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卻有些出乎她所料。直到那一炷香燒完,嬴箏沒能算出答案,而荊箐明明一開始就想通了,卻從頭至尾沒有張過嘴。
主持人宣佈沒有人答對,她保住了十分並且分數翻倍。那頭主持人按照她在紙上書寫的爲衆人公佈答案。這一頭她也更加仔細地親自爲屋內衆人解惑。
“這是一道偷換概念題,或者直白地說是錯題。”她謹遵聖上之前吩咐,直視着他說道,一雙眼睛眼角餘光還要忍不住偷偷觀察荊箐的表情,“所以謎底就是要人指出這是一道錯題。最後用那三人實際支付的二十七錢疊加弟弟偷藏的兩元去比對老闆最初收到的三十文錢正是這道題的陷阱。這裡我們要將那三位旅客看做一方,是支付者。而弟弟和老闆其實都是收益人看做一方。一開始支付者共支付三十文錢,老闆收益三十文錢這沒有毛病。按照老闆一共返還五文錢來算,老闆最後的收益變爲二十五文錢。而支付方變爲實際付了二十七文,其中弟弟偷偷藏了兩文,弟弟是多出來的收益人,是弟弟代替老闆收益兩文。這裡那第一次實收已經被推翻,不用再計較。而無論是老闆的收益還是弟弟的收益都要重新從那二十七文裡面出,總和收益二十五加二得二十七文跟支付方實際付款,或者是用支付方式實際支付二十七文減去弟弟收益得老闆收益便都吻合了。其實若是做買賣的人一聽就能指出哪裡不對,實收便是實收,收益便是收益,向來沒有在客人實際支付的金額上疊加收益來做總賬的。只會出現實收多過收益的情況,那麼用實收減去收益便可以得出底下的人貪去了多少。這纔是正確合賬的方法。但今日參加大會的大多是文人,這做買賣的實事不曾接觸,只看題面,又不曾懷疑出題人偷換概念,便鑽了牛角尖,看不出這是一道錯題。”
在座的人都不愚鈍,經過她一番解釋頓時茅塞頓開。之餘她所說的,“文人不通實事,易鑽牛角尖”,在座的都中的,但也沒有人惱羞成怒。
聖上哈哈大笑,斥道:“原來如此。珍兒你這個鬼靈精。”
她看聖上那眼色,分明是在誇她,便順杆子謝道:“謝老爺誇獎。”
“噗!”三皇子見她那當真鬼靈精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氣氛本和樂。不想聖上突然顏色一整,也不去看身側,只嚴肅道:“荊愛卿,你向來才智過人,這次真的是叫珍兒這鬼丫頭騙到,或是你知情不報,你可知罪?”
她恍然這纔想通。荊箐是臣子,君在上。君答不出的題目,他一個爲人臣子的想到了卻也不說,爲了給君主留個面子。看似爲人已盡圓滑,但顯然荊箐還不夠老練,這馬屁該拍的時候得拍,需順毛的時候也不能怕。聖上之前說過若是荊箐和嬴箏能夠答對,便替他們操辦婚事以作嘉獎。所以,聖上其實很可能也早就看破了她這道題的玄機,卻不說,順水推舟,正是要讓荊箐和嬴箏來答,好給他們由聖上親自主婚的榮光。可見聖上原本也是很看重荊箐的。只是荊箐剛剛入朝爲官,聖上總不能將偏愛表現得太過明顯。這下子荊箐可是棋差一招,反而忤逆了聖上美意。
這次聖上微服出巡,早先只讓人以老爺公子相稱其和三位皇子。此時聖上卻已經用“愛卿”來稱呼荊箐。荊箐若是認罪,這罪狀可謂是欺君之罪,事情可不得了。
只見荊箐卻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也不下跪,更是沒有直接回答聖上,而是對她一躬身,道:“珍兒小姐當真用心機巧,荊箐佩服。想來珍兒小姐不惜用一道錯題來博,勢要贏得這猜謎大賽。這道題既是錯題,本也沒有一個正式的答案,荊箐不與點破,算是成全小姐。今日荊箐得以和嬴箏重逢已是滿足,不想再奪了小姐所好。嬴箏久居深山,第一次入城,還有幾多不懂。只盼着小姐日後常來這墨香樓,能和嬴箏多相處。”
咦?她瞪大了眼睛,誰說荊箐不夠老練來着?
他確實早已知道了謎底卻不答,但卻是事出有因。在猜謎大會上出道錯題本身就不光彩,所以他不點破。簡單點說就是荊箐得意了她,便給她一個面子。而他給她一個面子,也要她報答的,卻不是報在他身上。他要她和嬴箏做朋友來報答。好一個君子,又是好一個爲即將成爲自己妻子女人着想的好男人。在情理上是要被讚譽的。但是,面對聖上,他知情不報該算罪犯欺君是事實。偏偏,從他解釋的原因來看,追根究底是護全了她的面子。最不應該的,她不該爲了取勝取巧出一道錯題。那聖上要是怪罪下來,勢必也要連她一起怪罪進去。又是好一個會拉墊背的!
然而,聖上不會怪罪她。
荊箐和嬴箏不識她究竟什麼身份。但能和聖上及三位皇子同坐,而且她還取代了二皇子坐到了聖上身邊。從二人回來後,聽她和聖上及皇子們說話也能看出。她的身份不簡單,非常高貴是一定的。嘖嘖!那聖上既然不能因爲這點小事就責怪她,自然也就不能怪罪荊箐咯。
果然,聖上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次變成你我相稱,數落道:“好一個愛妻心切,成人之美。如此君子,只叫我更喜歡了你的爲人風度。你們大婚的日子我可還沒幫你們定下,這是迫不及待了。連日後狀元夫人無聊時候的消遣都安排好了。”聖上轉頭吩咐她道:“珍兒,既然你得了荊箐這個人情,日後便多陪陪嬴箏吧,好好照顧人家。”
她回頭衝着嬴箏和荊箐一笑,點頭應了。
這時二皇子出聲道:“父親,既然荊箐早也猜出了謎底,只是爲了顧全珍兒妹妹面子纔沒有道破。可否視作荊箐答對,還是給他應得的獎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