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鄭清知道林果說的話,定然會眼淚汪汪的強硬否決他的猜測。
他又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會覺得心底有愧呢?而且,退一萬步,就算他心底有愧,爲什麼要溜之大吉,提前撤退呢?
完全沒有道理嘛。
事實上,年輕的公費生是被‘擄走’的。
一分鐘前,他還與獵隊的其他獵手們一起,興致勃勃的看着遠處某個倒黴獵隊的獵手被那頭暴躁的毒角獸折騰的灰頭土臉。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感覺自己肚臍眼被人猛地向後勾了一下,繼而雙腳離地,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回過神,已經站在了一個寬敞的、非常熟悉的客廳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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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還是咖啡?”蘇芽抱着一個大茶盤,站在他的身旁,一本正經的詢問道。
“茶?”鄭清還沒從剛剛的空間挪移中回過神,感覺腦袋有點暈暈乎乎,忍不住用力晃了晃腦袋。
“花茶、綠茶、還是紅茶?要不要加牛奶或者糖?”蘇芽繼續追問道。
鄭清終於感覺自己的靈魂慢慢落回了身體,神志也清醒了許多。
“我怎麼在這裡?”他低着頭,看向小狐女,眉毛挑的老高但這份疑惑只過了幾秒鐘,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裡是青丘公館,是蘇大小姐在布吉島上的別墅。
而蘇大小姐剛剛纔在一大羣魔法生物腦袋上丟了一堆咒語,還瞅了他一眼。
怎麼會在這裡,顯而易見。
問題是,她爲什麼要把他拽到這裡來?而且還用這麼突兀的方式?!
這些疑惑自然需要詢問將他拽回公館的蘇施君前提是蘇大美女願意回答他的問題。
想到這裡,年輕的公費生立刻做了幾次深呼吸,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看向蘇芽小女僕,換了一個問題:“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令小狐女瞪大了眼睛。
“這裡是青丘公館,我不在這裡在哪裡?”因爲屋子裡沒旁人,她的語氣非常輕鬆,也敢衝鄭清小聲嚷嚷:“而且,這間會客廳現在由我負責!……獨當一面!懂嗎?就是一個人負責這間大屋子的所有事情!”
說着,她努力挺了挺一馬平川的胸脯,還隱約踮了踮腳尖。
鄭清立刻咬住自己的舌尖,把自己的懷疑吞回了肚子裡他差點就要問蘇蔓女僕長是不是中了混淆咒,否則誰會把一間會客廳交給這個小丫頭打理呢?
“獨當一面好,獨當一面好。”年輕的公費生含糊的誇獎着,憋了半天,最終沒有想出其他稱讚的話語來,只好吭哧吭哧換了一個話題:“蘇學姐呢?是她帶我過來的吧,她找我有事嗎?需要我在這裡等她嗎?”
蘇芽不耐煩的舉起自己的小拳頭,錘了錘抱在懷裡的大茶盤。
咚咚。
“學姐也是你叫的?叫蘇議員!”她先是抨擊了男巫的錯誤稱呼,繼而重複了幾分鐘前的問題:“我剛剛問你要什麼茶,你先回答我!……小姐讓你在這裡待一會兒,她處理完外面的麻煩事兒就回來找你。”
鄭清沒有繼續追問蘇施君在處理什麼麻煩事。
看着蘇芽不滿的表情,他覺得還是順着她的話題回答比較好萬一她給自己上的茶水裡添了什麼小料,倒黴的還是自己。
“老規矩,綠茶。”鄭清最終選擇了平日來青丘公館喝的最多的茶水,然後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的話,白水就可以了。”
“嘁,誰跟你老規矩了。”蘇芽翻了個白眼,嘀咕了一聲,卻沒有駁回鄭清的要求,而是抱着那個大茶盤,規規矩矩的小跑着,向茶水間跑去。
緩過神,鄭清左右打量了一番。
會客廳裡非常安靜,沒有閒雜人等在一旁候着。紅木桌椅一如鄭清印象之中公館裡的其他傢俱,被擦的鋥光瓦亮,讓人很難相信這是蘇芽負責的屋子。
桌子上,各色水果點心琳琅滿目,但年輕的公費生卻沒有絲毫胃口,只是掃了一眼,便將目光轉向窗外。
窗外,鳥語花香,暖風徐徐,與公館外冬末的陣陣寒風以及乾枯的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由自主想到杜工部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的詩句。
誠然,青丘公館裡的酒肉沒有發臭,鄭清也沒有在貝塔鎮看到凍餓而死的屍骨,但這絲毫不能減輕他的強烈不適感幾分鐘前,他還在猛獸咆哮,魔法紛飛的戰場,沐浴血與火的洗禮;而現在,他出現在了貝塔鎮最安全的幾間屋子之一,享受着暖和愜意的下午茶。
年輕的公費生騷了搔手背,他感覺灰撲撲的自己並不屬於這間屋子。
蘇芽很快端着茶盤迴到了客廳。
“明前龍井,用公館園子裡的花露沖泡的。”小狐女將茶杯放在男生面前後,眼巴巴的看着他。
這讓鄭清有點莫名其妙。
被盯的受不了,他最終選擇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然後他眼前一亮,茶水清澈,味道清甜可口,入口柔和清香,只是一小口,就讓他有一種渾身上下都被沖洗過的錯覺。
“好,非常好。”他真心實意的誇獎了一句:“今天你衝的茶水,比我平常喝的都要好!”
這句誇獎讓小狐女笑眯了眼。
“這是自然,”她叉着腰,得意洋洋:“爲了衝這麼一小杯茶水,我可是用了差不多一斤明前茶,還有小十斤花露練手!能不好喝嗎?”
“咳咳咳咳,”鄭清一口茶水憋在嘴裡,劇烈的咳嗽起來,把他嗆了個七竅昇天。他不是第一次來青丘公館,雖然對公館的事情不甚關心,卻也知道不少細節。
比如上次來公館的時候,女僕長蘇蔓還對他抱怨說公館的明前龍井最近消耗有點快,還剩下一斤多一點,今年的新茶還沒出,要省着點用云云。
想到這裡,年輕的公費生忍住了咳嗽,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蘇芽,你這麼浪費茶葉與花露,蘇蔓姐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嘍!”蘇芽理直氣壯的看着他:“不過我把手尾都處理好了!”
聽聽這用詞!
還‘手尾’?!
鄭清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咳,這種事情……怎麼處理的?”他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下。
“很簡單吶,”蘇芽看着他,彷彿在看一個傻瓜:“我就說是你喝了……我練習那麼多次,第一次就泡給你喝。”
邏輯完美,沒毛病!
鄭清聽的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