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這個實驗毫無瞭解!”
“而且,我現在這條影子,也不是當初從實驗室裡跑回來的那條。”
“那條‘超脫’後回來的影子現在去哪裡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參加新生賽之前,它還在我身上,但是新生賽之後,它就跑掉了……不僅跑掉了,它還把之前帶回來的許多知識、經驗又都打包帶走了!”
年輕的公費生語氣誠懇,表情真摯的看着面前的那位‘大研究員’,努力想要撇清自己與那條該死的影子之間的關係,唯恐一個不慎,被他捉去塞到解剖臺上。
當然,即便如此,他的這番描述仍舊有所保留——事實上,根據蕭笑事後的解釋以及老姚帶去的那位代號‘四十一’的有關部門人士與他的溝通,鄭清大約可以猜到自己那條從二次元世界‘超脫’出的影子現在在什麼地方。
只不過在他看來,這種事情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漂浮在半空中的陳博士歪着腦袋,盯着年輕的公費生,一語不發,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的人渾身發毛。
許久,直到蘇施君打破了場間沉默的氣氛。
“我們都看得出,他並沒有說謊。”蘇大美女扶了扶臉上那副寬大的紅色眼鏡,嘴角微微翹起:“既然這樣,你再切去他的影子也沒什麼用處了。”
“誠實與事實,並不是一個概念。”陳博士和氣的笑着,但話裡的意思卻非常尖銳:“即便他說了真話,也並不代表事實如此。”
“事實是,我可以允許他幫你完成一些調查表,然後提供一部分DYDX-S-NO.1的實驗數據。僅此而已。”蘇施君的語氣稍稍變得冷淡了一些。
“非常感謝。”半空中,陳博士虛幻的身影微微點頭,簡單表達了一些自己的謝意後,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越來越黯淡的夜色中。
鄭清的目光追逐着那道流光,看着它穿過長廊,掠過遠處的樹梢、枝頭以及高樓的陰影后,最終彷彿消失在天邊,心底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你打算在外面站一晚上嗎?還是說,你現在就想回去?!”蘇施君清冷的聲音在公費生身後響起,頓時將他飄遠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回過頭,月下議會的上議員已經走進了實驗樓,身影快拐進一樓大廳的走廊間了。幾位狐女僕悄無聲息的跟在她的身後,對落在實驗樓外的男巫不管不問。
鄭清撓了撓頭。
他倒是很想現在就一走了之。理智不斷警告他,呆在這位巫師界第一大美女身邊,會有源源不斷的麻煩找上門來——但聽女巫剛剛說話的語氣,鄭清覺得如果自己真的悄悄溜走,指不定會被一羣狐女僕綁了去丟進臨鍾湖。
況且,與巫師界任何一位男巫一樣,鄭清也很喜歡同蘇施君多呆一會兒。這是真正的從心,並不是慫。
腦子裡還轉着這些念頭,年輕公費生的腳步已經乖巧的跟上了女巫的身影。
“撲棱棱!”
一陣翅膀撲打的聲音隔空響起,阻擋了鄭清的腳步,空曠安靜的大廳裡隨之響起一陣沙啞含糊的嚷嚷聲:
“這裡是第一大學應用魔法研究院,升維實驗研究所……進出大門請登記,無關人員請回避……”
鄭清聽着這句熟悉的臺詞,瞪大眼睛,看着前臺鳥架上蹲着的那隻肥大的虎皮鸚鵡,半晌,他指了指蘇施君一行人遠去的身影,訥訥道:“我是跟她們一起的……”
“你是狐狸精?”虎皮鸚鵡歪着腦袋,綠豆大的小眼睛眨啊眨,一臉蠢樣。
“我是人族巫師。”鄭清感覺自己滿頭黑線。
“那你是在那個名字很長的實驗室裡上班嗎?有工牌嗎?我記得你才上大一吧!港真,咱倆也算熟人了,你可不能蒙我。”虎皮鸚鵡撲棱着翅膀,嘴裡嘰裡呱啦嘮叨個不停。
鄭清嘆口氣,從灰布袋裡摸出羽毛筆,以及一把鳥糧。
“我還是填申請表吧。”他認命的從前臺抽出一張訪客表,指揮着羽毛筆在上面草草簽字,同時將那把鳥糧塞到虎皮鸚鵡的食槽裡。
“懂禮貌的孩子。”值班鸚鵡誇獎了一句,看也不看鄭清填的表格,低下頭便把腦袋埋進了那堆鳥糧中。
同時,食槽裡傳出它悶聲悶氣的說話:“填完表格直接進去就是了……咱倆熟!不用走那套麻煩的流程!”
鄭清填完表格,收起羽毛筆後,狐疑的掃了一眼正津津有味進食的鸚鵡——他很懷疑自己被攔下了就是因爲這隻虎皮鸚鵡想打秋風,要點糧食。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鄭清也不至於爲了一把鳥糧再去與一隻腦仁還沒有核桃大的鸚鵡辯論一宿。
“那打擾了,回見!”鄭清將填好的表格往前臺一撂,禮貌的寒暄了一句後,便轉身打算去找蘇施君的實驗室。
“GOOD LUCK!”虎皮鸚鵡揚起翅膀,從食槽裡露出一個小眼睛:“咱聽說你上次被那些狐狸把影子割了……這次一定要小心吶!你是個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鄭清扯了扯嘴角,最終決定假裝沒聽見鸚鵡的祝福。
順着長廊拐進實驗樓深處,走不遠,鄭清便找到了那間實驗室——與前次到訪時相比,一模一樣的大門、一模一樣的門牌、以及一模一樣的裝飾陳設。
實驗室裡,依舊是方方正正彷彿防空洞一樣的長條、空曠、與封閉,青灰色的牆壁,泛着金屬光澤的蒙皮,整齊排列的六邊形石臺,還有石臺上那一顆顆乳白色的大光球。
一切與鄭清前次到訪別無二致,彷彿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爆炸事故——雖然不久前那場爆炸事故鄭清沒有在現場,但是根據他在遠處感受到的震動與火光,他原以爲這裡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這就是魔法的力量吧。”年輕公費生心底暗想着,目光掠過周圍那些身披黑袍的研究員,以及那一顆顆大光球,腳下不停,熟練的向蘇施君的辦公室走去。
也許因爲蘇大美女已經發過話了,也許只是因爲那些研究員都在專注與自己的工作,總之一路上,既沒有人引導,也沒有人阻攔獨自一人溜溜達達的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