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好幾秒纔想起,戚不負是不會痛的,她是判官,本體是鬼,身體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殼子而已,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好像也沒有辦法就這麼看着她的身體摔在地上一樣。
那一瞬間,他就是不想讓她的身體受到任何傷害而已。
哪怕她自己都不在乎,但是他還是莫名其妙地很在乎。
不管是心,還是身體,他都想要好好去保護。
戚不負的身體有些僵硬,失去知覺之後,用了好幾分鐘才徹底恢復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感覺不到冬天的寒冷,只看到萬里無雲的天空,很澄淨,但是看上去,光線也不是那麼強了,也許是要天黑了。
戚不負擡起僵硬的手臂,便觸碰到了一隻溫熱的手掌,熟悉的溫度讓她的嘴角彎了彎。
鍾夙握住她的手,輕輕將她放在地上,低頭看着她,輕聲問了一句:“慼慼,你還好嗎?”
戚不負眨了眨眼睛,看着熟悉的俊朗面容,笑了笑:“呵呵……”
鍾夙無奈,她該不會是因爲這件事,腦子變得傻里傻氣起來了吧?被元神附身,還有這作用嗎?不過她的身體,貌似也不會影響到她的腦子吧?
戚不負覺得周圍很安靜,她盯着鍾夙看了好半晌,忽然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很好看,雖然他平時也很好看的樣子,但是現在,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要欣賞一番。
鍾夙皺了皺眉頭,摸了摸她的臉蛋,再次問了一句:“慼慼,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戚不負聽到他的聲音,微微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了回來,然後撐着身子迅速坐了起來。
她說:“啊,我,我很好啊,沒什麼感覺啊!”
她能有什麼感覺呢,還是老樣子,只是從危險緊張的氣氛脫離出來之後,能看到他完好無損地在自己身邊,心情莫名好而已。
也許,她剛纔的感覺,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鍾夙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土,緩緩站了起來:“還以爲你怎麼了,嚇到我了。”
雖然以前也用過類似的術法,但是因爲這次的對象是她,所以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有些緊張了。
戚不負還是坐在地上,並沒有站起來,她擡頭看着他,問道:“剛纔真的是后羿麼?”
鍾夙說:“嗯,后羿的元神。”
戚不負一臉驚歎:“好厲害,還真的能請來大神啊!”
斯郭一!
鍾夙的語氣還是一貫平淡:“本來就是可以辦到的,但是需要對這位神有一定的瞭解,而且需要看情況,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請到他們的元神。”
她挑了挑眉毛,說:“那我剛纔是不是很帥?”
鍾夙無奈,沒有回答她。
戚不負略顯任性地坐在地上,彷彿懶得站起來了:“肯定是很帥吧?反正我失去意識的時候,就見到那個猰貐張着嘴巴,兇殘得不行,險些就要弄死我了,但是當我恢復了知覺之後,它就消失了,時間那麼短暫,大神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
鍾夙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然後很有耐心地幫她拍掉身上的泥土和樹葉,淡淡地說:“很美,很美的一幕。”
那種時候,那種氣勢,其實一點也不違和,鍾夙覺得,他將永遠記得。
后羿的那種英氣,竟然能夠和戚不負的氣息融合在一起。
戚不負任由他拍打整理着,一動不動。
她笑了笑,說:“夙夙,你真好!”
鍾夙面無表情,沒有答話。
戚不負看着他,一直掛着笑容:“好了,既然現在,猰貐解決了,我們可以繼續前進了!”
鍾夙的思緒被她這句話拉了回來,他沉默片刻,說:“這不是猰貐,充其量只是猰貐的某個分身而已,嚴格來說,它根本沒有實體,但是猰貐的分身,便能夠有這種力量,可見一斑。”
戚不負點頭:“當時那氣勢,的確很嚇人,如果它想的話,根本就可以讓我們逃無可逃。”
鍾夙說:“這裡出現了猰貐的分身,實在很蹊蹺,如果我們爲了找到鬼王的魂魄繼續往前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那位圓寂的文提大師,也許藏了不少秘密。”
戚不負不滿:“什麼文提大師,我看,應該是問題大師纔是,他圓寂的寺廟舊址附近,爲什麼會這樣呢?”
文提,問題,就是問題大師!
鍾夙對她的形容有些無奈,不過這其中肯定是有其他玄妙的。
“雖然說,繼續向前,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但是往回走,我們同樣不知道要發生什麼,而且,鬼王九淵魂魄的情報來之不易,我們似乎只有繼續前進了。”
戚不負沉思了良久,最後也只能表示認同,雖然說,鍾夙爲了另外一個男性生物,冒着生命的危險做某些事情,很奇怪,但是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她說:“夙夙真是好人啊,其實幫九淵的話,也不必這麼着急的,我們剛纔應該多打探一些情況,再做決定。”
戚不負不會死,她已經死了這麼久的,但是一旦有了在乎的東西,或者在乎的人之後,任何生靈都會害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更害怕自己所在乎的出事。
她其實是滿懷慚愧的,她什麼都不能幫他去做。
鍾夙置之一笑,神情還是很淡,偶爾的笑意也是淡淡的,彷彿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就當是爲了幫九淵吧,不去想那些帶了私心的問題也沒關係。
他帶着戚不負,沿着散發出魂魄氣息方向的最中心走去。
周圍的環境還是一樣,和普通的山區樹林沒有什麼不同,空氣很冷,地上滿含溼漉漉的氣息,不算吵鬧,也不算安靜,充滿了冬天的特色。
猰貐消失之後,山林裡輕微的響動之聲便又回來了,一切開始恢復正常。
走了許久,還是沒有到達目的地,只是鑰匙扣上的後戒散發的光芒越來越明亮了,這代表着,他們還是在靠近的。
不出所料的,他們走着走着,便到達了文提大師圓寂的寺廟舊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