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的回答,鍾夙也猜到了,鬼胎魔星,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很清楚,如果戚不負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個禍世的鬼胎,那麼——冥界爲了自己的門戶,是一定會選擇傷害戚不負的。
她的身份,終究是冥界判官。
白無常補充說道:“慼慼還不知道吧……她也一定不會希望,自己製造出這麼一個麻煩來……”
鍾夙凝眸:“可是,那是她的孩子。”
戚不負的確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變成那個樣子,但是,就算她知道了這樣的真相,她也不會狠下心來,去毀掉存在於她的身體裡的生命。
即使是鬼胎,也是生命吧?
黑白無常不再說話,白無常微微垂着腦袋,心中很是混沌。
黑無常轉頭,看了站在自己身邊的白無常一眼,隨即將視線重新放到鍾夙身上,說:“我們此次回去,會向十殿閻王稟報鬼胎魔星的事情,後續如何,已經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鬼懷人胎,到底算作什麼呢?
如果戚不負是普通的鬼倒也算了,但是她現在的身份,是冥界鬼差,身上除了強大的鬼力之外,還有判官的力量,變數太多了。
鍾夙的眼底有些深沉,對於這樣的結果,早已想過,卻彷彿始終都沒有辦法做好心理準備一樣。
他喃喃地問了一句:“鬼王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會如何處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問誰,臉上的表情好像也沒有期待誰會回答。
但是他還是忽略了一點,黑白無常的聽力,是何等的好。
白無常隨口嘟囔了一句:“鬼王殿下如今正忙着,冥界大小事務,都是十殿閻王分工處理,他已經下令了,沒有他的消息,冥界的任何事情,都不要聯繫他,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讓我們主動找他……”
鍾夙微怔:“他又不管了?”
感情九淵這傢伙,是待在人類的世界上癮了啊?樂不思蜀?流連忘返了?!
黑無常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沒辦法,鬼王殿下回來之後,就更加沒誰能夠猜得透他了,以前慼慼在的時候,還能看清一點,現在,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做什麼了。”
鍾夙無話可說,身爲一個掌權人,將偌大的冥界放着,估計也就他一個了,有實力就是人性麼?
但是,他留下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不管發生什麼,不管是何等大事,都不要主動聯繫他?
那戚不負的事情,他也不準備管了嗎?
鍾夙恍然想起,九淵曾經在戚不負的身上留下過鬼王的封印,她的變化,他應該能夠察覺到纔是,可是,如今爲何毫無反應?
還是說,真的是因爲不再重要了,所以不再那麼關注了麼?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不遠處,一個聲控燈忽然亮了起來,打掃樓道的大媽提着清潔工具,製造着輕微的響動,然後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黑白無常瞬間反應過來,兩道飄渺的身影一閃,留下一股冷氣,消失在了走廊上。
鍾夙回過神來,擡頭看着散發着冰冷的光明的節能燈,臉色有些陰沉——他竟然在想九淵,在戚不負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他竟然有那麼一瞬間,希望九淵能夠出手相助!
簡直是腦子短路,戚不負是他的妻子,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應該由他一個人來守護纔是。
這件事,從頭到尾,和九淵都沒有關係。
鍾夙自嘲般地輕笑一聲,緩緩轉身。
拿着拖把的大媽好奇地看着他,臉色怪怪的,這個年輕人,爲什麼在這個時候,獨自一人站在走廊上,而且還笑得這麼讓人膽戰心驚?
想起鍾夙的那種表情,大媽的小心臟忍不住漏掉了半拍。*
鍾夙回到房間裡,只見戚不負一臉認真地坐在沙發上,不間斷地吃着零食。
她赤着腳,穿着清純的睡衣,一頭黑色的長髮,遮住了半個身體,也許正是因爲那一頭長髮的原因,莫名地帶着一點古典美。
他走到她身邊,緩緩蹲下,然後擡起她的腿,放在了小白兔拖鞋裡。
戚不負眨了眨眼睛,低頭盯着他。
很久以前,孃親曾經說過,女兒家的腳,只能給夫君看呢……
如今的她雖然開放了不少,但是,見到這樣的一幕,忽然覺得心中砰然一動,心跳驟變的同時,又很想冷不防踹他一腳,然後高興高興。
鍾夙單膝跪在地上,幫她穿好鞋子,隨即擡頭,一張俊朗的臉就這麼對着她。
戚不負眉眼一彎,高興地笑了笑,忍不住喚了一聲:“老公!”
鍾夙:“……”
雖然看上去是很正常的稱呼,但是鍾夙卻覺得很無語。
她戀戀不捨地放下手中的零食,伸手抱住他的腦袋,輕聲說:“怎麼,嚇到了,受寵若驚了?”
鍾夙輕輕釦住她的手腕,漸漸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是,受寵若驚。”
戚不負白了他一眼,說:“真假,你這人真假!不過,最近你好像有點奇怪啊……”
他無所謂地坐在了她身邊,隨手一伸,將她攬在了懷裡,說:“是嗎?有什麼奇怪的?”
她縮着身體,靠在他懷裡,踢了踢腳,將剛穿好的鞋子又甩了出去。
戚不負說:“夙夙,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鍾夙:“……”
這句話好熟悉?話說,是不是前不久,他剛剛說過?
戚不負索性翻到他身上,坐在他的腿上,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之後,說:“你的習慣發生變化了啊,很多習慣,都變了,就拿買零食的事情來說,雖然我不討厭,但是你爺不要每天都買吧?雖然說我很能吃,還有,你睡覺姿勢也發生了變化,我們兩個一起的時候,你不再是抱着我的腰睡,而是抱着我的肩膀了,再有,你摟着我的平均力氣,比起過去增加了二十五牛頓左右!”
鍾夙抽了抽嘴角,無奈地看着她,說:“慼慼你還真是觀察入微,一雙火眼金睛,早已洞穿了一切。”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表面上看着是誇獎,實際上,從他嘴裡說出來,充滿了嘲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