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回到府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剛踏進自己的房間便看見小雅正在點薰香。
“什麼香?挺好聞的。”孟夏微笑着開口道。
“是安神香。我見小姐這幾日爲了流言一事,未曾好好休息,這才自主主張點了這香,希望小姐不要怪罪。”
“你爲了我好,我又怎麼會怪你。”
“多謝小姐。”小雅乖巧地點了點頭。
“你先出去吧,我歇息一會,有點累了。”孟夏好似沒有骨頭一樣地癱在軟榻上道。
“是。”
看着小雅走遠後,孟夏這才從軟榻上起了身飛快地走到了香爐前,捂着鼻子將裡面的香料熄滅,然後勾了出來,小心地用一塊手帕將其裹好。
孟夏剛做完這一切,卻又聽得有人敲了敲窗戶,三長兩短,孟夏聞聲眼睛一亮,趕忙將窗戶打了開來,一個黑影便迅速地竄進了屋子。
“正式向您問候,主子。”
孟夏看着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身剛勁的黑衣,面容冷意英俊,眉眼裡卻攢着一絲暖意,他將武器壓在了地上,以示着自己的絕對忠誠。
這人赫然便是趙毅。
“起來吧。”
“卞城一別,主子過得可好?”
孟夏聞言卻是輕輕一笑:“你上次見着我也是問我過得好不好,卻從不問我遇到了什麼,要做什麼。”
“只要主子過得好,不管你遇到什麼,要做什麼都不重要,因爲我們會陪着您。”
“不論我做的事情對與錯?”
“是,對錯自有主子判斷,會有小周那樣頭腦聰明的人來監督引導,我是主子的刀,要做的就是保護好您和斬斷來敵,爲主子開闢道路。”
孟夏見趙毅答得認真,心裡微微有些動容:“你以前也這麼會說話麼?”
趙毅聽罷竟是有些臉紅,許久纔有些彆扭地開口道:“是小周教的。”
孟夏真正第一次遇到趙毅其實是在卞城她準備去軍營救簫忘書的時候,她卸了自己的易容裝束,一轉眼便看見了這個男子。
而他只用一個動作便取得了她的信任,他將自己的佩劍遞到了她的手裡,將他的命交給了她。
那個時候他說:“主子,一年前您說過,若您還活在世上要我們無論如何記得送你回家。主子,樑國纔是你的家,孟府纔是你的家,我來帶您回家了。”
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孟夏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知曉我有許多事都記不清了,你說會回齊國想辦法,有辦法嗎?”
“有,雲秀當時在你藥材裡懂了些手腳,只要受到刺激你的記憶便有可能恢復。張欣還說除了藥材影響,可能失憶這事還和精神有關。恕我直言,主子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對齊國國師是如何看待的?”
孟夏慢慢閉上了眼睛,回想起自己這一年的情景輕聲道:“他待我很好,教會了我很多東西,說是師父其實更像父親多一些。”
“你不會違揹他的,對不對?”
孟夏蹙眉:“對,即使知道我失憶與他有關,即使知道他想利用我來對付陸尋,可是心裡從來沒有生過背叛的念頭。”
“你不覺得奇怪嗎?”
孟夏何等聰明,幾個問
題一聯繫便明白了趙毅想要表達什麼。孟夏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是的,很奇怪,依照我的性子按理說就算不去找師父理論,肯定也會心裡極爲排斥他纔是,怎麼還會親近?”
趙毅重重地點了點頭:“所以張欣說國師對你進行了精神控制,讓你升不起反抗的念頭。即使你記憶恢復,只怕他也在你心裡埋下了一顆隨時可以爆發的種子,可以讓你聽從他的指揮完成他的計劃。”
“種子?有什麼辦法改變這種情況嗎?”
“張欣正在百草堂尋找古籍,看看是否有法可解。至於記憶,他說只有慢慢摸索看什麼事情能刺激到你了。”
趙毅說完這句話,孟夏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才猛的擡起了頭來:“我忽然記起了一件事。”
“什麼?”
“我剛回來那天,陸尋在我面前被刺客所傷,血濺到了我身上,我當時好像記起了些什麼想要和他說,可是第二日去了宮裡我不知道爲什麼就睡着了,醒來後就記不起來自己要和阿尋說什麼來着。”
“主子是說陛下的血能刺激你恢復記憶是嗎?”
“有可能。”孟夏點了點頭。
卻不想她剛說完,趙毅卻是騰地站起了身來,拎着自己的劍就要往外走。孟夏嚇了一跳趕忙問道:“趙毅,你要去哪兒?”
趙毅回頭認真道:“去砍陛下,取些血回來。”
孟夏:“……”
孟夏完全不知道趙毅是如此實誠的一個孩子,只能好說歹說纔將他給勸住了。
“趙毅,我現在要你幫我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主子儘管吩咐就是。”
“既然我曾經可能恢復過記憶,那麼國師他們勢必會有所察覺有人在幫我,只怕已經開始排查,一旦被抓到雲秀只怕下場悽慘,你立馬回去齊國保護好雲秀他們。”
“是。”
“你自己也多保重。”
趙毅見孟夏關心自己,開心的咧了咧嘴,那副冷毅的模樣立馬不見了:“嗯,主子孤身一人更要多加保重。”
說完趙毅就準備告辭,卻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一般:“對了主子,一年前我和小周離開後,你暗地裡是託了花間幫你照料一切。你不如去尋她幫你,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
“花間?我要怎麼去尋她?”
“她喜歡坐在東市羅鍋街一帶喝酒遛鳥,很好認的。”
“嗯,我知道了。”
送走趙毅,孟夏這才舒展四肢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當即喚了丫鬟前來爲她洗漱,早早的便入了睡。
沒有薰香的這一晚,她又做了夢,似乎隱隱約約夢到了以前的事情。
等着她第二日轉醒時已經快中午了,小雅聽到房間的響動趕忙進了屋伺候她梳洗:“小姐昨夜睡得可還好?”
“嗯,挺好的。一夜無夢睡到天亮。”孟夏微笑着道,見小雅一副放心的模樣,孟夏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小姐今日要進宮麼?”
“不了,我出去走走。”孟夏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需要我陪您嗎?”
“嗯,沒事,府裡事情繁雜你留在府中幫忙,我不過隨便走走。”
“
是。”
孟夏說完,便悠然地出了屋子向着東市而去。
正午時分東市正是熱鬧,孟夏逛了逛街邊的小攤便進了一家酒樓吃飯,看似漫無目的悠閒得很,眼神卻時不時地看向跟蹤她的人。
孟夏的目光大膽的很,半邊沒有避開的意思,倒是看得那跟蹤之人有些不好意思,好幾次下意識地錯開了投來的視線。
可惜等着他再次轉過來的時候,孟夏卻早已經不見了。
“小二,剛纔坐在那一桌的姑娘呢?”跟蹤之人趕忙招了招手向着小二問道。
“走了,對了,她還讓我跟您帶一句話來着。”
“什麼話?”
小二似乎有些爲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纔開口道:“她說,您要是再跟着她,她不介意挖了你的眼睛泡酒喝。”
而此時的孟夏早已經走到了趙毅口中所說的花間出沒的地方,果然有一個乞丐模樣的女子抱着一個酒罈盤腿坐在街邊,見她走過來眼皮擡了擡道:“看來你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嗯?”孟夏挑了挑眉,隨即很快明白了花間的意思:“你知道我失憶了,所以故意沒來找我?”
花間抱起酒罈喝了一大口後纔開口道:“你從齊國回來又失去了記憶,我猜想只怕你會齊國做事,如此,我斷不能將你以前的產業交還與你。因爲是以前的你的話,一定不會希望用這些東西去對付陸尋。”
孟夏點了點頭,乾脆走到花間身邊坐了下來:“所以你再等我主動來尋你,因爲你知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只有小周和趙毅,我來肯定是他們認可了我。”
“嗯。”
“謝謝。”
“不客氣。”花間粲然一笑:“幫你經營照看了一年,就收你一成的收入好了,放心,我已經算好了。”
花間說完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一張銀票晃了晃:“我的了。”
“好。”
“呵,你就算忘了以前的事情,這方面倒是依舊大方的很。如此,我除了將一切歸還於你外再額外送你一個消息吧。”
“什麼消息?”
“在事態不可控制之前,你最好去問問皇帝陛下當年他母妃之死的事。”
“什麼意思?”
“有些事情橫亙在你們中間,需要你們自己跨過去,在被有心人利用前,把有些話說開對誰都好,畢竟你們可要大婚了。”花間說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孟夏的肩膀。
孟夏蹙了蹙眉,卻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拿去,這一年的賬本和記錄還你。”
孟夏見狀卻是掏了搖頭,將東西遞還給了花間道:“花間,我需要你幫我。我現在身份特殊又即將進宮,很多事情處理會很不方便,我需要宮外有人能幫我打理一切。”
“不要,好麻煩。”
“給你兩成收入。”
“我像是被錢收買的女人嗎?”
孟夏聞言笑了笑:“不是收買,是你應得的。我以前既然拜託你,自然是極爲相信你,那麼現在的我也願意相信你。拜託了。”
花間被她這麼鄭重其事的鞠躬嚇了一跳,半晌才撇了撇嘴道:“好了好了,這是服了你了,哎,我清閒的日子又要泡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