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校園的圍牆、柵欄等爲邊界,構築成內陣;以布吉島曲折的海岸線爲界,構成外陣。簡單來說,內陣的守護更加細密,戒備森嚴;外陣相對來說稍顯鬆弛——之所以公爵閣下選擇那位公費生走出校園的時候找他‘聊天’,也恰恰因爲這個緣故。
米爾頓雖然年紀有些大了,卻也還沒糊塗,絕對不會在一羣老巫師眼皮子底下,敲鑼打鼓的找他們學生的麻煩。
正所謂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而外陣之所以管理相對寬鬆一點,是因爲布吉島上除了第一大學讀書的諸多學子之外,還居住了大量的商人、冒險者、乃至異文明的外交官,他們不可能像第一大學的學生們一樣,一年到頭都老老實實呆在巴掌大的校園裡,埋頭讀書。
所以,對於第一大學在讀的學生們來說,每年大約只有寒暑假某幾天,守護法陣大開的時候纔有機會離開這座島子;而校外的巫師,只要拿到第一大學的邀請函或者通行證,就可以有條件的登陸或者離開這座巫師世界最神秘的島嶼之一。
這有些類似於一個門禁森嚴的學校,上課時候,學校大門緊鎖,只有放學的那一小段時間學校大門纔會打開,允許學生進出。而大門旁邊的小門,或者稱之爲偏門的存在,則是爲進出學校的訪客們預留的——按照正規流程,每位訪客進出校園,必然會受到門房大爺的再三審查、叮囑,有些陌生人還需要進一步登記個人信息。
米爾頓·卡倫對於第一大學的‘門房’來說,自然不屬於陌生人。
這位卡倫家的年輕吸血鬼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經在第一大學求學、潛心研究過一陣子魔法。在那段時間,他還曾經擔任過血友會的會長,在血友會的歷史上留下了不少傳說。
此外,貝塔鎮西區,有卡倫家族佔地面積巨大的卡倫公館;貝塔鎮東區,有卡倫家族的多處商鋪、店面等產業。
更不要提米爾頓·卡倫公爵是這一屆月下議會的五位上議員之一,而月下議會是與第一大學平級的巫師聯盟基石——換句話說,米爾頓公爵或者蘇大美女的地位,大約等同於第一大學的幾位院長。
因此,米爾頓公爵對布吉島的訪問,雖然稍稍引起了學校守護陣法的關注,卻也並沒有激起太大的漣漪。
……
步行街第九十七號,D&K小店內。
年輕的店主對於近在咫尺的威脅並沒有絲毫察覺。因爲他現在全副身心都放在了一位新來的客人身上。
就在幾分鐘前,吉普賽女巫出現在了小店門口。
當時,鄭清正攆着一隻從鼠籠裡偷了小老鼠的短毛貓四處亂跑,剛剛跑到店門口,然後一襲紅裙驀然擋在了他的腦袋前面,將他阻了一阻。那隻鬼精鬼精的短毛貓趁此機會從紅裙一側溜之大吉,眨眼間便叼着老鼠跑的無影無蹤了。
‘別讓我回頭在貓羣裡找到你,否則你就做好給我抓一百隻老鼠的準備吧!’吝嗇的小店店長在心底惡狠狠的唸叨了兩句後,才擡起頭,看向擋在門口的那個身影。
然後他立刻傻了眼。
“誒?!來啦?!”年輕的公費生手足無措的站直身子,杵在店門口,呆呆的看着吉普賽女巫。
伊蓮娜的到來,令他異常驚喜。但驚喜過後,就是一股莫名其妙的惱火——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就不搭理,我是路邊的的小草嗎?
這一次絕對不能就這麼輕易揭過去,男巫在心底這樣對自己強調着。
“怎麼,不歡迎嗎?”吉普賽女巫似乎忘卻了最近幾天的小別扭,笑盈盈的問着,同時擡起胳膊,挽了挽落在耳邊的大波浪長髮。
一股馥郁的芳香隨着她的動作迎面撲來。
看到她的笑臉,鄭清原本鬱積起來的怒火不知爲何消散的一乾二淨——就在幾秒鐘之前,他還打算衝她大吼大叫,質問這段時間爲什麼這麼對他,同時在心底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堅持,要有點骨氣。
但只是看見了她的笑臉,年輕的男巫便覺得其實一切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誰家每個月不來幾天親戚……也許她最近真的很忙吧。”
年輕的公費生這麼安慰着自己,同時笨拙的向後讓開一人寬的身位,訥訥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快進來,外面怪冷的。”
女巫抿抿嘴,低下頭,側身向店內擠去。
鄭清瞟見她白皙的脖頸,嗅着她肩頭傳來的香氣,感覺有些頭暈目眩,不由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店面有點小。太大的地方我們也租不起,暫時只能將就一下。”
“很厲害了,”吉普賽女巫誇讚着,腳步輕盈的跨過門檻,走進店鋪,同時安慰道:“據我所知,你們是大一學生裡唯一依靠自己能力賺錢開店的……這是最厲害的。”
鄭清摸着後腦勺,傻傻的笑了笑。
遠遠的,店鋪深處似乎傳來幾聲輕笑,幾個口哨。男巫感到臉上有些發熱。他儘量不去看店裡那些夥伴或者客人們——不需要看,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促狹的表情。
“啊,對了,剛剛我沒有干擾你工作吧?”剛剛進門,女巫似乎想起什麼,回過頭看向小店店長,顯得有些不安:“那隻貓……”
“不要緊,不要緊,只是頑皮罷了。”鄭清大模大樣的擺擺手,一副絲毫不掛在心頭的模樣,同時伸手向屋子裡指了指,笑呵呵說道:“那些貓也是店裡的客人,只不過跟你們不同,有的貓有點調皮……沒關係的。”
櫃檯後面,正在幫忙查看賬本的蔣玉重重咳嗽了兩聲。
鄭清聽在耳裡,老臉忍不住紅了一下——半分鐘之前,他還跟蔣玉叫囂着要把那隻貓抓住塞進籠子裡,‘店裡的老鼠一隻都不能少’。
他歪過頭,假裝沒有看到蔣玉調侃的笑臉。
然後一隻黃花狸從他的眼角一晃而過。
男巫立刻轉過頭,瞪大眼睛,仔細尋找。
沒有找到那個隱約出現的身影,他的視線裡,只有某隻布偶貓蹲在椅子上,蠢呼呼的舔着爪子。
錯覺,應該是錯覺,他這樣想着,晃了晃腦袋,把腦海裡那個荒謬的念頭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