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聽你說。”陸尋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孟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將小周遞過來的湯盅放在一邊的案上,這才擡起頭來直視着陸尋的眼睛道:“你沒有阻止我利用自己。”
“嗯?”
“從我自己撕裂傷口那時就想明白了,你其實也在利用我來打擊皇后和太子。你看,你終究是不喜歡我的。”
“你真的這麼想?”
“是,我並不會因爲這件事怨你。”孟夏點了點頭應道,“相反今天你能救我,我很感激,謝謝。”
陸尋脣角動了下,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今天你在衆人面前站了起來,想來會引來很多麻煩。我這邊沒事了,你先去處理這些吧。”孟夏的面上是無可挑剔的微笑,可是那雙眼睛卻深的見不着底。
“孟夏,你憑什麼問都不問便給我判了死刑?”陸尋將自己的視線從孟夏的面上移開,隨即囑咐了小周照顧好孟夏後便轉身走出了房間,只留下一個略顯清瘦的背影。
“哎。”孟夏望着陸尋離開的方向,半響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小周,我這兒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小周點頭應了一聲,卻在關門離開前毅然決然地轉過了身來道:“主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我不讓你說的話,你會怎麼辦?”
小周似乎有些侷促,卻還是鼓起勇氣道:“還是會說。”
第一次小周敢如此自信的表達自己的意見,孟夏雖然心情不佳卻也不忍給他打擊,只好點了點頭:“好,你說。”
“我並不認同剛纔主子的那番話。”
“什麼話?”
“你說靖王殿下根本不喜歡你,我覺得主子是錯的。”
“哦?”
“主子,你真的有好好觀察過靖王殿下做過什麼嗎?主子不能因爲靖王殿下一個看似薄情的舉動便否定他的一切。他若是真想利用你打擊皇后和太子,其實你死了對他的收益更大。”許是言語間有些冒犯,小周說完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去。
可是一瞬間卻再次挺起了胸膛直視着孟夏的眼睛繼續道:“主子那般聰明,難道猜不到靖王殿下此時站起來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嗎?可是他爲了您站起來了。”
“小周。”孟夏靜靜的聽着,聽到此處卻忽然輕笑了一聲,可是聲音裡卻讓人聽不出任何溫柔來。
“是!”
“我感情的事準你插手了嗎?”
“沒有。但是作爲主子的左膀右臂,第一條要做到的就是爲主子分憂。主子有困擾我們就該解決,我們有困擾,主子來解決,這是主子您第一天見我時說的。”
孟夏看着眼前的少年,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卻已經成長了不少,不再是那般唯唯諾諾的模樣,說話間終於有了絲底氣。孟夏注視他良久,終於淺淺的笑了,她說:“小周,我現在給你一個任務,你做到了我就不罰你今天衝撞了我。”
“是,主子儘管吩咐。”
“我要立刻馬上見到陸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
小周聞言不禁一愣,隨即認真地應道:“是
,我這去辦。”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小周便準備好了一匹快馬,因爲考慮到孟夏的腿傷和名聲,還特意去拜託了生爲女性又懂醫書的蕭悅騎馬帶着孟夏追着陸尋而去。
“駕!”馬鞭猛地揮下,孟夏便只覺得眼前景物快速後退着,呼嘯的風聲讓她的耳朵感覺有輕微的耳鳴。蕭悅一邊載着她向着靖王王府奔去,一邊還不忘問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這是要去做什麼?”
“有重要的事。”孟夏剛說完,那馬便又是一竄,因爲竄的太高剛好擦到了她的傷口,她不禁“唔”了一聲。
蕭悅一聽就皺起了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現在說啊?你這腿還傷着呢,要不我去幫你說吧。”
“這事如果不是我親自去說就沒有意義了。”
馬兒一陣狂奔終是在快到靖王府門前的那條大道上追上了陸尋的馬車。
“陸尋!”也不等馬兒追近孟夏便扯開嗓子叫了一聲。
本來就注意到馬蹄聲想要看看怎麼回事的陸尋在聽得這麼一聲呼喊後,竟難得的愣了愣,直到他掀開車簾看見那張清麗的面容後他才反應過來剛纔那聲確實不是他的幻聽。
“停車。”
馬車緩緩停下,而蕭悅也帶着孟夏騎馬奔在了馬車前。
“這是怎麼了?”
蕭悅聳了聳肩:“你問她,我也不知道,說是有重要的事。”
陸尋的目光終究落在了孟夏的身上,目光依舊溫柔如水,好似剛纔那有些落寞的人並不是他一般:“小夏?”
“陸尋,你給我聽好了!我準你喜歡我!但是我不准你半途而廢,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和我白頭到老,你敢不願意!”孟夏回望着陸尋,面上是鮮有的認真。她的腰桿挺得很直,帶着一股子霸氣和驕傲,可是她緊握的雙手卻還是顯示出了她此時的緊張。
陸尋眼裡閃過一絲吃驚,卻在下一個瞬間失笑出聲。
孟夏第一次見到陸尋笑的這麼開心,連雙肩都微微顫動着。也不知道是因爲太陽太過炎熱,還是陸尋的笑意太過耀眼,孟夏的兩頰居然染上了一層紅暈,但聽得她羞怒道:“笑什麼笑!還不說你願意!”
“你不要動。”
“嗯?”
但見陸尋一撩車簾帥氣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然後一步一步極爲鄭重地走到了孟夏的馬前,伸手一把將人從馬上抱了下來摟在自己懷裡,輕笑着道:“是,我願意。”
蕭悅默默地注視着相擁的兩個人,心裡忽然酸酸的,她咬了咬下脣終是別過了頭去不忍再看。
蕭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麼,她忽然開口道:“孟小姐,你腿上有傷不宜在外久呆,回去吧。”
“哦,好。”
陸尋拖着孟夏上了馬,然後這才微微一笑道:“回去吧,好好養傷。養的不好的話我就讓忘書往你藥裡多加一味黃連。”
一句話換來孟夏一個白眼,而蕭悅一見孟夏上了馬竟是臉招呼都不與陸尋打,揚手一鞭便騎着馬兒飛馳電掣般的離開了。
“你歇着吧,我先走了。”蕭悅將孟夏交還給小周後便立馬逃
也似的離開了孟夏的院落,卻不想這纔剛踏出院子便一頭撞到了人。
“蕭悅?”
蕭悅擡頭一看對上的便是蕭忘書微微蹙眉的模樣,她現在心裡很亂,既想馬上逃開一個人靜靜,可是卻有迫切的希望有一個人能聽她說上一說。
“到底怎麼了?你的樣子不太好。”
“哥。”
“嗯?”
蕭悅咬了咬牙,許久才擡起起頭來對着蕭忘書道:“剛剛孟夏……對靖王殿下表明心跡了,靖王他答應了。哥,我就是不明白了,爲什麼靖王殿下會答應!這一切都是靖王殿下的計劃對不對?都是假的是不是?靖王殿下會答應只是因爲孟夏和那個人很像對不對?”
“蕭悅,你冷靜一點。”
“你叫我怎麼冷靜!我一直以爲靖王殿下心裡念着的一直是那個人,我一直以爲那個人死了便再也沒有能替代她在靖王殿下心裡的地位。所以我認了,覺得只要默默地陪在他身邊也就夠了,可是……可是爲什麼他接受了孟夏!”
“蕭悅!”
“我就是不服,明明是我先陪在他身邊的。”
“蕭悅。”蕭忘書的表情帶着幾分無奈,輕聲勸道:“你明明知道感情是不能講究先來後到的。阿尋是因爲什麼喜歡孟夏我不清楚,但是蕭悅,陸尋是主子,你只需要明白這是你主子的選擇便好。”
“可是……”
“其實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吧,你會覺得不甘會覺得惱怒,是因爲你根本不敢像孟夏那樣那般直白的向阿尋表達心跡。你是惱的不是孟夏,而是膽小的自己。”蕭忘書說完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掏出袖中的巾帕幫蕭悅細心擦拭眼淚。
“哥,我……我就是難受。”
“別多想,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蕭忘書安慰完情緒激動的蕭悅後,這才走進院門。
孟夏這廂正指使着小周幫她把剛剛不小心又蹭出血的腿重新包紮,擡頭就看見了面色不善的站在門口的蕭忘書,嚇得她趕忙扯過一邊的毯子搭在了受傷的腿上,乾乾一笑道:“忘……忘書,你來了啊。”
蕭忘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還藏什麼藏,你的腿不要了?”
“要。”
“要你還敢給我騎馬奔出去?”蕭忘書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能形容了,“把我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吧?”
“沒,沒,沒。”孟夏連連搖頭道:“忘書,我錯了,你別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
“誰說我生氣了,我現在好得很。”
見蕭忘書的面色依舊沒有改善,孟夏默默地將那一句“我看你都氣的要冒煙了”吞回了肚中。
“哎喲,痛。”只見孟夏忽然按着自己的傷口喊了一聲。
小周反應最爲迅速馬上接道:“主子,你傷口都滲血了,別亂動。”
蕭忘書一聽哪裡還顧得上生氣,慌忙就奔了過來檢查孟夏的傷口,見傷口果然滲血便又急急忙忙地幫着換了藥包扎。
“噗。”
“你還笑!”
“忘書,你還是關心着我的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