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有些朦朧,照射在地面之上。
夜色漫漫無邊。
禾氏夫妻重新得到了正常的孩子,歡喜不已,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家兒子正常之中充滿了大大的不正常。
禾家別墅裡,禾氏夫妻和保姆都已經睡下了。
男孩般的身影緩緩從房子裡走了出來,擡頭看着皓月當空,伸出手,發放通冥文函。
鬼王歸來的消息已經通知十殿閻王了,但是暫時,還是沒有辦法回去。
月色之下,別墅的尖頂之上,出現一個略顯清瘦的身影。
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唔,傳說中,當屆任期一千多年的鬼王殿下,沒想到,也是這麼慈悲爲懷的一個人。”
九淵緩緩轉身,擡頭看着迎着月光的身影,輕哼一聲,說:“本王平日裡就喜歡和地藏王菩薩深入研究各種至理,偶爾仁慈,也是爲了體現本王的胸襟寬廣。”
尖頂之上的黑色影子之後,長長的狐狸尾巴搖了搖,微微擺動着。
她淡淡地說:“嘁,就你那小身板,還胸襟寬廣呢!”
九淵索性懶得搭理她,默默往房間裡走去。
司姣姣見到他露出不耐的情緒,匆忙出聲:“誒,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啊……”
說完,便迅速跳了下來,落在九淵面前。
鬼王,這個身份,比起她,的確是足以威懾到小小的狐狸精了,但是一想到他現在的樣子,一想到他欠九尾姑姑的小小恩情,司姣姣就忍不住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九淵瞥了她一眼,輕輕挑眉,示意她說。
司姣姣繞着他走了一圈,步伐優雅,她低頭打量着他,猶豫一番,說:“鬼王大叔,作爲一個很強大的鬼神級生靈,你的魂魄,到底是怎麼散的?”
如果說,有什麼比他更強大的生靈出現了,打散了他的魂魄,司姣姣是不會相信的——如今的妖界,沒有任何妖怪可以傷到他,更不用說人類了——也許,鍾馗再現,倒是有點可能。
九淵和她彷彿不在一個重點一樣,他皺了皺眉毛,略顯不滿:“大叔?”
他想說,他的構成元素到底有多複雜?頂着正太的身體,有着一顆大叔的心?不對,他哪裡大叔了?千百年來,一點皺紋都沒有長過啊!
司姣姣露出潔白的牙齒,“呵呵”笑了笑,然後退了好幾步,輕聲說:“我修煉幾百年,你比我老上這麼多,不是大叔是什麼?難道真的叫你小正太麼?”
九淵冷着一張臉,不言不語。
他最痛恨,最最痛恨,最最最痛恨的,就是打他臉的雌性生物了。
比如某隻,再比如某隻不知好歹的母狐狸。
眼見他要走,司姣姣情急之下,拉了拉他的衣袖,隨即又怯怯地放開,想了想,說:“好了好了,鬼王殿下,您是王可以了吧……不過,你這魂魄是怎麼散的,一直不說,莫非是有什麼隱情?”
九淵由着她猜,不發表任何意見。
司姣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帶着淡淡的狡黠笑了笑,說:“鬼王大人,這片土地上連接的另一個世界都是歸你管的,不管更大更遠的地方,會不會有其他強大的生靈,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地方,沒誰能散掉你的魂魄——除了你自己。”
白狐狸說完,悄悄蹲下,託着自己的臉,看着他,繼續說:“而你不說出真相,也是這個原因吧?你的魂魄,是你自己打散的?”
司姣姣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推理能力?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有那種技能,她擁有的只是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而已。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這次的她如同中了彩票一樣。
九淵蹙眉,僵硬地站在院子裡。
停頓許久,一言不發地往房間裡走去。
司姣姣打了一個響指,直覺明白,她猜對了,於是她繼續發揮自己強大想象力,起身跟在了九淵身後,匆忙說着:“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有意這麼做,卻又費盡心思想要找回自己打散的魂魄,能夠做出這種矛盾的事情,只有一個原因吧?自私的感情?”
她擋在九淵面前,伸出雙臂,點了點頭,說:“沒錯,自我矛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於自私的情感,鬼王殿下,你是喜歡哪個傢伙麼?難不成,你是喜歡夙哥哥,想要和他多一點互動,讓他幫你找回丟失的魂魄,所以才這麼做的嗎?”
九淵汗顏。
她放下手臂,說:“你們在房間裡的時候就是,眉來眼去的,”
九淵凝眸,露出幾分不悅,爲了不讓她對自己和某個令人生厭的傢伙之間的關係產生不合常理的懷疑,他沉默半晌,終是開口:“不是爲了他,是爲了她……”
司姣姣一怔,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轉念一想,猛然明白了他說的“她”是什麼意思了。
白狐妖精露出驚訝的神色,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對那隻……那隻女鬼有意思了?”
司姣姣表示,她的世界有些崩塌,她寧願相信,鬼王殿下喜歡鐘夙,她也不願意相信,鬼王殿下喜歡的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女鬼。
如此一來,這個傢伙的眼光和他的身份還真是大相徑庭,令人大跌眼鏡,雖然說,她沒有眼鏡。
九淵掃了他一眼,神色帶着淡淡的不屑和生來的傲氣。
他淡淡開口:“誰告訴你,她是一隻一隻的了?”
司姣姣翻了翻白眼,繞着他走了一圈,說:“不是一隻一隻,難道戚不負是一條一條的嗎?”
九淵默默坐在院子裡通向房間前的臺階上,視線有些飄忽:“在某些方面,我和人類一樣,比如說,三魂七魄。本王也是由三魂七魄構成的,每一份,都要承擔身爲控制者的我所分配的東西,如果散去魂魄的話,控制者的內心中的情感,也會被分成若干份,那麼,如果強行把構成自己的東西全部都分開的話,那些壓在心上的東西也就不會那麼沉重了……”
“只是自私地,想要減輕自己身上的重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