
梨子便連忙對梅子道:“別找衣裳啦。之前不是還沒把夏薄被收起來,用那個先給屏兒披着多好。”
“啊!對。”經過梨子提醒,梅子纔是趕忙衝着另一頭的櫃子跑去,輕車熟路地找出了那牀夏薄被。
三人手忙腳亂地一起拿着那牀夏薄被給屏兒披在了身上,便是齊齊問道:“怎麼樣?還冷嗎?還會不會壓着傷口,還疼不疼了?”
屏兒先頭盯着梅子在各處翻找,這纔是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正妃主子的臥房裡?她蓋着的也是主子的被子。這會兒又披上了主子的夏薄被……
“哎呀!屏兒你怎麼又哭了,快別哭了!”她趕忙又是爲屏兒擦着眼淚叫道。
屏兒聽話,也是想把眼淚忍回去,這一次卻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
末了,她嘆了一口氣,道:“得,你哭吧,一口氣哭痛快了也好,別忍着了。”她一邊招了招手,要梨子又去取了一條幹淨的手巾來,繼續爲屏兒擦眼淚。這樣就不怕屏兒的淚水沾到傷口了。
“嗚嗚嗚……”屏兒便是當真哭了個痛快。那鹹鹹的淚水裡面滿是對自己苦難的控訴、她能夠大難不死,哭到最後更多的是慶幸和對她們三人救命之恩的感激吧。她生而卑微,自己的主子因爲私心便能將她往死裡毒打來發泄心中的憤懣,卻還有她們三人如此關心着她,叫屏兒覺着能保住這一條命真的是太好了。
當時困在那間昏暗的小廚房內,屏兒其實有過幾次放棄的念頭,也許眼一閉,徹底地睡過去,便再也不會感受到任何傷痛了吧?但她還有些不甘心,就算她是賤命一條,她也還是想要活着,想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盡量好好地活着。既然她得救了,那麼,她願意用下半生,爲自己,也爲了她們活着,來報答她們的救命之恩。
屏兒漸漸停止了哭泣,哭得喉嚨更加乾澀,說不出話,但用一雙堅定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們三人,那裡頭就道出了屏兒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