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腳趾頭一想,也知道白千渡要說的內容是什麼了,雖然兩人私交不差,但是不管是他,還是白千渡,都極少給對方打電話,除非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最近,他們之間能夠有什麼話題呢?無非是戚不負是事情罷了。
想到這裡,鍾夙只好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拿着手機往外走。
“喂。”
白千渡還是打了一聲招呼:“楚淵。”
鍾夙開門見山:“老白,最近又有什麼新進展嗎?”
說話之間,他已經走出了房間,站在了樓梯間內。
白千渡說:“楚淵,關於鬼胎的事情,我花了一點時間幫你調查了一下,最後得出了一些結論。”
鍾夙言簡意賅:“說。”
白千渡說:“我所說的話,都是從我們白家的古典籍上發現的蛛絲馬跡,鬼懷人胎的事情,很少見,但是曾經有過一例,一隻普通的女鬼在死了之後,和丈夫發生了關係,懷上了丈夫的孩子,於是,一個月之後,那隻女鬼的丈夫的肚子意外隆起,以最快的速度,生下了一個嬰兒,嬰兒健康成長,除了是由男人生下來的之外,和普通孩童無異。”
聽他說完這個故事,鍾夙的嘴角抽了抽,內心有些崩潰,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好。
白千渡給了他一點時間緩神,停頓了十幾秒,說:“楚淵,我請教了很多高人,最後得出一些可能性的結論,第一,鬼懷人胎,生下來的並不一定就是魔星,也有可能是正常人類,畢竟,種子是擁有人類身體的正常人給予的。第二,鬼懷人胎的時間無法肯定,楚淵,你並沒有十個月的時間來準備。”
鍾夙沉默了半晌,倚在冰涼的牆壁上,說:“老白,我知道,這次,多謝你了……”
作爲私交不錯的好友,白千渡還是提醒了他幾句:“楚淵,你的那位鬼妻,身份特殊,陰司那邊,不會坐視不理……”
鍾夙還是那三個字:“我知道。”
白千渡繼續說:“我知道你知道,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冥界陰司的事情,不是我們能干預的。”
這個規則,是無法改變的,如果鍾夙要強行干涉冥界的決定,他只會很慘。
鍾夙不再多言,掛斷電話之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想,自己應該感到慶幸了,戚不負不是一般的鬼差,她還是和鬼王關係非同一般的鬼差。
戚不負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豐富多彩了,她一邊撕着茄子,一邊自言自語。
“接個電話,接到大西洋去了啊……”
“這都撕了好幾個茄子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呢……”
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某個人因爲一個電話離開太久,另一個人總會覺得不高興。
其實——也沒有多久吧——
戚不負將撕好的茄子,放在篩子裡,然後滿意地拍了拍手。
突然之間,黑色的影子閃過,一張陌生的鬼臉出現在自己面前,隔着廚房的玻璃,用還在流着鮮血的雙眼看着她。
戚不負看着突然出現的鬼物,展顏一笑,說:“你問我爲什麼要把茄子和青椒掰開啊!?”
鬼物滿目猙獰,沒有說話,瞳孔一片白。
她滿含不屑,略顯嗤之以鼻:“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以前不是一個很講究的人啊!這些青菜可不能用刀子切啊,會帶上刀子的味道,一點點鐵的氣息,我們要吃的,可是原汁原味的菜……”
鬼物的腦袋穿過玻璃,靠近了她幾分,斷掉的手臂也猙獰可怖。
戚不負翻了翻白眼,無所謂地說:“你餓了啊?”
話音一落,不知不覺之間,她也打了一個呵欠,喃喃地說了一句:“誒,我也餓了……”
隨即,轉瞬之間,她的眼睛便從漆黑變成了煞白。
鬼物嚇了一跳,發出淒厲的哀嚎,猛地後退。
戚不負伸手,食指和中指就刺進了鬼物的雙眼裡,用力一扣,抓住了他的腦袋,黑色的鬼氣繚繞,下一秒,兩個影子都消失在了原地。
聽到突如其來的動靜的鐘夙蹙眉,匆忙趕到廚房。
然而,等他過來之後,廚房裡已經空無一人了,殘留的鬼氣飄蕩在廚房裡,將整個廚房的溫度都拉低了幾分。
陰陽眼之下,能夠清晰地看到,廚房的玻璃之上,緩緩往下淌着令人噁心的血液。
鍾夙的心跳漏掉了半拍:“慼慼……”
他沒有想到,就這麼幾分鐘的時間,戚不負就不見了,她就這麼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間裡。
他按着眉心,充滿了懊惱,也許,他不該瞞着她的,也許,他的獨自承擔,從一開始,就是錯誤!
鍾夙靠在廚房的門邊,緊緊捏着手機,失去了方寸。
戚不負去了哪裡?
她又發生了什麼變化?
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會折磨她嗎?
鍾夙沉思了很久,擡起了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陰陽婚戒,默默閉上眼。
雖然沒有試過,但是一定能夠感覺得到,她現在在哪,在做什麼……
幾分鐘之後,終於是感應到了陰陽婚戒的位置,竟然就在這個小區裡。
鍾夙匆忙趕了過去,卻發現,婚戒已經被扔在了花壇一角。
她竟然——將婚戒扔了!
鍾夙死死將婚戒攥在手裡,眸子裡風雲變幻,堅硬的材質磕得他的手生疼,彷彿要刺進血肉了一般,但是他卻毫無感覺,戚不負突然離開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丟掉婚戒,卻是從未發生過,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那個孩子的思維嗎?可是那個孩子,爲什麼要丟掉這個能讓他找到戚不負的東西呢?
他的心中充滿了不安感,一種不祥的預感始終縈繞在他心頭,突然之間很害怕,很害怕,戚不負再也回來了——
一想到這裡,他將手裡的婚戒攥得更緊了。
青草曼曼的草地上,還有一點淡淡的陰氣,這股陰氣很陌生,不像是戚不負身上的。
天色越來越昏沉了,烏雲緩緩凝聚在天空之上,如同一塊發黑的劣質棉花一樣。
一場大雨,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