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下意識地順着趙毅的目光看了過去,就見雨幕中陸尋長身而立,撐着一把油紙傘正定定地望着她。
煙雨縹緲,他的如畫的眉目間帶着一絲溫潤的笑意,很是美好。
“小夏,過來。”
“你怎麼過來了?”孟夏快步走到了陸尋身邊,擠到了他的傘下開口道。
“想你了,就來了。”
“這才分開多久啊。”
陸尋聞言卻是伸出手來用食指指腹磨砂了一下孟夏青黑的眼圈道:“這才分開多久,你就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了?”
“嘿嘿。”孟夏卻是輕笑一聲,將腦袋埋在陸尋懷裡蹭了蹭。
“一說你,你就撒嬌。”
“冷,雨好大。”
“轉移話題。”嘴上雖然這樣說着,陸尋卻是摟着孟夏回了屋子。
“阿尋,對不起嘛,我以後會照顧好自己的。”
“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不知道上心些,下次再這樣就別怪我把我時時把你帶身邊了啊。”
“那我也高興。”孟夏聞言倒是樂了,見陸尋瞪了過來忙伸出自己冰涼的手往陸尋的脖子上碰了碰,隨即壞笑道:“哈哈,你居然怕涼。”
“胡鬧。”陸尋無奈地搖了搖頭,終是伸手將她的手握住,然後拉在懷裡捂着:“今日早朝的時候,唐文德惡意打壓孟家,欺凌弱女,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的罪證都已經收集完畢,依照律法定在了三日後處斬。”
“他的黨羽呢?”
“牽涉過多,先將幾個核心的拔出,其他的卻是要慢慢來了。我自然是有辦法對付他們。”
“嗯,我明白。唐文德把持大半個朝堂,若真的一夕之間將所有人全部處決,只怕整個樑國都會癱瘓,所以什麼人該殺,什麼人該處罰,什麼人該拉攏都是必須認真考量的,阿尋,只怕接下來你纔是真的要忙碌起來了。”
“所以我來看看你。”
“啊?這之間有什麼因果聯繫嗎?”孟夏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道。
“不見着你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現在心裡填滿了,接下來再忙碌都覺得沒什麼了。”
“越發地不正經了。”
陸尋聞言卻是輕笑一聲:“把手都伸進我衣襟裡的你可沒資格這麼說。”
“我可正經了,正經地在耍流氓呢。”
孟夏說完,一隻手卻是勾住了陸尋的脖子,將他稍稍往自己身前帶了帶,然後伏在陸尋肩頭道:“阿尋,我想親親你。”
一句話卻是弄得陸尋有些哭笑不得。
“那就來,還打什麼招呼?”
“咦?和話本上不一樣嘛。”誰知孟夏忽然莫名其妙地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
“雲秀說,話本里這種情況下男子都會說‘你這是在玩火’之類的。”
“……”
陸尋有些無語,還未來得及開口,卻不想孟夏卻是忽然吻上了陸尋的脣,趁着他微微愣神之時,便用舌頭靈巧地撬開了陸尋的牙齒,與他糾纏在了一起。
一時間兩人的氣息都有些紊亂,直到許久才堪堪分開。
陸尋用手指拂去孟夏脣角的銀絲,聲音略顯暗啞地開口道:“小夏,你這是在玩火。
”
“噗。”孟夏終是沒繃住,笑出了聲來。
陸尋狠狠地吸了幾口氣,將自己的氣息調整過來,這纔開口道:“刺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孟府裡我留了暗衛,府外也安排了人手,這些日子你且安心在家,別出門了。”
“嗯。”
“待我忙完這一陣子,剛好也要到我二人的婚期,等你封后大典後弱勢悶了,我親自陪你出門。”
“嗯。”
“這麼聽話?”
“因爲我不想讓你擔心,雖然讓我乖乖地呆一個地方挺難的,但是我可以忍耐。”
孟夏說的認真,倒是讓陸尋心下一軟,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個吻來:“得你如此,值了。”
“阿尋。”
“嗯?怎麼了?難得見你這麼踟躕的模樣。”
“我,我見了蘇幕遮,然後故意撩了他兩句,倒是利用他對小夏的舊情動搖了幾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總是覺得不安。”
“別怕,我在。”
孟夏伏在陸尋的懷裡,重重地點了點頭,終是沒有再去想這事。因爲花間的事情,孟夏一直未曾安眠,此時窩在陸尋的話裡卻是前所未有的放鬆,很快便睡了過去。
……
等着孟夏醒來的時候卻已經是第二日清晨,陸尋早已經離開。
“咚咚咚。”幾乎是在孟夏穿好衣衫的剎那,門便被敲響了。
“主子,是我。”
孟夏知曉趙毅的性子,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向來都是會等着她用完膳再報的。
“進來吧。”
“是。”
孟夏走到桌邊坐下,隨即倒了一杯茶慢慢抿着:“怎麼了?”
趙毅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道:“滄海客昨夜返回了孟家,這是小周的回信。還有張欣那邊傳遞消息回來了,因爲是和主子約定好的密文,所以雖然消息過了幾人之手,卻無人知曉他到底傳遞了什麼。”
“嗯。”孟夏應了一聲,卻是沒有先將信打開,反而是望着趙毅道:“除此之外,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嗎?”
趙毅聞言愣了愣,仔細想了想後搖了搖頭:“主子?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你了,真的沒有其他什麼事了。”
孟夏聞言卻是面色一沉,隨即一把抓住了趙毅的手,將他的袖子往上一拉,頓時將他手腕上剛包紮好的傷口露了出來:“怎麼回事?”
“不小心弄得。”
“趙毅!”
“……”趙毅抿脣就是不願意開口。
倒是孟夏見狀不禁輕聲嘆了口氣,神色卻是柔和了下來:“去了巡防營?”
“……是。”
“因爲那羣刺客,還有怕巡防營的人亂講話?”
“是。”
“傷呢?是那羣刺客,還是巡防營的人傷了你?”
趙毅沉默了一瞬終是開口道:“我昨晚去巡防營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將那羣刺客全部殺了,我想攔下他時卻被他傷到了,而他跑掉了。”
“知道那人是誰嗎?”
趙毅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我曾在清風寨見過鬼師的身手和劍法,這個人與他的武功路數很像。”
孟夏聞言仔
細想了想,開口道:“竟然連他都出現在樑國了,總覺得風雨欲來啊。”
“他?”
“江湖第一你知道幾個?”
“嗯,第一公子唐夜,第一殺手滄海客,第一高手卓青衣……”
孟夏忽然挑了挑眉,趙毅頓時話頭一頓,然後反應了過來:“是卓青衣?”
“嗯,昔年卓氏一家被仇人所害滅門,卓青衣逃過一劫巧遇了師……齊國國師韓非,他便一直將卓青衣帶在身邊教導,卓青衣報仇那一戰使得他聞名於世,也因此有了第一高手的稱號。可自那以後,他便忽然從江湖消失了,我覺得好奇曾經問過鬼師,他只說卓青衣大仇得報,逍遙江湖去了,現在想來只怕是爲他回齊國做事了。”
“主子,照您這麼說的話,那這個卓青衣豈不是鬼師的心腹,他出現在大梁都城,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吧?難道因爲刺殺失敗,所以他準備親自動手不成?”
孟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吧。但是據我對鬼師的瞭解,這次只怕只是個警告而已,若他真要殺我也不會用什麼可以解開的毒藥了,必定是無解而致命的纔是。總覺得他的後招會防不勝防。”
“他還是想讓你死?抑或是以這個警告逼迫你聽話?”
“更有可能是一種先決條件,不得不這麼做的先決條件。”
“趙毅不懂。”
“他在我身上肯定留了什麼後手,要不然不可能讓我就這麼簡單的回了樑國,還將我重新推到了阿尋身邊。他必定是有把握能夠讓我在關鍵時刻聽話。所以我公然違抗他本想逼出他的後招來,可是等來的卻只是一場刺殺,這太奇怪了。”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這次刺殺是爲了真正的後招做準備?”
孟夏心裡也是不安,終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罷了,還是想不通不如過會再想算了,趙毅,以後不許再這樣形式,我也會擔心的,我不想你也像花間那樣,明白嗎?”
“明白。”
孟夏見狀這纔將小周的那封信展了開來,細細一看卻是露出一個和煦的笑意來:“你猜小周說什麼了?”
“嗯,肯定是說都聽主子安排。”
“你倒是瞭解他。不過他信上還說了,說你在齊國越來越沉默,讓我多照顧你一些,讓你能夠開心起來。”
趙毅怔了怔:“我沒有不開心,我沉默只是因爲有些擔心主子的情況。”
孟夏聞言站起身來揉了揉趙毅的頭髮:“我知道,小周也知道,只是趙毅,我和小周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
“什麼願望?”
“我們都希望我們的朋友趙毅你,能夠多爲自己想想,爲自己活着。”
“我……”
“可是對不起趙毅,我現在還需要你,請你先不要離開我們好嗎?”
“主子!從你從圍場救下了我那天起,只要你需要我,我趙毅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怎麼可能離開你們!”
孟夏眉眼彎彎笑的溫柔,腦海裡卻想起小周信上的那句話:“我可以做那枝上雲雀,但只求主子你一件事情,等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後,請放趙大哥自由,他不適合陰謀算計,不適合暗殺刺殺,他應該活在陽光下,策馬逍遙,仗劍天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