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平喜事
顏雪的心被甜蜜包裹着,她不願意驚醒這個夢。她在喜慶的音樂,歡快的鑼鼓聲中陶醉着,享受着秀珠嫉妒怨恨的牢騷。可這一切去得太快了,鬼子的巡邏隊迎面走來。小鬼子的黃皮鞋踏在鋪着石板的街道上,發出通通的聲音。這聲音像惡魔的利爪,瞬間撕碎了顏雪的夢 。顏雪牙齒咬的咯咯響,心裡詛咒着:“該死的小鬼子,你們打碎了我甜蜜的憧憬,一會兒姑奶奶讓你們百倍千倍償還。”
娶親的隊伍讓過小鬼子的巡邏隊。王夫人對雲翔天說:“去旺源貨棧。”
雲翔天沒有回頭,只是小聲的重複了一遍:“去旺源貨棧?”
王夫人一邊張羅着娶親的隊伍前進,一邊小聲的說:“沒錯,旺源貨棧。領隊鼓手老王知道地方,我都跟他交代過了,你跟着走就可以啦。”她回頭看了一眼,接着說:“旺源貨棧是咱王家的產業,要是沒有點買賣,我們王家大寨的人都喝西北風啊?王家在臨平還有好幾家其他的買賣,這幾天我都把他們介紹給你,我想這對你以後有幫助。”
旺源貨棧今天熱鬧非凡,娶親的隊伍一到,懸掛在門口的鞭炮就被點燃。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把新郎新娘接進院裡。貨棧王老闆一臉喜氣地說:“犬子裕盛,自小就寄住在省城妹婿家中,昨日突然來人報喜,說是今日回家完婚。因時間倉促,慢待諸位請勿見怪。”
親朋好友都嚷嚷開了,這個說:“王老闆,你也忒小氣了,這麼大的好事,你也不提前支一聲,讓我們也早早沾沾喜氣。”那個又說:“可不是咋的,這也太不夠朋友了。平時稱兄道弟的,好朋友一樣,可把這麼英俊強壯兒子藏起來,難不成怕我們搶了去做女婿?”
王老闆樂呵呵地說:“那倒不是,那倒不是。我家小妹原本只生了兩個丫頭片子,這膝下無子,香火無法延續還了得。於是我就把我的小兒子過繼給她。可沒過兩年,人家就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都是大胖小子,我當時想把我家裕盛給接回來,可孩子他姨說啥都不讓,我也是做夢都沒想到她會給我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王夫人走了過來說:“大哥,囉嗦啥呢?趕緊安排拜堂成親吧!”
王老闆一拍腦門說:“你看你看,這一高興正事都忘了。”
這個說:“看把王老闆給美得,怕是姓啥都忘了?”那個又說:“可不是,這事放誰身上都是這樣,這年頭,難得有這種讓人高興的事。”
雲翔天沒想到,王夫人會把拜堂成親一整套的禮儀都做了一遍。紅山姑和秀珠更沒想到王夫人會假戲真做,看着雲翔天和顏雪,一拜天地,再拜高堂,還夫妻對拜地送入了洞房。紅山姑倒沒怎麼想,她覺得只要雲翔天滿意,顏雪倒是個好姑娘。秀珠就不同了,她恨不能把顏雪拖開自己與雲翔天對拜。雖然她清楚,這一切都是假的,是爲了隱藏他們的身份,即便這一切都是真的,她不能流露出自己內心的感受。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雲翔天用紅綢子牽着顏雪走進洞房,忍住眼中欲墜的淚水。
花堂拜天地,這是顏雪也沒想到的,當有人喊夫妻對拜的時候,她的心裡好像揣着個小鹿,激動地熱血沸騰,她恍惚在夢中,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肯定了事實的真實性。她帶着三分羞澀,七分嚮往,隨着雲翔天的紅綢子走進了洞房。她沒有更多的奢望,這就足夠了,只要拜了天地,是真也好是演戲也罷,無論怎麼說,她真的跟雲翔天這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踏進了同一個房間,她真的醉了。
王夫人看出了秀珠的酸楚,她獨自坐在花堂的一角,像是打翻了的醋罈子,一股濃濃的酸味,席捲着整個大廳。王夫人心裡感到好笑,“這丫頭,今天可委屈透啦。”她邊想邊走了過去,看着秀珠發青的臉微笑地說:“當時讓你扮新娘,你不肯。現在好啦,生米煮成了熟飯,怕是你的裕兒哥哥再也回不到你身邊來啦,唉,好可惜呀。”
秀珠再也忍不住了,她脫掉那層羞澀的外衣,流着眼淚說:“我、我怎麼知道會是這樣呢?要不我也不會讓顏雪扮新娘,我,我、、、”她一時說不下去,任憑淚水打溼衣襟。
王夫人看着秀珠梨花帶雨的樣子,悄悄的說:“喲,這是怎麼啦?哭的跟個淚人似得,下次扮新娘,還要顏雪頂你不?”
秀珠瞪大了眼睛,急切的說:“您是說,您是說裕兒哥哥今天不會和雪兒姑娘,和雪兒姑娘、、、”
她想問裕兒哥哥和雪兒姑娘今天不會洞房,可一時又羞於啓齒。
紅山姑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們身邊,她看着淚水汪汪的秀珠說:“有點出息沒?把臉哭得像一隻大花貓。我們是來做事的,要是不搞得像模像樣,豈不讓人一眼看穿,廳裡這麼多人,你在這裡哭哭啼啼,
你也不怕把我們的事情攪黃了?你要是再哭,不露出喜慶的笑容,今天晚上就讓裕兒和雪兒洞房花燭。你自己看着辦吧!”
紅山姑的話像是一劑良藥,瞬間讓秀珠變了一副模樣。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笑着說:“我不哭,我、我哪哭啦?”她的聲音怪怪的,與其說是笑,還不如說是哭更貼切。
王夫人看着秀珠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樣子,調侃道:“要不今天晚上你跟顏雪睡?讓馮二俠看住裕兒,分開他們兩個,省的給他們偷偷的洞房了。”
秀珠連聲說道:“好啊,好啊,我今天晚上跟雪兒姑娘一起睡,讓馮二俠和裕兒哥哥一起、、、、?”她猛地害羞起來,暗怪自己心太急,不知不覺地落入王夫人的圈套,讓人家給耍了。她紅着臉低下頭,難爲情地說:“王夫人,您、您真壞,我不理您啦。”
紅山姑和王夫人相視一笑,紅山姑愛憐的撫摸着秀珠的頭髮說:“你這丫頭啊,真讓我給慣壞了,我看那裕兒以後想納個妾都難嘍。”
秀珠杏目一瞪說:“他敢,要是他敢納妾,我就、我就、、、”她的臉突然變得更紅了,接着喃喃地說:“我纔不管呢,只要他願意,納多少都行,反正我是正房就可以啦。”
王夫人颳了秀珠的鼻子一下說:“一個黃花大姑娘,還沒怎麼着,就想着做人家的正房太太,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羞不羞啊?”說完掩着嘴笑了起來。
這邊紅山姑和王夫人逗着秀珠,開心的說笑。那邊的雲翔天,卻手忙腳亂的一頭是汗,他被貨棧的王老闆帶着爲親朋好友,逐一斟酒,逐一介紹,在衆人的祝賀下,臉都笑僵了。他希望早早結束這場戲,他太不適應這個場面了。他偷偷地向王七胡三才他們望去,希望能得到幫助,可換回的是他們幸災樂禍還帶着幾分戲孽笑。於是他只能無助的跟在王老闆的屁股後,陪着笑臉,應付着那些無聊的客人。
天黑下來的時候,一個人走進了洞房。正等着雲翔天揭開蓋頭的顏雪,被這個人殘酷的打碎了她憧憬着美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