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尼·陶德一夜暴富
放貸者看過馬車,斯文尼·陶德的目的就圓滿實現了。他沒有拒絕蒙代爾的邀請,二話沒說,在約翰·蒙代爾的指引下來到了別墅裡面。隨着時間的推移,蒙代爾越來越相信一個事實,當然只是他認定的事實,那就是這位客人一定是個位高權重的人物。
蒙代爾帶領陶德走進一棟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公寓。茶點很快就上了,但斯文尼·陶德禮貌地拒絕了;然後,蒙代爾迫不及待地等着聽訪客講明此行目的。
“我,”斯文尼·陶德說道,“我自願請纓爲一位大有名氣的夫人籌集一筆款項,但是要籌集這筆款項,必須動用我的部分房產,而她明確表示不希望我那樣做。”
“當然了,”蒙代爾先生說道,“她是一位非常有名氣的夫人,我猜?”
“確實是非常有名氣,但做這筆交易有個前提,假如參與進來了,你不得打聽這位夫人的身份,也不要追究我的身份。”
“這不是我做生意的一貫作風;但是如果其他的事情都談妥了,我想我不會吹毛求疵的。”
“非常好;你說的其他事情都談妥我想是指擔保?”
“恩,是的,擔保非常重要,閣下。”
“我告知那位有名氣的夫人既然這件事需要保密,不便透露真實姓名,那麼,擔保的東西一定要非常充足。”
“想得非常在理,閣下。”
“我在想,”約翰·蒙代爾暗自思忖,“他會不會是某位公爵呢;一會兒我稱呼他爲大人,看他有沒有異議。”
“因此,”斯文尼·陶德繼續說道,“那位有名氣的夫人給到我手上的擔保物,價值比她需要的數額高了三分之一。”
“那是,那是,非常合理的安排,大人;我能問下擔保物的質地嗎?”
“珠寶。”
“絕對令人滿意、無懈可擊的擔保物;佔地小,而且不會貶值。”
“如果它們真的,”理髮師說道,“貶值了,對你也沒什麼影響,名人效應就能彌補市值的貶損。”
“毫無疑問,大人;我就是不經意隨口這麼提一下,隨口提一下。”
“當然,當然;在深入這件事之前,我相信,你已經準備好參與這件事了。”
“當然了,我很自豪地說,隨便你們要多少數額。告訴我要多少錢,大人,我可以給你看下現金——這是我做生意的慣例;從來沒人敢說我約翰·蒙代爾會在大生意麪前退縮。只要認準了,我就會去做。”
“就是聽聞你這種脾氣我纔想到來你這兒的。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斯文尼·陶德從他口袋裡漫不經心地掏出那串珍珠,當着放貸者的面丟在桌上。放貸者拿了起來,迅速在手指間滾動了幾下,說道:“我想整個國家,這樣的珍珠只有一串,是女王陛下的。”
“嗯!”斯文尼·陶德說道。
“容我問過大人,您打算用這串珍珠取多少錢?”
“如果放在市面上賣,這串珍珠當前價值一萬兩千英鎊;但是,拿它當擔保,我只取八千英鎊。”
“八千英鎊是個大數目。正常情況下,不管什麼抵押物,我只借一半價值的數額;但是這次,看在大人和夫人的份上,我沒什麼好猶豫,願意全額借給你們一個月。”
“那就行,”居然從約翰·蒙代爾這兒得到了比預想還要多的錢,斯文尼·陶德絲毫不掩飾內心的狂喜。當然,如果放貸者不是完完全全相信這串珍珠是女王的,而他終於擁有王室成員作爲自己的顧客的話,陶德絕無可能拿到這筆錢。
蒙代爾從未想過是女王本人需要這筆錢;他的看法是,女王把這串珍珠借給這個貴族助他解燃眉之急,這樣的話,自然他們很快就會來贖回去。
總而言之,這筆交易成交得比約翰·蒙代爾想象的還要爽快。他朝思暮想的就是這種大單,如今終於成交了,他心滿意足,認爲這筆生意爲他開啓了一扇大門,會給他帶來自己能力範圍內最高級別的生意。
“以誰的名義呢,大人?”他說,“我需要在我的戶頭開一張支票。”
“用喬治上校的名義。”
“當然,當然;大人收到八千英鎊的話請知會我一聲。另外,還請知悉:從現在開始,每月月底如有必要,款項是可以兌回的。我給你開一張7500英鎊的支票。”
“怎麼是7500英鎊,你剛纔不是說8000英鎊?”
“那500英鎊是我的佣金。大人您看得出來,看在大人您的份上,我收的已經是最低價了。我向大人保證,做這種大生意我原本可以得到更多佣金。有此榮幸見到大人,我情願少收點,只收500英鎊;考慮到這個節骨眼上資金緊缺,我原本應該收1000英鎊。我向大人保證——”
“打住,打住,”斯文尼·陶德說道,“把錢給我,如果從現在起到本月底不方便贖回這些珠寶,你放心,我會派人給你報訊。”
“那我就放心了。”約翰·蒙代爾說道,隨即開了一張7500英鎊的支票遞給斯文尼·陶德。陶德拿到支票趕緊收到口袋裡,喜不勝收,雖然價格遠低於實際價值,但總算是把他的珍珠處理掉了。
“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蒙代爾先生,”他說道,“這事務必百分百保密。”
“會的,您不必交代,大人,我做生意向來小心謹慎。如果說出去了,很快我就會在這行混不下去了,所以,您大可放心。我不會說的,這筆交易從此爛在我心裡,世界上除了大人和我,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
就這樣,約翰·蒙代爾恭恭敬敬地引着斯文尼·陶德到馬車上。大概兩分多鐘後,陶德就朝回城方向出發了,讓人以爲這筆錢對他來講只是個小數目。
我們應該早就發現,自從上次賣珍珠給城裡的寶石商失手之後,斯文尼·陶德的容貌大異,可以相當肯定的是,他不大可能再被認出來了。比如說,原本不留一點腮幫子的他,後來戴了個大大的黑腮幫,還留了小鬍子,臉頰上塗了粉,完全就是改頭換面了。平時和他最親近的人要是不聽聲音,大概也不敢認他。而且,這次和約翰·蒙代爾談話,他刻意裝出另一種腔調,這樣一來,將來無論如何都不會被認出來了。
“我就說這樣一定會成功,”他在回城的路上自言自語,“而且我也沒被騙了。我得繼續在艦隊街上做我的生意,三個月的時間,就三個月,那樣子就不會有人發現我發了一筆橫財。他忽然沉默了幾分鐘,似乎腦子裡又冒出一件特別棘手的事情。然後,他突然說道:“嗯,嗯,至於托比亞斯,保險起見,毫無疑問,把他處理掉會比把他放在精神病院更穩妥。我想,現在不
管怎麼說,應該還有一兩個人要解決掉,以除後患。我必須好好想想——必須好好想想。”
斯文尼·陶德這種人一旦專心思考,不用懷疑就是在醞釀滔天惡行。在他從放貸者家出來回自己家的路上,要是有人看見他的臉,一定看得出他是在搗鼓陰險惡毒、不擇手段的事情。不說別人,就連他自己看見自己的樣子,應該都會嚇得目瞪口呆。
他是做任何事情都不會膽怯的人,相反地,越是陰險越是可怕,就越對他的胃口,越能挑戰他奇特的大腦結構。
毫無疑問,對金錢的癡迷支配着陶德先生的大腦運作,賺多少或者賠多少是他衡量一切的標準。
這種人,絕對不會考慮到道德或者常人的感情。毋庸置疑,如果犧牲全人類能實現他的某種野心,他一定很是願意。
在回家的路上,他可能是下定決心要在罪惡的路上走得更遠;他所要做的事情,假如是在罪惡之路涉足尚淺的人,必定會因爲畏懼而退縮。
而斯文尼·陶德這樣的人,思維方式古怪犯下世界上最邪惡的罪行,對他來講只是所謂的策略。
也就是說,犯下某項嚴重的罪行之後,他們不得不做更多的惡事以掩飾第一項罪行,逃脫罪責;因此,持續犯罪是一種自我防衛的需要,是自我保護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許,斯文尼·陶德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志在佔有大量財富;而且,毫無疑問,他天資聰穎、詭計多端,已經成功說服別人爲他的計謀跑腿。現在計謀實現了,他的手下和同伴已經不再被需要,他們的處境因此變得十分危險。
他很清楚所謂的冷血政策,該政策教導人們在通往權力和財富的路上,對待曾經用過的工具,與其丟棄,不如毀滅。
“他們通通得死,”斯文尼·陶德說道,“死人不會講故事,不管是婦女還是小孩,通通都要死。等他們死了,我想,艦隊街得上演一場大火災。哈!哈!大火想往哪兒燒就往哪兒燒吧,只要不燒到我的房子和財產就行。”
“不同尋常的遊戲——對我而言會是不同尋常的。從那兒以後,我可以馬上開始新事業,理髮師會被永遠遺忘,他們看見的和記住的只會是一個上流社會的人。有這樣一大筆錢,我完全有能力招攬達官貴人,管他是哪路神仙。”
這一切猶如歡快的列車,在斯文尼·陶德腦海裡疾馳而過。此時,馬車也已經到達艦隊街;陶德的臉上顯露出一副獰笑,看起來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惡魔,而這個惡魔剛剛成功摧毀了某個人類的靈魂。
他讓馬車開到馬房而不是自己的店鋪門口;到了以後,他大方地獎賞每一位隨行者。馬車伕和腳伕喜出望外,恨不得斯文尼·陶德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樣出一趟遠門,他們只要做一點事就能賺取豐厚的小費。
他從馬房走到自己店裡。可是,一到店裡,他便有些失望了,因爲店裡的燈是黑的。斯文尼·陶德把手放在店鋪的門上,門開了,可是沒有托比亞斯的人影,儘管陶德一踏進店鋪大門便大聲喊叫。
此時,一股巨大的滿足感竄遍全身,理髮師焦急地摸着找火柴,把燈點亮了,去查看托比亞斯爲什麼離奇離崗。
但是,爲了以合理的方式敘述托比亞斯爲何長了膽子,敢公然違抗主人的意志離開店鋪,我們還是給托比亞斯闢出一個獨立章節爲他辯護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