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它黑色的皮毛,讓我沒有辦法找到它。
蔣小貓蹲在環湖長廊的某條木質長凳上,目光憂鬱的打量着漆黑的夜色,心底暗搓搓的唸了這麼一小句自己改編的詩句。
只不過她現在是隻貓,就算詩興大發,也不會真正吟誦出來的——大晚上貓叫,很容易引來一些喜歡黑暗的不乾淨的東西,尤其是在巫師聚集的場所。
身爲鐘山蔣家的嫡系成員,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雖然不能叫,但卻不妨礙她豎起耳朵,捕捉夜色下的每一縷異響。與夏天相比,冬日的校園要安靜的多——水中傳來的汩汩聲,應該是兩頭魚人在湖底打鬧;林子裡傳來的婉轉低沉的嗚咽,應該是夜風與樹枝的交響;還有遠處走廊間清脆的踢踏與小聲的說話聲,應該是校工委負責夜間巡邏的工作人員。
說到巡邏員的聲音,小白貓不由抖了抖耳朵,眼神中露出幾分異樣的色彩——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不久前她還在心底唸叨過某人的名字,轉眼間,便聽到了他的聲音。
不知爲何,心底雖然歡喜,卻仍然有着莫名的不爽啊。
不爽歸不爽,但如果有兩個巫師幫忙的話,也許她能很快找到那隻大黑貓了吧!
小貓歪了歪頭,半個腦袋越過廊柱,瞅向長廊深處。
很快,她的視野中便慢慢浮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拄着木杖走在前面的年輕公費生,以及那位騎着黑羊跟在後面的阿爾法小天才。
看到裹在細絨大氅中的林果的身影,蔣小貓眯了眯眼睛,臉上忽然露出幾分促狹的笑意。她依稀記得,這位阿爾法學院的小天才曾經在某次夜間巡邏中被一隻河童妖嚇的昏倒,着實被李萌笑話了很長時間。
不知道他會不會被一隻小貓嚇到呢。
想到這裡,小白貓立刻輕快的站起身,一扭腰,悄無聲息的沒入漆黑的夜色中。
……
……
“……我說隊長,你早上是不是造了什麼孽,現在被人追來堵門了?”
“不過我只記得當時你旁邊有隻乖巧的布偶貓。”
“還有小白貓嗎?完全沒印象誒……”
林果蹲在小白貓面前,一手抱着膝蓋,一手捏着下巴,盯着一動不動的小白貓,若有所思的對鄭清說道:“總之,這件事肯定跟你有關……否則大半夜的,一隻小貓,怎麼會攔在我倆面前呢?還是用那種眼神……”
那種眼神是哪種眼神?!
年輕的公費生覺得自己額上的青筋正在根根綻起——他怎麼知道一隻小傻貓不在屋子裡窩着,大冷天堵在自己面前有啥要求!他只是使用變形藥劑之後會變成貓,並不是一隻真正的貓,又怎麼會理解真正貓的複雜心理活動呢?
雖然林果說的很隱晦,但卻不難領會其中的精神。他覺得鄭清早上當貓大王的時候,作風不檢點,所以最終惹得小白貓連夜追來。
深吸幾口氣,慢慢吐出來,鄭清努力平緩着被小男巫氣炸的心情,咬着牙,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裡吐出一句話:“我的手下沒有小白貓!”
不僅沒有小白貓,而且他也根本不認識這隻小白貓!
至於被貓堵在路上,天知道是因爲什麼緣故——衆所周知,貓原本就是一種擁有精神分裂、妄想、狂躁等多種精神疾病的生物,如果哪天某隻貓身上的這些病症集體爆發,做出什麼令人難以理解的事情,想來也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也許它對你那把柯爾特蟒蛇感興趣。”林果的目光在公費生與小白貓之間徘徊數次,終於順着小貓的視線,發現了些許端倪:“你那把符槍是哪裡來的?”
符槍?!鄭清摸了摸掛在腰間的魔法武器,眉毛不由揚了起來。
“這是朋友送給我的禮物!”年輕的公費生生硬的回答着,轉手便將符槍收回灰布袋裡,用實際行動打消了林果其他的想法。
“真是可惜…”似乎察覺到鄭清堅決的態度,小男巫輕聲嘀咕着,卻終於沒在說什麼。
也許小貓也覺得僵持下去沒有什麼結果。
於是它站起身,踩着奇特的節奏與方位,繞着兩個巡邏員走來走去。
一圈,兩圈,三圈。
走完一遍,小白貓擡起頭,看一眼兩個男巫。
毫無反應。
於是,它耐着性子,再走第二遍。
擡起頭,仍舊是兩雙茫然的眼睛。
“喵!”小白貓氣憤的一甩尾巴,衝兩個男巫怒吼了一聲——只不過因爲它個頭與年紀都有點太小,所以這聲怒吼聽起來沒有太大的威懾力,反而給人一種萌萌噠感覺。
所幸兩位年輕巫師還沒有蠢到無可救藥。
“我覺得,它是不是想跟我們說點什麼?”鄭清的目光順着小白貓剛剛繞圈的範圍與方位轉了下來,最終猶豫不決的問道。
“說什麼?”林果一邊給自家山羊撓着癢癢,一邊無聊的迴應着。雖然被小白貓堵在了巡邏途中,但他一點也不找急。一方面,從某種角度來說,小貓堵路與他們夜間巡邏的管轄範圍或多或少都有點關係。另一方面,由於他們兩人的巡邏區域非常小,而且範圍也不大,所以像這樣偶爾偷偷懶,也沒人會注意到的。
“它剛剛繞圈走路,踩的是不是禹步?我記得禹步可以傳遞某些信息?”鄭清的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雖然他學過一些這方面的知識,但到底不是科班出身,只能憑藉印象連蒙帶猜,準確性並不比閉着眼睛抽籤強多少。
“也許你應該飛只紙鶴把博士喊來。”林果小同學嘆口氣:“專業不對口,我是沒有辦法給你更多意見了……這年頭,連只貓都懂禹步了,太嚇人。”
……
……
蔣小貓繞着兩個巫師轉了好多圈,轉的她都有些暈了,兩個呆瓜依舊一臉懵逼,令她惱火不已,恨不得撲上去用爪子糊他們一臉血。
好歹還是一個公費生、一個小天才呢!怎麼連基礎的禹步傳訊都看不懂!
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就算她撓兩人一臉血花,也只會髒了她的爪子,並不能給目前的僵局帶來絲毫破解的可能性。
轉到最後,小白貓終於放棄讓兩個巫師帶着她去找某隻大黑貓的打算,轉身,耷拉着耳朵與尾巴,垂頭喪氣的重新走進夜色中。
在她身後,傳來兩個男巫傻乎乎的對話聲:
“總感覺那隻貓對我們很失望的樣子。”
“錯覺,你那是錯覺……貓怎麼會感到失望呢?它們最多隻是無聊罷了。”
“能踩禹步的貓,就算表現出失望也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吧。”
“唔,明天去圖書館找找,我記得書山館裡有關於禹步傳訊的解析工具書。”
“噫!糟糕,剛剛應該把那貓的步子記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