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感覺,在那隻手掌壓制住她的脖頸的同時,靈力燃燒起來。
尖銳的刺痛,炙烤的疼痛--彷彿那手掌,是一隻烙鐵!
完全無懈可擊的敵人。……被制住的一刻,星赤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凌空一抓,散落在星赤身邊的那些五彩符線,被那個男人抓了過來。
三兩下,星赤的四肢重新裹上了那些看似無用的符線。和原先鬆散的捆綁不同,這次的符線緊緊纏繞着她的足踝和雙腕。
“居然知道那些符線能夠吸收靈力。”那男人的聲音越發冷酷,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所以這個少女在出擊的一霎,沒有動用任何異能。這無疑很冒險,但是她對了,所以躲過了符線的監控。
是靠着人類最基本的腕力,在假裝的蜷身下,掩飾她脫開束縛的動作嗎?
有趣,真的非常有趣。
“冒個險而已。”星赤垂下長長的眼睫,一副若無其事的口吻。
當然,她怎麼會以爲,這幾根細線真的就是無關痛癢的稻草?
雖然再次陷入狼狽的境地,可看上去,她的表情依舊冷靜地不象一個十七歲的少女。
原本一時興起的興致,終於被濃濃地挑逗起來,強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正因爲這個有趣的人類少女,泛起了怎麼巨大的嗜血感。
這讓他興奮,不是嗎?普通的人類大都愚蠢得可笑,低能得叫人失望。
“你惹火我了。”他俯下身,慢慢撥弄着星赤凌亂的黑髮,“我決定收回讓你毫無痛苦死去的承諾。……”
冷冷地迎着他的目光,星赤並不意外。--主動要求前來日本臥底調查的那天起,她就有某種奇怪的,不安認知:也許這一次的任務,沒有那麼容易全身而退。
可是,爲什麼自己還要那麼迫切地渴望這次的任務呢?無論風教官怎樣一再反對,她都堅決地請纓,似乎……內心有種奇異的誘惑,在遙遠的地方對她蠱惑召喚。
她凝目看着這魔族之王的眼眸。
還是幽深的琥珀色,猶如不再是剛剛驚鴻一瞥看到的赤紅。可是,她確信,就在剛纔,她看到了那瞳孔中一抹妖異,迷人,又熟悉的紅色!
心裡那種奇怪的不安感在擴大。
……
雖然明白接下來要經受的,將會很難熬,但是星赤沒有想到的是,這種對待會以這樣難堪的形式開始。
四肢上除了那些可以抑止靈力的符線,又加上了粗黑的鐵鏈,鎖釦被鏈在遠遠的幾米之外,這下子,就算有再靈巧如簧的開鎖技巧,也沒辦法脫困而出了。
而最讓她不安的,是另外一種待遇。
--她的人,居然被鎖在了一張豪華卻冷硬的大牀上。……
難道是怕這些束縛不保險,所以用這麼幼稚的方法,確保她沒辦法衣衫襤褸大搖大擺逃出去?
頭一次,她對自己的狀況產生完全不能控制的無力感。
就算只有17歲,可從有記憶的那一天起,她幾乎沒經歷過任何挫敗。
wWW★Tтká n★C〇
是的,她的記憶是從嬰兒時開始的。
她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在襁褓中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獵血同盟總部那金光閃閃的招牌。
明亮的陽光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低下身子,輕輕地,沉默着,把被丟棄在同盟門口的、小小的她抱起來。
這個懷抱雖然很生澀很僵硬,可是,也很溫暖啊!所以她張開嘴巴,衝着那個少年嘻嘻地笑起來。
風教官。
那就是後
來一直撫養她長大的風教官,雖然那個時候,他還是同盟的一個新晉獵人。
那一天,風暖洋洋的,陽光很燦爛,映着風教官那年輕的面龐,一切都安然美好,可是她還是看到了眼前這個沉默少年眼中微微一閃,晶瑩閃爍,像是純淨的淚光。
雖然長大後追問過很多次,可風教官從來都對自己看到他淚光的說法非常不屑。
“幾個月的嬰兒而已,記得什麼纔怪。”風教官總是這麼嗤笑道,“假如真記得那麼小的事,說說看--在你被丟到同盟前,發生過什麼?”
這是很能打擊星赤的事,因爲任憑她想破腦袋,的確想不出來。
就算那一天以後,她的記憶是如何纖毫畢現,但是那天以前的,竟然真的一片空白。
“一定是我一生下來就被丟在那裡了,所以我只記得出生後的事。”她每每沮喪地叫,瞪着一臉淡然的風教官,迎上那雙永遠深沉卻清澈的眼睛。
“星赤,記住--你的記憶,本來就是從我揀到你的那一天開始的。”
……
然後,就是她那簡單平淡,卻平平安安的成長,17年。
因爲經常要出各種危險而長期的任務,所以,風教官對着嗷嗷待哺的她,並不能做到怎樣呵護有加。常常讓自己和他一起吃冰冷無味的飯,從來不知道會在天冷的時候叮囑加件衣服,甚至有段時間,她還被寄養在一家福利院裡,天天看着窗外,等待風教官完成任務歸來,再接她回家。
直到十二歲生日的那天,風教官終於淡淡地問他:假如這個時候讓她走,她能不能自立?
雖然心中重重沉下去,可是驕傲的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要被送去的地方,會有一點點溫暖嗎?她不知道。
在福利院裡等待風教官來接她的那段日子裡,她學會了把心裡一切的希望降到最低,這樣當微小的快樂來到時,纔會放大成幸福的錯覺吧?
別的孩子希望的玩具或者擁抱什麼的,她似乎從來也沒有奢望過,而那時,怎麼可以奢望一個陌生的地方,沒有風教官的地方,能溫暖地起來呢?
她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啊。
所以,被送到獵人學校開始寄宿生活的時候,她很安然。
自己是和一般的孩子不同的,她早知道,也很爲這一點驕傲。從小就表現出驚人的超能力,能自如地學習各種語言,無論是體術攻防,還是精神引導術,都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學習到精熟無比。
除了天賦,還有勤奮吧--她是那麼想早點站在和風教官比肩的位置,和他一樣出任務,迎戰敵人啊!
那樣的話,就可以不再被風教官當成一個累贅了吧?
可是,終於有一天,她知道,就算自己再努力,也不會站在和教官一起並肩的位置了。
因爲,不知什麼時候起,教官的身邊,多出了那麼一隻金毛狐狸。
那是教官的契約獸。一隻冷漠而易怒,彆扭卻力量強大的靈獸。第一次見到那隻狐狸,她只是好奇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它那好看的柔順毛皮,就被那隻狐狸狠狠猛一回頭,差點咬掉手指!
“不要當它是小寵物,除了主人,這種靈獸不會服從任何人。”而教官居然笑着,伸手示意那隻狐狸縱到她的腳前,絲毫不顧她已經氣紅了臉。
而那隻桀驁不馴的靈狐,居然甩都不甩他一眼,就那麼冷冰冷地衝他露出雪白的牙齒,威脅似的,斜睨了他一眼。那眼光,簡直就在看着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她討厭那隻囂張的狐狸。……星赤躺在
牀上,想到風教官和他的契約獸在一起親密無間、並肩戰鬥的樣子,再一次在心裡確定。
更何況,教官看着它的時候,眼光總有點奇怪的樣子。
假如說風教官看自己的眼光,還是看一個孩子;而看那隻狐狸的時候,那種專注的表情,到底是怎樣呢?
那是看着一個可以一起同生共死的同伴的表情吧?可那明明只是一隻沒有人性的山野野獸!
那讓她如此的不服氣。
所以,她纔會迫不及待地,接下一個又一個困難的任務,想要證明些什麼吧?……
17歲,她已經17歲了。
而實際上,再過幾天,她就要滿18歲了。
成人的年紀了呢。
就連一向從來不記得生日這種無聊事情的風教官,也在她這次臨行前,認真地說:等她平安回來,他會送她一件生日禮物,慶祝她的成人。
可是,自己真的還能回去,親手接過風教官給她的成人禮物嗎?……
心裡有點淺淡的酸楚,她靜默地躺着。
時間好象停頓了,被這麼鎖在這間冷冰冰的房間裡,終於敵不過越來越重的睏乏,她陷入了沉睡。
直到昏暗的室內忽然燈光大亮,特有的警覺纔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冷冷的光線聚焦在她的臉上身上,半裸的身體就這樣赫然暴露在強光下。只恍惚了那麼短暫的一秒不到的時間,她就準確地看向了另一邊。
--那光線的來源旁邊,還有一個東西!掩飾得很好,可是受過嚴格訓練的眼,還是一下就辨認出了那個藏着的鏡頭所在。
監視器?還是攝影儀?
“居然還能安然入睡,不知道這該叫神經堅韌,還是該叫死到臨頭而不自知?”
門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開了,一股掩不住的異族氣息充斥了整個房間,壓力驟然增大。
看着魔族之王那雙異光流動的眸子,星赤忽然發覺,自己很想念風教官的眼神。似乎冷冷的,其實卻很溫暖。就連獵人學校裡那些很少交往的同學,就連那隻總是斜着眼睛看他的狐狸,也比眼前這雙眸子要來得叫人舒服。
那雙看在自己半裸身體上的眼神,完全沒有人類的那種溫暖,而是充滿壓迫感,還有不可預知的危險。
“害怕地睡不着,難道就會讓死的時候,少受點折磨嗎?”星赤慢吞吞道。
“我決定收回讓你毫無痛苦死去的承諾。……”這個魔族之王不久前冷酷無情的話語,尤在耳邊。
而現在,這個難熬的殘忍時刻,終於迫在眉睫了嗎?
一段讓人窒息的靜默,彷彿要刻意延遲對不可知命運的恐懼感。
完全沒有預兆之下,鎖在星赤身上的那幾根鎖鏈,忽然猛然拉緊了。……
原先還能彎曲活動的四肢,一瞬間已經被拉扯得筆直,大張着,伸展在冰冷的大牀上。隨着那鎖鏈的收緊,四周五彩的符線漂浮着,激烈地抖動起來,煞是好看。 Wшw¤ тt kan¤ ¢ ○
鐵鏈也被她大力的動作掙得嘩啦亂響,一片清脆的叮咚聲。
而那可怕的符線上,傳來了一陣陣強大的吸力,像是要把她身體裡所有的力量都強行抽走似的,四肢五骸中都被巨大持續的疼痛佔滿,活活踏碾着她的意志!
細密的汗珠,從星赤的臉上額頭,爭先恐後地滲出來。……半裸的肌膚輕輕顫動着,她咬緊了嫣紅的嘴脣。
沒有浮現出痛苦的神情,她死死咬着牙關,用一種近乎不屑的眼光,若有若無地斜了攝像頭一眼。
就只有這樣嗎?那麼,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