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很清楚現在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去悲傷,將簫忘書的骨灰盒收好以後,便忙將簫忘書說的那席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陸尋和張欣。
“韓非病重?看着不像啊。”張欣聞言皺了皺眉:“我在百草堂看見他好多次,他一直都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欠揍樣,一點都不像是什麼重病不行的樣子。我是大夫,至少從面色上看,我沒看出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過……忘書這樣說,肯定有他的理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還是早作打算比較好。”
“嗯。”陸尋點了點頭。
倒是孟夏一直沉默着。
“小夏?”陸尋以爲她還在傷心,不由得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孟夏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然後輕嘆了一口氣這纔開口道:“我在想師……韓非他病重,會不會也和蠱毒有關。”
“怎麼會這麼想?”
“我和韓非談過一次話,雖然他沒有聰明面上說起此事,甚至那一席話裡我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如果我判斷沒有錯的話,他體內應該也是有蠱毒的,可能和我體內的差不多。”孟夏仔細回想了一下,但是這段記憶卻並不算清晰,更多的細節卻是已經想不起。
“也有蠱毒?如果真的和你體內的蠱毒類似,那麼勢必還有一個子蠱的承受者纔是,那麼那個人是誰呢?我們不好對付韓非,但我們可以對付那個人啊,子蠱母蠱之間的聯繫本就緊密,若我們除去子蠱,韓非必定大損!”張欣聞言連忙開口道,現在他們只有使自己忙碌起來,纔會不去想簫忘書。
可是他的話說出後,陸尋和孟夏的面色竟皆是一變,卻都意外地沉默了。
情緒影響太大,思緒平靜不下來,直到話說出口看見兩個人的反應,張欣才反應過來自嘲一笑道:“是我糊塗了,軟肋自然該是妥帖收藏,怎麼會暴露在外面讓別人接觸到。韓非是誰,肯定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只怕就算我們費盡心思去找子蠱,也找不到吧。”
“不用找了,子蠱已經……不在了。”沉默了許久,孟夏終是開口說了話。
陸尋伸出手去握住了孟夏的手。
“你們……知道是誰?”看這兩個人的表現,張欣也意識過來這裡面有着他所不知道的故事。
孟夏回握住陸尋的手,彷彿從他那裡汲取着力量一般,稍微頓了頓後這纔開口道:“是我父親。”
“你父親?孟章將軍?怎……怎麼會……”不怪乎張欣驚訝,孟家的事情他也瞭解,既然孟章身體內有子蠱的話,爲什麼韓非會任由孟家滅門,這樣不是百害無一利麼?
“韓非對我父親下過蠱毒,想要操控我父親,但沒有想到我父親憑藉自身擺脫了他的操控,沒有讓他得逞。所以我懷疑,父親是子蠱,韓非自己體內有着母蠱,因爲以他的心性他不會相信任何人,只有自己親自操控纔會放心。”
一想到以前父親和韓非之間的相處,沒想到下面掩蓋着這麼多暗潮洶涌,孟夏說不出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如果沒有這以後許多事情,如果一切都像那個時
候,該有多美好。
可惜這世上並沒有如果。
“我有一個推斷。”張欣開口道。
“嗯,你說。”陸尋點了點頭,示意張欣說。
“當年孟將軍可能不只是擺脫了操縱,還很有可能對母蠱造成了反噬,只是因爲韓非精通醫術毒理,可能想辦法壓制住了這種反噬。他當時敢那樣對待孟家,未嘗不是因爲一種自信,以爲有他母蠱在,孟將軍斷不會……沒想到孟將軍會,然後沒有子蠱在,子蠱的傷害盡數返回母蠱身上,所以纔會加速他體內蠱毒的發作。這樣想來的話,忘書那句病重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這些都只是推測,而且就如你剛纔所說的那樣,他看起來並不像是重病的樣子。”
陸尋聞言也點了點頭:“我與他交過手,他內力澎湃,身手矯健,確實很難和病重扯上關係。”
張欣沒有多說,只是說了三個字:“百草堂。”
一句話卻是勾起了孟夏的回憶:“說起來,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現在想起來,才發現其中有些不對勁。”
“什麼事情?”
“我第一次毒發被蘇幕遮帶回齊國,很快便被送到了百草堂,而韓非也跟着留在了百草堂。我後來以爲他是爲了監視和訓練我,倒也沒有再多想。可是這一次,我又是出現在百草堂,這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說到這裡,孟夏的眼睛眯了眯。
陸尋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孟夏話裡的意思:“你是說韓非是有目的留在百草堂的?而這個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調理自己的身體,抑制母蠱反噬?”
“張欣,這兩年韓非留在王宮的時間多,還是百草堂的時間多?”
張欣聞言仔細想了想,斬釘截鐵道:“幾乎所有時間都呆在百草堂,要不然小周那邊也不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話說到這裡三個人心裡都算明白了。
陸尋當機立斷道:“不管他是養病還是做什麼,百草堂對他來說都是極爲重要的存在。現在我們要做三件事情。”
“哪三件?”
“第一,張欣,找到藥人的弱點,雖然蠱王已毀,但按照忘書的說法,藥人還是會攻過來,藥人體質特異,就算我們人多也會陷入苦戰,所以你要儘快找到辦法。”
“好,我這就去。”張欣點了點頭,在得到陸尋的首肯後連忙回了自己的營帳中。
孟夏見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風風火火的性子,事情都沒聽完就走了。”
“他心裡太憋屈了,因爲忘書心裡憋着一股勁,無處發作,任由他去吧。”
說到忘書,陸尋和孟夏兩個人不由得又沉默了一會。
好在兩人情緒調整的都非常快,孟夏輕輕呼出一口氣後連忙開口道:“還有兩件事情呢?”
“第二件卻是要燕起去辦的。既然韓非着急,定然會急着出兵,雖然有小周脫了一二,但終究不是辦法,小周手上還沒有實質性的兵權,所以只有我們出兵前去阻攔他們的軍隊。”
“嗯。”孟夏對陸尋大事上的調度從不置喙,她相信他的考量和計劃:“第三件事呢?”
“不能讓他太閒了去接應軍隊,既然他看中百草堂,那就對百草堂來時發動不間斷的進宮,從側面掩護燕起的行動。”
“可是百草堂我們根本攻不進去。”
“嗯,攻不進去也有攻不進去的騷擾方法,只要能拖住韓非就可以。”陸尋自信一笑道,顯然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孟夏也不多問,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嗯,有辦法就好。我這裡也有兩件事情要說。”
“好。你說。”陸尋十分認真地偏過頭來,做出一副仔細聆聽的動作。
“第一件事情,我不能離開這裡,現在事情太複雜,又發生了……我很擔心,我不想離你太遠。所以,還是將我捆起來吧,別讓我走。”孟夏直直地望着陸尋的眼睛道。
“我也不放心讓你走,留在我身邊,至少我還能護着你周全,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放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孟夏聞言笑了笑,眉眼彎彎的,似乎有些開心。過了一會這纔開口道:“那麼我說第二件事情了,你附耳過來。”
“嗯。”陸尋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詫異,卻也不多問,而是主動湊到了孟夏的身邊,聽到她輕聲地說着自己的打算和計劃。
聽到最後,陸尋不由得蹙了蹙眉:“會有用嗎?”
“就算沒有用,也不會損失什麼,值得一試。”
陸尋這才點了點頭:“好,我去吩咐人給你準備東西。”
“嗯。”
……
而此時的百草堂內,正在訓練藥人的韓非驀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輕聲道:“簫忘書,倒是小瞧你了。”
陪在他身邊的蘇天銘聞言有些莫名其妙:“簫忘書怎麼了嗎?”
“死了。”
“死了?還說樑國人重情重義,現在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一旦危害到自身,根本不顧以前的情誼,還不是動手殺了人。”蘇天銘聞言諷刺道:“不過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依然可以操控,不過是沒活人那麼得心應手罷了。”
韓非卻是搖了搖頭:“操控不了,蠱王被毀了。”
“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簫忘書自己找到了弱點,也是自願死亡的。”
“可是他不是被你控制了嗎?怎麼可能有意識去做這些?”蘇天銘想到幾天前乖乖跟在韓非身後的簫忘書,了無生氣,完全是個傀儡,那種情況怎麼可能會有神智。
“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所以我才說小看他了。”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蠱王雖然死了,但是氣息不會很快消除,放藥人出谷。”
“他們人多勢衆,就算放了藥人出去,只怕也很難真正傷害到陸尋。”
韓非聞言卻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我不需要他們傷害陸尋,我要的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