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爲同屬實踐性較強的課程。
鍊金術的教室與藥劑學一樣,都位於實驗樓。
所不同之處在於,藥劑學的教室位於實驗樓東附301的大階梯教室,教室的一大半空間被各種各樣的試驗檯與實驗櫥櫃佔據。
而鍊金術的教室則位於實驗樓東503,只是一間普通的授課教室,規模相對較小。
據說鍊金術的實驗課所使用的教室位於地下室。只不過天文08-1班的新生們還無緣接觸那個世界。
他們只是入校剛剛一個多星期的新生而已。
還沒有上課,走廊中隱約傳來其他班級的喧囂與打鬧聲,與503教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窗外的陽光有些刺眼。
鄭清擡起眼皮,微微瞟了一眼。
幾隻穿着灰色制服的小精靈在陽光下‘兮兮’起舞,手中提着小巧的水桶與抹布擦拭着窗沿死角處的污垢。
這些小東西總是這麼無憂無慮,鄭清羨慕的想着,忍不住惦記起自家那羣小精靈。
因爲昨天藥劑課上的遭遇,他對於實驗樓的安全情況保留了一點想法,所以一早就把小精靈們交給迪倫與團團看管。
雖然吸血狼人在白天會比較嗜睡,但有團團看着,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吧。
鄭清這麼想着,下意識忽視了團團只是一隻貓的事實。
窗戶兩側的簾布被高高掛起,透過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實驗樓對面辦公樓那高大沉默的身影。
那座辦公樓屬於九有學院所有教職人員使用,與藏匿在學校深處的校工委三層小黑樓不同,這座教授們使用的辦公樓從外觀上看就氣派了許多。
鄭清收回目光,微微吁了一口氣,打消了把窗簾放下來的衝動。
講臺上那位不按常理的老教授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多曬曬太陽吧。
一根指頭在他背上戳了戳。
“什麼情況?”如同蚊吶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段肖劍。
鄭清把筆記本與法書都攤放在面前,眼觀鼻,鼻觀心,微微搖了搖腦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與大部分男生一樣,都扎堆坐在教室後面,與前排那些好好聽課的乖學生,尤其是唐頓、蔣玉等人還沒來得及通氣,難免有些消息閉塞。
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
原本在教室上空四處盤旋的小精靈們呼啦啦都飛回黑板上沿,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不再出聲。
特斯拉教授站起身,用手中金屬法書的書脊重重磕了一下講桌。
“咚!”
教室內的呼吸爲之一滯。
銀白色的教室門隨着這聲重響重重的閉上。
原本就安靜的教室裡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默默等待老教授的訓示。
“你們是天文08-1班的新生嗎?”老教授用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問道。
“是。”臺下的新生們整齊而輕聲的回答道。
“那你們應該在上節課就提醒我一下!”老教授很不滿的拍着自己的金屬法書,提高聲音:“我上節課講的東西有人完全理解了嗎?”
臺下一片寂靜,沒有人出聲。
“我上節課講的什麼?”老教授扶了扶眼鏡,銳利的目光掃視着教室。
教室前排,唐頓正襟危坐,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家的法書,似乎能從上面看到一朵花,而他身邊不遠處,馬修·卡倫也默默的低着頭,擺弄自己的袖釦。
女生堆兒裡,李萌學着身旁的表姐還有首席生,把腦袋低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至於教室後面這些男生,更是恨不得縮進課桌低下。
沒有人回答特斯拉教授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鄭清!”特斯拉教授翻着花名冊,點了一個名字。
倒黴!
鄭清在心底哀嚎一聲,乾脆利落的站起身來。
他隱約感受到教室裡一片如釋重負的嘆息聲。
前排的學生籍此機會紛紛把腦袋轉後來,脫離講臺上方老教授的視線。
鄭清面不改色的看着李萌對自己擠眉弄眼,大腦在瘋狂的轉動,努力壓榨上節課聽到的一星半點的記憶。
“你是今年九有學院的公費生?”特斯拉教授雖然還板着臉,但語氣明顯溫和了許多。
鄭清忍住了痛哭流涕的衝動。
他又一次覺得當一個公費生不是什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我上節課講的什麼內容,有沒有印象?聽懂了嗎?”特斯拉教授合住手中的花名冊,重新問了一遍剛纔的問題。
“嗯,上節課內容是‘時間在多維空間呈正態分佈的概率問題’……主要討論了維度理論下,時間在不同空間中的存在、流速與變化趨勢……”
鄭清眨着眼睛,努力把筆記本上的隻言片語連貫到一起。
“……十八世紀的大巫師高斯率先將時間流速與多維空間進行了組合驗證……在多次試驗中,巫師們發現,多維空間下,時間流速快慢各不相同……大巫師拉普拉斯在這一基礎上進行了定量分析,提出了時間在多維空間呈正態分佈的理論……”
簡單複述了一番上節課的主要內容後,鄭清乖乖的閉上嘴巴,不再吭氣。
“嗯?”特斯拉教授揚起花白的眉毛,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就這些?”
鄭清尷尬的笑了笑。
“推導公式呢?定量分析是怎麼分析的?上節課不是都講過嗎?”特斯拉教授把手中金屬外殼的法書重重拍在講桌上:“你上節課是上的歷史課嗎?在鍊金術上就學會這麼一點東西?”
我也想多學一點啊!鄭清在心底狂吼一聲,但是小爺聽不懂咋個整!
“其他的內容,不是特別理解。”鄭清低着頭,小聲回答。
教室裡響起了其他人輕微的贊同聲。
只不過這些支援的聲音過於微弱,彷彿一陣輕風拂過水麪,只激起了一絲漣漪。
“不理解爲什麼不說話!”特斯拉教授抓着自己的金屬法書在狹小的講臺上來回踱着步子,用非常不滿的語氣重複道:“爲什麼不說話!”
馬修說話了,鄭清在自己心底默默回答着,瞅了一眼前排那位正在觀察袖釦的吸血鬼。
當然,他沒有膽量當面質疑講臺上老先生。
“鍊金術是一門非常嚴謹的科目。”
“非常嚴謹!”
“鍊金術的語言很嚴謹!”
“鍊金術的體系也很嚴謹!”
“鍊金術的態度更需要嚴謹!”
“什麼是嚴謹?”
“弄不清楚的東西堅決不能糊弄過去。”
金屬法書重重的拍在講桌上,震得所有人心肝都在顫抖:“你都不清楚他是什麼個意思,怎麼敢用他來推定你的結論?推出來的結論你敢實驗嗎?你們是在糊弄自己的性命!”
鄭清默默的嚥了一口唾沫。雖然還沒太懂爲什麼上節課沒說話就是在糊弄自己的性命,但是他仍舊決定不說話。
他覺得自己的腦殼肯定沒有講桌的桌板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