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悅鄭重道:“沒關係,至少能活着。”
聽着這樣的感嘆,簫忘書一時間心裡又是一軟,終是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褐色的小瓷瓶,倒出了一個雪白的藥丸遞了過去:“千吉草煉成的藥,服下後一個時辰,你便會陷入假死狀態。接你出宮的人我已經安排妥當,等阿尋回來再想追究的時候,你應該已經離開了都城。”
蕭悅接過簫忘書遞過來的藥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竟是絲毫不懷疑地將藥吃了下去,然後向着簫忘書點了點頭道:“謝謝你,哥。”
“我也不知道要給你準備些什麼纔好,接應你的馬車裡我給你帶了些銀子,還有易容的藥品,一些換洗衣物,保命的藥丸也放在了那個青花瓷的瓶子裡,你且珍重。”
“好,謝謝哥。”
簫忘書悠悠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揉了揉蕭悅的頭頂,輕聲道:“一個人在外多加小心,等風頭過了我會再去看你。”
“嗯。”
“我先走了,呆的太久,我怕獄卒起疑。”
蕭悅懂事地點了點頭:“哥,你也多保重。”
簫忘書輕輕地笑了笑算是應答,隨後轉身離開,直到走出了血牢後,簫忘書的面色卻是忽然一變,竟是擡頭看了看天有些無奈地露出一個苦笑道:“明明知道你在騙我,可我還是不忍心讓你死去。”
如果說之前簫忘書只是懷疑的話,剛纔見面時蕭悅的表現卻是讓他確定了心中猜測,蕭悅是個聰明的人,她若有心隱瞞獄卒撕裂傷口一事,便斷不會給他察覺到半分,斷不會那樣算不上隱晦地去瞄獄卒的方向。
而且從頭到尾蕭悅幾乎沒過問過離開血牢,離開都城等事的細節,甚至連去哪裡都沒有問過,也不過問簫忘書這樣放了她,簫忘書會不會被牽連,種種跡象只能說明一件事情——蕭悅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離開都城。
簫忘書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面色卻是微微有些發白:“算是我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吧,蕭悅,好自爲之。”
……
“蕭神醫,您過來是要像昨日那樣用藥房嗎?趙哥打過招呼了,說請您自便,就當是自己家就好。”
簫忘書聽到聲音這纔回過神來,仔細一看卻是自己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孟府門前,而門前的小廝正跟他打着招呼。
怎麼會走到這裡來了?簫忘書心裡不禁有些發愣,一時間竟是忘了迴應小廝的話。
“蕭神醫?”小廝見狀有些不解地又喚了一聲。
簫忘書此時纔算完全反應了過來,許是心裡經過蕭悅一事,覺得對孟夏有愧,簫忘書忙向着小廝點了點頭:“嗯,我先去藥房看看。”
“蕭神醫請。”
“有勞。”簫忘書客氣地一點頭便熟門熟路地向着藥房走去。
一邊走着,心裡還不住地想着:“孟夏身上的蠱毒還得想想辦法,這事是我虧欠了她
,總該要補償一番纔是。”
想完簫忘書卻又沒忍住嘆了一口氣,他也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什麼,爲什麼一想到孟夏知道蕭悅的事情後可能會對自己失望,他心裡就難受地不得了?
之前刻意不去想,可是現在孟夏的模樣卻是時時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讓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還好嗎?不會有事的吧?會……討厭我嗎?”簫忘書喃喃自語,面上的表情複雜而又糾結。
等着他停下步子的時候,卻是發現自己竟是走到了孟府一個較偏的後花園裡,簫忘書不由得愣了愣,隨即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怎麼走到此處來了?還是快些去藥房吧。”
說完,簫忘書便轉過了頭,想要繞開假山離開,哪想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了一股微弱的血腥味。雨勢很大,血腥味幾乎被雨水和泥土的味道掩蓋,若不是因爲簫忘書身爲大夫對血腥味極爲敏感,只怕根本聞不到。
“怎麼會有血腥味?”簫忘書不解,本着負責的心理,不由得湊到了假山跟前細細查看,哪想剛走了兩步,腳下卻傳出“啪嗒”一聲,簫忘書低頭一看,卻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枝簪子。
“簪子……怎麼會掉在這裡?”簫忘書微微蹙了蹙眉,然後將一手打着雨傘,彎腰將那簪子撿了起來,細細查探道:“上好的玉,雕工也精細無比,只怕不是普通人家帶的起的,這孟府能佩戴這樣簪子的人可能只有孟夏一個吧?怎麼把簪子丟在這裡,不小心掉落的?”
簫忘書一邊說着,一邊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卻是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張薄薄的竹簡。
簫忘書連忙撿起來一看,在看清春江月夜四個字的時候,頓時面色大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阿尋出宮就是因爲春江月夜這個曲譜。”簫忘書看着手裡的東西,細細一聯想竟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測,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猜測。
“難道孟夏一直被他們藏在孟府?!那,那這股血腥味!!!”簫忘書大驚,慌忙仔細去聞那血腥味的味道,終於在假山的一面發現了味道頗重的地方,想來應該就是什麼密室入口。
簫忘書敲了敲那假山,可是假山根本沒有任何動靜,簫忘書沒有辦法只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尋找是否有什麼機\關。
可是雨越下越大,使得尋找機關變得越加困難。簫忘書幾乎找了整整一炷香,卻也沒能確定開啓密室的機關何在,只能大致上有些猜測,不得已只好一樣一樣地去試。
終於在嘗試到第七種猜想時,密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濃郁的血腥味頓時撲面而來。
簫忘書眉頭一皺,他不知道密室裡究竟會有什麼,但是一想到那血腥味可能是孟夏的,使得他根本沒有時間先去通知其他人一起行動,就怕自己等待的這點時間,孟夏就會死去。
“唔。”簫忘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爲了防止自己有去無回後沒人知曉這假山的秘密,還特意
將一顆藥丸丟到了假山上,這藥丸遇雨溶化後,不一會兒就會散發出一股奇異的氣味,氣味濃烈且傳播甚遠,想來一定能吸引人前來查探,然後又將雨傘擺在了路上,指向了假山的位置。
做完這些,簫忘書這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密室之中。通道里因爲鑲嵌了夜明珠的關係,倒是並不顯得昏暗,簫忘書不過才走了一小段,一眼就看見前面一個女子正躺在血泊中。
“孟夏?”
“……”無人迴應。
簫忘書只好快走幾步,走了過去,卻發現那張臉並不是孟夏的,而是一張陌生的面容。本着大夫救死扶傷的性子,雖然不認識簫忘書卻還是下意識地搭了搭脈,竟發現這個女子的生機並未完全斷絕,竟隱隱有一絲微弱的脈動。
想到簪子和曲譜,也許此女與孟夏有關,簫忘書終是從懷裡取出一顆藥丸,打開女子的嘴就要喂,卻不想到了一口涼氣:“舌頭忽然被人硬生生的割斷了,傷口都還沒好。”
簫忘書蹙眉,手上的動作卻是沒停,將藥丸給女子服下,又幫她包紮止血,然後這才站起身來繼續沿着通道往前走去。
不一會兒簫忘書便抵達了幾間密室,他小心翼翼地貼着石壁慢慢靠近,在發現裡面並沒有人的蹤跡後,這才加快了動作,在幾個密室都快速地翻找了一下。
“有許多齊國的東西。”簫忘書眉頭越皺越緊,他摸了摸藥爐的溫度,又將藥渣翻了翻:“溫度還未完全冷卻,想來剛離開沒多久,藥是——唔,補血補氣的,是孟夏!”
簫忘書現在完全確定了下來,卓青衣將孟夏劫走以後竟是直接將人帶回了孟府來,他們竟是一時間都忘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孟夏!那孟夏現在去了哪?”簫忘書一時之間竟是難得有些慌亂,雙手不自覺地握緊,卻是被手中的簪子不小心紮了一下。
“簪子?簪子!”簫忘書猛地回過神來,匆匆忙忙地就衝進了一間房中,拿去牀上的席子便仔細查看:“不,不對,不是這個。”
說完,簫忘書一把扔開席子,又匆匆跑進另一個房間,同樣也是一把拽起席子就看,可惜只能隱約看見席子上有星星點點的亮光透過來,卻是看不真切。
簫忘書皺了皺,隨即又將席子攤平,伸手去摸了摸,果然席子並不是那麼的光滑,有幾處明顯有被什麼東西劃過的痕跡,摸起來有點刺手,簫忘書順着痕跡摸索了一番,終是面色大變:“錦屏鎮?!”
位於齊樑邊境的錦屏鎮?可是這個鎮子卻是和陸尋派遣軍隊去的那個小鎮相距甚遠,幾乎是邊境線上的最東和最西。
孟夏特意用簪子刻下這三個字,是告訴他們她的去向嗎?
還是有人故布疑局?
“該怎麼辦?”簫忘書面色變了又變,終是下定了決心,連忙走回通道,一把抱起渾身是血的阿紫,便匆匆忙忙離開了密道,直往府里人多的地方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