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忘書等三個人都不敢說話,生怕惹韓非注意,於是便都沉默着沒有吭聲,站在一邊瞅着地面發呆。
韓非也不理會他們,只是喚了丫鬟將摺子給他送過來,隨即便旁若無人地處理起公務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韓非終於擡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三個人一眼道:“有些事,有些話,自己想清楚。下去吧。”
“是。”三個人面面相覷,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恭敬地應了一聲,便一起彎腰退下了。
直到走出了寢殿很遠的地方,鄭榮這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身子也沒有剛纔那麼顫抖了,扯了扯一旁原易的袖子道:“國師剛剛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到底要我們想清楚什麼?”
原易聞言打量了一下四周,見侍衛衆多便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指了指一邊的牆角道:“先過去再說。”
“好。”
簫忘書雖然心裡焦急萬分,恨不得現在立馬見到張欣商量營救的事情,奈何他現在是李煥,不可能脫離這二人,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面無表情地跟着二人去了牆角。
哪想眼睛一瞟卻是看見一截熟悉的衣袍,雖然只是在牆後一閃而過,不過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誰的衣服。
“陛下那狀況,你們心裡都有數了吧?”走到牆角後,原易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就開了口,只是聲音壓得很低:“若真的要給陛下治病,哪裡輪得到我們動手,國師他自己就是個醫毒精通的大夫。”
鄭榮連忙點了點頭附和:“對對對,所以國師天天讓我們去給陛下看病,究竟是什麼意思?而且看他的意思,還不准我們將此事泄露出去,明明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還非得我們說有起色有辦法了。”
鄭榮顯然是剛纔嚇得怕了,此時離開了那地方,心裡的壓抑和憋屈直接一股腦兒的都說了出來,見原易和簫忘書沉默,他乾脆直接接口繼續道:“前兩天,我不就說了一句把陛下送回宮裡嗎?從那天起,我總覺得國師對我們有些陰陽怪氣的,就好像……嗯,好像被狼盯上了那種感覺,你們懂嗎?只要稍有動作,下一個瞬間狼就會撲上來把我們撕裂吃掉!”
“鄭榮。”原易忽然出聲,隨即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繼續國師的話題。
“……知道了。”鄭榮心裡不舒服,但是卻也知道原易是爲了他好,所以也只好默默地將話咽回了肚子裡憋着。
原易這纔看向一邊沉默的簫忘書道:“李煥,你是我們之中醫術最好的一個,但是……”
簫忘書擡頭望着原易,抿了抿嘴脣,半晌纔在原易注視的目光下開口道:“你說吧。”
“話可能有點不中聽,但是大家同門一場,我也是爲了你好才說的。你天資聰穎,醫術上也很有造詣,但是爲人卻是沉默寡言,不懂人情事故了些。這個世上不是你看到什麼就應該說什麼,有的時候看到的,聽到的東西,爲了而不給自己招惹麻煩都當做沒有看到,纔是上上之策。”
“什麼意思?”
“國師屢次提點你,你還是不明白嗎?”原易微微皺了皺眉。
倒是一邊的鄭榮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你和他繞什麼彎子,他那個腦筋話不跟他說清楚明白,他永遠不知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原易聞言頓了頓,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直地望着簫忘書道:“李煥,國師要的是陛下現在身體好轉,情況很好的診斷結果,那麼不管現在陛下究竟是什麼情況,這個就是結果!不管誰問起來,也要一口咬定這個結果,不能透露半個字。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好好活下去,你明白嗎?”
“抱負也好,正直也好,醫德也好,這種東西只有活着纔有價值。”鄭榮現在想來也是冷靜下來想明白了:“不管這個國家怎麼樣,這個皇位是誰做,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只是想平平安安的活着。”
簫忘書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們這樣無奈的樣子,竟是生出一絲感慨。於是倒是很自然地點了點頭,算是應答了。
“那好,國師剛纔話裡的意思,想來明日會讓我們出一個治療方案,我們就開些補藥就好,反正……”
反正陛下都那樣了,吃什麼都無所謂了,不過是個過場罷了。
“好了,都散了吧。”
“嗯。”
三個人各自點了點頭後,便從牆角分開,各自向着自己的院落裡走去。
簫忘書憑照記憶回到李煥的院落的時候,對面張欣的屋子已經亮起了燈來,簫忘書正想着要怎麼去跟張欣打招呼不顯得突兀,不想這個時候侍衛卻是抱着兩壇酒走了進來。
見到簫忘書忙笑了笑開口招呼道:“李大夫,您回來了啊?”
見到簫忘書的視線落在自己手裡的酒罈身上,侍衛依舊笑着,一口大白牙特別亮眼:“哦,你看這個啊,這是張欣大夫剛剛要我幫忙買的酒,說是要用來泡藥材的。”
簫忘書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張欣的意思,剛剛張欣就在牆角那裡出現過了,想來是計算好了他要回來的時間,特意讓這個侍衛送酒過來的。
簫忘書點了點頭,一副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的表情,轉過頭就準備回自己房間,但是卻在侍衛看不到的瞬間,飛快地射出了一根細小到幾乎看不見的銀針扎到了侍衛的穴道上。
果然簫忘書走了不過兩步,便聽得身後的侍衛“哎喲”了一聲。
都用不着簫忘書做反應,那侍衛便主動出了聲:“李大夫,我這肚子忽然好痛,這酒麻煩您幫我送一下,等我回來一定好好謝謝您。”
說完也不等簫忘書答應,便將手中的酒罈放下,然後迅速地捂着肚子就跑出了院子。
簫忘書這纔回過頭來,門邊的剩下的一個侍衛正在笑鬧肚子的侍衛,沒有關注裡面的情況。簫忘書見狀這才抱起酒罈向着張欣的那半邊院落走去。
這個院子並不小,明明一眼能看得見張欣的房間,卻
還是要走上一陣子。
“叩叩叩。”簫忘書做戲做全套,禮貌地敲了敲門。
“誒。李大夫有事嗎?哦,這不是我要的酒嗎?怎麼勞您親自送過來了,真是謝謝啊。對了,反正你也過來了,要不要看看我研製的藥酒啊?你的醫術我最清楚,來提點意見唄,來來來,別客氣,進來啊。”張欣依舊話多的要命。
“嗯。”
張欣連忙讓開身子,讓簫忘書進了屋子,隨即這才關上了門舒出一口氣道:“專門找了個武功底子最差的侍衛送酒,方便你動手,我聰明吧?是不是特體貼,特聰明,你特別佩服我?不要不好意思啊,來!大聲地誇讚我吧!”
“……並沒有。”
“喂,你這個人真的是太不可愛了,你知不知道我雖然和這個李煥吧住在一個大院落裡,但是平日裡基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見面就是點個頭的情分,他根本不可能主動找我,更別說還要進我的房間了。要來肯定是得找個由頭的,與其等你想破腦袋,我這不是主動給了你由頭嗎?你不感謝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敢嫌棄。”張欣斜眼瞥着簫忘書,一副十分不滿意的表情。
“李煥不會主動來,但像你這種和誰都能熟絡,從不害怕熱臉貼冷屁股的人,我不來找你,你會不來找我?所以由頭這種東西,你自己慢慢想就好了。”
“簫忘書,你這樣,怪不得孟夏選陸尋也不選你,因爲你真的是太可惡了。”
“我現在沒時間和你憑了,嚴肅點,說正事。”
張欣聳了聳肩:“行,那你說,我先聽着,畢竟我連齊國皇帝的面都沒有見過。”
簫忘書點了點頭道:“齊國皇帝的情況非常不好,可能熬不過明天了,所以我們要救孟夏的話,必須今晚就行動。”
“今晚!?”因爲太過震驚,張欣的話都少了不少。
“對,就是今晚。”
“我們現在可只有兩個人。”
“但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情況十分危急。這樣說吧,那齊國皇帝其實根本不是什麼病重,得的也根本不是什麼病,是中了蠱毒,和孟夏一樣的蠱毒。你也知道那種蠱毒的,根本不容易查出,而且中了蠱毒的人很容易被他們操控,估計他們已經操控齊國皇帝做下了許多安排。而現在他們放任齊國皇帝去死,這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張欣微微皺了皺眉,仔細一想後,面色竟是一片煞白:“齊國皇帝沒有用處了,那就意味着他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他們已經行動了!”
簫忘書的面色也十分嚴肅:“而且國師有意讓治療齊國皇帝的大夫向外表示齊國皇帝的病有好轉,已經穩定了。如果這個時候所謂的已經好轉的齊國皇帝死了呢?”
“所有人都會覺得有蹊蹺。”
“對,而這個時候,在這個滿是齊國人的百草堂,只有一個樑國人。”
“孟夏!他們要把所有矛頭對準孟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