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蕭悅說完,卻見陸尋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蕭悅,讓他靜靜。”蕭忘書見狀趕忙開口道。
可蕭悅根本聽不進去,上前兩步猛地跪在了陸尋面前,抓起了陸尋的手搖了搖道:“太子殿下!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馬上就是您的登基大典了,這纔是最重要的事。孟夏已經死了,不管你如何懊惱她都回不來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蕭悅,別說了!”蕭忘書見陸尋面色一沉,心知不好趕忙阻止道。
“我就要說!你把孟夏當寶,但這孟夏擺明了瞞着你許多事情,您都還沒登基呢,可因爲她您招來了多少非議?太子殿下,您清醒一點吧!”
“住口。”
“我偏不!我說的都是實話憑什麼不讓我說?”
陸尋一把甩開蕭悅的手,面色冰涼:“蕭悅,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暗地裡做過什麼。從現在開始,除了公務,我不想再看見你。”
陸尋的聲音很淡,幾乎聽不出聲調起伏,可是就是這樣蕭悅卻聽得膽顫心驚:“殿……殿下?”
“帶下去。”陸尋卻是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再給,淡淡地轉過頭去又陷入了無言之中。
“不要,太子殿下我求求你不要這樣。”蕭悅頓時慌了,慌忙就要去扯陸尋的衣角,可是無論她怎麼哭求卻還是被宮人架着離開了房間。
蕭忘書望了一眼蕭悅的身影,輕聲嘆了一口氣,卻沒有求情。
倒是燕隨風還跪在地上,面色慼慼。
“阿尋,我這裡其實有一個猜測。”
“……”陸尋沒有作答,只是呆呆地坐着,也不知曉是聽沒聽見。
“關於孟夏的。”蕭忘書繼續道。
此話一出,陸尋瞬間便擡起了頭來,直視着蕭忘書的眼睛有些急切地開口道:“什麼?”
見陸尋終於有了反應,蕭忘書這才些許放下心來,當即也不管自己這猜想是否確實開口就道:“也許孟夏並沒有死去。”
“真的嗎?”陸尋激動地站起了身來,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想啊,若孟夏真的死了,那滄海客他們爲什麼還要拼命去搶孟夏的屍體?或許他們有辦法救活孟夏也有可能啊。而且孟夏特殊的體質你也知曉,說不定此次也會有奇蹟。”蕭忘書說完點了點頭,面上表情極爲認真,不似玩笑。
陸尋見狀,心裡終於有了一絲希望,即使渺茫。
燕隨風聞言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出口反駁。
蕭忘書見陸尋情緒漸漸平穩下來,這才緩緩舒出了一口氣道:“阿尋,這個皇位是你和孟夏一起努力的結果,如果有一天孟夏回來了發現你糟蹋了她的一番苦心,那個時候她只怕會對你更失望吧?”
陸尋依舊沒吭聲,可是面上的表情卻有了一絲動搖,蕭忘書趁勝追擊道:“陸尋,初心不泯。你仔細想想,你當初究竟是爲了什麼纔要得到這個至尊之位的?僅僅是孟夏麼?”
“……不是。”
“對,不是,你即
將是大梁皇帝,你是一國之君當爲天下人負責。作爲陸尋,你可以爲孟夏傷心難過痛心,可是作爲皇帝你還有着自己的責任。你有你的抱負,你說過要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朗朗乾坤,這些你可都還記得?”
“不曾敢忘。”
“我知道,孟夏她也知道。還記得梅林相見的那次嗎?她說過,你的選擇,莫悔。君王之路,本就如此,你必須堅強的走下去。”
陸尋聞言緩緩低下了頭,良久他才輕聲應了一句:“我知道了。”
不是不愛你了,不是不難過了,可是面前還有一條長路要走,我無法停下腳步來。陸尋伸出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輕聲地小心地喚了一句:“小夏,等我。”
燕隨風見陸尋完全冷靜了下來,猶豫了片刻後終是開了口道:“太子殿下,我這裡有一個錦囊,本是孟夏交代我做的一些事情,現在看來交給你才比較合適。”
話畢,燕隨風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湖藍色的錦囊遞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陸尋接過錦囊的時候手在微微顫抖着。
“裡面寫了什麼?”蕭忘書見陸尋面色漸漸悲涼,不由得開口問道。
“小夏設了一個局,可以利用齊國使團逼退邊境線上的齊國軍隊。”陸尋一雙手拽得緊緊的,節骨分明的手指將那張紙條捏的都有些變了形:“她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卻什麼都爲我打算好。我欠她的要如何才還得清?”
“那就治理好這河山,等她歸來。”
燕隨風沉默了一會,也開了口:“我不懂什麼江山社稷,但是我知道孟夏下來恩怨分明,你欠她的,她若還活着自然會找你一一討回,如果真有那時,我希望太子殿下莫要再傷她心了。”
陸尋深深地看了燕隨風一眼:“念在小夏的份上,我不會苛待你,可是滄海客搶走小夏一事無法原諒,等小夏回來,本王自會還你自由。”
“我……”
“你無權反對。帶下去吧。”
“是。”侍衛得令趕忙進來拿了人就走。
“忘書派人前去搜尋小夏和滄海客,若有消息隨時來報。”
“是。”
吩咐完這些,陸尋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苦笑一聲道:“若是小夏能回來,她哪怕要我的命我又何嘗會說一句不願。”
“會回來的。”蕭忘書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勸慰陸尋,卻也是在勸慰自己。
彷彿只有這樣堅信,纔有力氣在未來的道路上走下去。
“更衣,準備登基大典。”陸尋擡起頭來,眸光堅定無比。
“是。”
……
而與此同時,西玄山密林間的一處別院之中。
滄海客正單膝跪在地上,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若孟夏此時醒着定然會認出這個人便是齊國太子蘇幕遮。
“主子,人我已經帶回來了,您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蘇幕遮淡淡地瞥了滄海客一眼,隨即扔了一個藥瓶給他:“解藥,去吧。”
滄海客默默接過解藥,隨即起身就走,根本不再理會那蘇幕遮。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蘇幕遮背後這才走出一名黑衣人道:“殿下,滄海客既然已經脫離組織,是不是需要……”
“殺。”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黑衣人領命而走。
蘇幕遮輕聲嘆了一口氣,這才轉身向着裡屋走去。屋內上好的牀榻之上,孟夏安靜臥着,胸口卻已經了些微輕緩的起伏。蘇幕遮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子,卻不想孟夏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醒了?”蘇幕遮倒也沒有太大的吃驚。
“這不是還要多謝你麼?太子殿下,或者還是該叫你……樑昊?”
蘇幕遮眯了眯眼:“你知道了?”
“我知道很奇怪?”孟夏冷笑一聲:“既然我能醒來,除了給我藥的人還會有別人不成?”
蘇幕遮沉默半晌,見孟夏面色依舊蒼白如紙,不由得斂了斂脾氣道:“你知不知道,再晚半個時辰,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爲了一個陸尋,你情願自己死,值得嗎?”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是嗎?你既然對他如此情深,爲何要說出恩斷義絕的話來?”
孟夏聞言忽然露出一個極爲驕傲的笑容來:“因爲我要他記得我,永遠也忘不了我。我從來不是不求回報之人,我付出這麼多總是想要有些迴應的。”
“那你爲什麼不問我爲何要救你呢?”
此話一出,孟夏卻是投來嘲諷的一瞥:“因爲我還有利用價值。”
這話太過直白,便是蘇幕遮也愣了一下,良久蘇幕遮這纔開口道:“孟夏,你恨我嗎?”
孟夏還沒來得及開口,蘇幕遮卻主動打斷了她:“算了,你不用說了,我還記得你的答案。只是孟夏,你那時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那時的話?
孟夏蹙了蹙眉,也不知道蘇幕遮說的那時究竟是指什麼時候。
“你不記得了?”蘇幕遮見狀面上竟是浮上一絲苦澀的笑意:“罷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不必如此。”
“要如何處置你,現在早已經不是我能做的了主了。趁現在好好休息,之後的路只怕不好走。”蘇幕遮說完,面色一驚恢復了冷冽涼薄,掃了一眼孟夏便走出了房間。
天色漸漸變亮,蘇幕遮望着天邊的啓明星輕聲喃道:“當時是自己不珍惜,現在又在後悔什麼呢?蘇幕遮。”
他還記得那年紫藤花樹下,單純的女孩望着他道:“你總說你死後定會下十八層地獄,那我陪你去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難道你不恨我在你身上下了毒嗎?”那個時候的他好像是這樣回道的。
“我不知道恨不恨你,但是看到你難過我終是會傷心。”
“……你這麼做是想討好我讓我給你解藥?別做夢了。”
想起當時的話語,蘇幕遮緩緩閉上了眼睛。
蘇幕遮,你在後悔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