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丞相面色大變,一瞬間就猜到了孟夏口中之人是誰,卻還是不敢相信,只是瞪大了一雙眼睛望着孟夏。
“陛下,證人就在殿外,還請陛下允許臣女的護衛將其送進殿來。”孟夏卻是看也不看唐丞相一樣,只是向着陸尋行了一禮道。
陸尋見孟夏眼神清亮驕傲,心裡很是喜歡她這個模樣,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宣。”
不一會兒趙毅便拎着一個人走了進來,一把將那人扔在了地上,這才規規矩矩地向着陸尋行了一禮。
“嗯,你擡起頭來,讓朕看看。”陸尋對着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子道。
那人身子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辦法慢慢擡起頭來。
唐丞相一看見這張臉頓時便知道今日這事不得善終了,因爲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唐丞相的管家閻良。
“唐丞相,這人您熟悉吧?當時抓住他的時候,他身邊可還帶了不少火藥呢。你說他三更半夜不睡覺,指揮着人去那後山做什麼?”
唐丞相還來不及說話,那閻良便滿是驚恐地望向了他,眼裡是他從未見過的恐懼和害怕。
唐丞相心裡略一沉吟,隨即開口道:“孟小姐,你口口聲聲說閻良是被你在後山抓到的,可是除了你們孟家的人根本沒有人能證明,誰知道是真是假?再者說了,閻良前幾日出去辦事便再也沒有回府,指不定是某些人心生歹念將他擄了去,然後……呵。”
說到最後,唐丞相反而輕笑一聲不再說完,露出一個引人遐想的神色掃了孟夏一眼。
他本以爲像孟夏這種十來歲的小姑娘定是因爲這忽然的變故而動搖,繼而露出破綻能讓他趁機打壓,哪想孟夏卻是忽然笑了,露出一個特別放心的笑容道:“唐丞相你怎麼就這麼蠢呢?”
孟夏笑意盈盈,因爲容貌出色而顯得極爲美好,可是說出的話卻是毫不留情:“人,可不是我孟府抓的,而且當時那一幕的目擊者可不只有我孟府的人。”
隨着孟夏話音落下,殿外的太監忽然高聲稟報道:“紀王爺到。”
不一會兒以爲身穿玄色衣服的中年男子便走了進來,男子生的雅緻,卻又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即使已經年過半百,但是風采依然。這滿朝文武哪有一個不認識這位主的。
與外表不同,他可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有什麼說什麼的主,當年陸修遠也是被他氣了好幾回,不過這種人恰恰又對了陸修遠多疑的性子,是以陸修遠待他還算不錯,那麼多兄弟被陸修遠或殺或貶,但偏偏紀王的位置從未動過。
“皇叔,您怎麼來了?”陸尋心裡雖然有底,不過面上的戲卻是要做足,當即便挑了挑眉有些詫異地開口問了句。
紀王掃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唐丞相,隨即向着一邊微笑着向他行禮的孟夏點了點頭,這才向着陸尋拱了拱手道:“本王再不來,只怕某些心懷不軌的人指不定又要去煽動百姓做些
什麼事情了。”
這話說的太過直言不諱,唐丞相的面色頓時十分難看,偏偏這話又沒有指名點姓,若他貿然反駁倒有點對號入座的意味了,遂只能咬牙忍住了。
偏偏陸尋就像是感受不到這裡面的暗藏洶涌一樣,只是淡淡地開口道:“哦?看來皇叔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朕說了,是麼?”
紀王點了點頭隨即指了指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閻良道:“孟府與本王別院相隔不遠,後山燃燒崩塌那晚本王正好在別院中,聽到動靜便去看了看,這狗奴才是本王攔下的,人,是本王交到孟府的!”
紀王說完這句話,唐丞相的面色頓時一片慘白,偏偏紀王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擡腳踹了那人一腳,隨即怒道:“本王就不明白了,這幾日怎麼到處有人在傳這是天降刑罰了?天降刑罰?呵,我看是某些人居心不良,想要動搖我大梁之根本!”
唐丞相此時大汗淋漓,腳下一軟差點就跪了下來。
這個罪名他可擔當不起。
好在兩朝爲官,面上不動如山的本事倒是練了出來,這才使他沒有當堂失態,反而是快速爲自己算計好了一條退路。
只見他忽然向着陸尋深深地行了一禮道:“既然證據確鑿,老臣也無話可說。”
衆人還在震驚唐丞相居然這麼快就認罪了時,卻聽得唐丞相又說了一句:“老臣治下不嚴,着實有罪。”
孟夏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唐丞相這句話裡的意思:“唐丞相是想說這一切都是你管家一手策劃與你毫無干系?”
紀王最是討厭唐丞相這副假惺惺的模樣,當堂便很不給面子的冷笑了一聲。
唐丞相也不去與孟夏和紀王說完,只是走到管家閻良跟前居高臨下道:“閻良,老夫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說!是誰指使你的?”
誰也沒有想到唐丞相會先於孟夏他們對閻良發難,一時間都怔住了。倒是孟夏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忽然輕輕勾了勾脣角。
“沒,沒有人指使,是奴才自己這樣做的。”閻良知曉自己已無路可退,跟了唐丞相這麼多年他是什麼性子,他怎麼可能不清楚。要是此時自己不幫他,想來自己一家老少都危矣。
“哦?那你爲何這麼做?我與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吧?”孟夏開口道。
“這,這……”閻良此時因爲攬下了罪責腦子裡一片混亂,他本人確實與孟夏沒什麼交集,哪裡會對付她,一時間竟是有點愣住了。
“怎麼?總不能是你突發奇想,半夜就指揮着一堆人把孟府後山給炸了烤火玩吧?”
孟夏這話一說,當即便有幾位大人沒繃住笑出了聲來,便是高高在上的陸尋脣角也不自覺地勾了勾,心裡輕聲說了一句:“頑皮。”
衆人這樣一笑,那閻良更是惶恐,腦袋更是一片空白。
唐丞相見他這幅樣子,趕緊跟身邊的心腹了一個眼神,畢竟此時他說話
的話會給自己招惹事端。他那心腹如何不瞭解唐丞相的心思,連忙開口道:“閻良,我聽說你前段時間喝多了暗地裡說批命那事,你是不是依然覺得孟夏是個妖女,你這麼做其實是爲了我大梁社稷?”
“對對對,就是這樣,那監天司司長白白死了,讓人不得不懷疑啊,而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奴才這麼做是爲了皇上,爲了大梁。”閻良畢竟是個當了多年管家的人,立馬猜測出了唐丞相的心意,慌忙開口道,以期能爲自己脫罪。
孟夏聞言心裡冷笑一聲:終於要來了嗎?
“一派胡言。”朝堂之上與孟夏關係交好的燕起終是看不下去了,冷聲道。
可惜他現在官職不比唐丞相,許多依附着唐丞相的官員因爲陸尋喜歡孟夏還不敢太過分的去得罪,此時見燕起出頭紛紛開始攻擊起他來。
“燕大人,是不是胡言陛下自有判斷,你這發言只怕不妥吧。”
“就是就是。燕大人謹言慎行啊。”
燕起冷哼一聲,卻是絲毫不給這些大臣面子:“如果犯事都說是爲了皇上爲了樑國,我看監牢是不是也不用設了?”
一句話落,倒是堵得那些出頭的大臣憋紅了臉:“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呵,不是?爲了一個莫須有捕風捉影的謠言,就能做下這等事情?你們可知那日山火連着燒了好幾戶人家?你們可知道若不是孟夏護院得力,可能早已經被那些矇蔽了的百姓殺害?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笑話!我看你心懷不軌,不管是不是,現在是不是該殺了你啊?畢竟……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嘛。”
燕起平日裡話並不多,看起來也是文雅安靜的性子,而現在不知爲何衆人卻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肅殺之氣,那是一種只有浴血拼殺過的人才會有的氣質。
衆人被震的無話可說,卻還是有人不忿地反駁道:“這怎麼能一樣呢?”
“夠了。”眼看着就要吵起來,陸尋一拍面前的案板沉聲道。
衆人忙都噤了聲,站回了自己該站的位置。
唐丞相見狀心裡閃現過一絲算計,忙拱手道:“陛下,這樣爭吵下去也不是辦法,其實整個事件的根源也就在一件事情上,只要這件事情解決好了,想來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什麼事情?”
“批命。”
陸尋不動聲色地掃了唐丞相一眼道:“現在監天司司長已死,已經沒有了對症。若是重新批命,這監天司中的人哪一個又比得上他?”
唐丞相聞言卻是笑了笑道:“陛下似乎忘記了一個人。”
“誰?”
“歸隱的上一代監天司司長,被稱爲天師的衛央大人。”
此話一出衆人表情皆是一變,未央的觀星、占卜之術從未出過任何差錯,爲人德高望重,現在監天司的人哪裡比得上他分毫,是以若是他的批命卻是能服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