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門口擁擠得就跟塞滿乘客的電車車廂沒兩樣。
美琴擠在人羣之中,疲累地看着天花板。
(夏天、人潮、悶熱……嗚嗚……明明開着冷氣,爲什麼還這麼熱!我還說今天人少,都到哪裡去了,原來都在這裡。)
看着前方擁擠的人羣,美琴無奈的眨了眨眼,開始思考要不要換一個出口。但是回頭一看,後面也是一片人牆。這種時候從人羣中擠出去也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哈……哈哈哈。Ron那個笨蛋現在的心情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活該讓他多等會。)美琴乾笑了數聲。
此時,出入口附近的人羣突然出現大幅度的移動。看來有人硬是擠進了人羣之中,不斷前進。抱怨與不滿宛如要把人擠扁一般,像波浪一樣往四面八方擴散。
接着,美琴前方的人潮向着兩旁分開。
從人潮中,跌跌撞撞地鑽出了一個她非常熟悉的人物。
“咦?喂,你爲什麼……”
“……快逃!”他打斷了美琴的話。全身汗水淋漓,右手不知爲何包在白色的繃帶裡。少年滿眼血絲,瘋狂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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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想要騙人而不露破綻,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呢。”
“果然,你是魔法師。你打斷我的約會是想趁我不備,在後面偷襲我吧。”Ron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用非常惡意的語氣嘲諷着,“你看沒辦法偷襲,把我帶到這裡來,到底要幹嘛?”
兩人爲了避免戰鬥被其他人看到,已經來到了一處正在閒置中的建築工地。
“你已經看出來了嗎?真不愧是傳說中堪比Level.5的Level.4。果然是相互鬥爭的敵人,這樣的感覺真是敏銳啊。”海原從荷包裡拿出一把黑色的石制小刀,用毫不意外的語氣說道。
“這話輪不到你說我,你這個靠剝皮穿在身上來變身的瘋子魔法師!”
“……我想你對魔法師這種職業有很深的歧視。”海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爲什麼會來刺殺我?”
“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雖然大概知道一點,不過還是想問清楚比較好。”
“還真是自信呢。看來你完全不瞭解自己的所作所爲,有多大的危險性。”
“危險性?你是指對於你們魔法側造成的威脅嗎?”
“不錯,本來就是擁有強大力量的人物,卻和科學側進行合作。但是十萬三千本魔道書的禁書目錄,英國清教的魔法師,常盤臺的Level.5超能力者,對抗吸血鬼的王牌等各式各樣的人才都拉攏在自己身邊。”海原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Ron,然後繼續自嘲道:“魔法世界與科學世界本來是兩個無法相容的世界,但你卻精通兩個世界的組織結構。魔法世界雖然你還未涉及,但是和英國清教的關係,身邊還有禁書目錄這樣的戰略型武器。你的‘勢力’幾乎已經可以稱爲一個團體了,我們實在是無法繼續看你將勢力擴大下去。不僅僅是你,還有那個叫上條當麻的少年,也是非常具有威脅,需要剷除的對象。我所隸屬的那個【組織】,非常害怕像你們這樣的新興勢力將破壞世界的力量均衡關係。不過如果殺掉你,那麼上條當麻也玩不出什麼大花樣來。何況你死了還可以造成科學側的大動盪,一舉兩得的事情我當然樂意做。”
組織。
就好比是學園都市、教會世界、魔法結社、或是某個經濟大國嗎?
“你的意思是說一開始來就準備對付我嗎?”
“不,並不是那樣。一開始的任務並非化身成‘海原光貴’或對誰下毒手。我來到這裡纔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化身成‘海原’也是一個星期前的事情。最初的任務只是監視而已。只要確定你們對力量均衡關係沒有影響,向上層回報‘沒有問題’後,任務就結束了。”海原緊咬着牙關。他瞪着Ron,兩道目光射在Ron的臉上,“但是,你實在是太危險了!光是從我接收到的零星情報來推測,你在這個暑假就已經摧毀了數個【組織】!不但如此,你這股‘勢力’是無法以金錢或施壓來收買、控制或交涉的。你所代表的‘勢力’的行動,全憑你一個人的情感來獨斷決定!如此不安定的巨大力量,‘上面’的人如何能坐視不管……”
“等等……這麼說來……”
“沒錯,我的目標不是個人,而是你身邊的所有成員。如今就算殺了你一個人,也已經無法瓦解這股‘勢力’的維繫了。”
化身成朋友的目的就在這裡。
化身成美琴的朋友,儘量做些壞事,降低信賴感。
等到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再化身成另一個朋友,重複同樣的事情。藉由這樣的手法,讓“勢力”由內部逐漸瓦解。
就算途中被察覺“有人僞裝”也沒有關係,只要不知道“遭到僞裝的人是誰”,同伴之間就會疑神疑鬼,不再互相信任。
內部瓦解。
這樣的間諜手法,足以摧毀一個人的關係網。也是從古至今讓無數王朝遭到毀滅的手法。
即使是乍看之下相當牢靠的制度也會在瞬間腐敗。賢君在一夕之間化成暴君,背後皆有看不見的特務們在操弄着。由於效果顯著且手段殘酷,在某些國家還產生了狐狸、惡魔之類的迷信傳說。
“本來想把你留到最後的,但看來是沒有辦法了。既然‘海原光貴’無法深入核心內部,那麼接下來只能借用你的臉了!”
“嘖,該說你是自信呢,還是自大呢?如果事情都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話,那就簡單了。你喜歡御阪美琴也是騙人的吧!”
Ron盯着海原的眼睛說着話,看到對方因爲自己說的話產生了少許遲疑,立刻上前偷襲。
面對着想要殺死自己奪取身份的敵人,Ron的手上連續打出閃電。
海原快速的向旁邊進行移動,手上的小刀直接一劃,朝他飛來的閃電頓時打偏。Ron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動作,剛準備說話就被一道隱形鐳射光般的東西打飛了出去。
“反派就是反派,說再多的話到最後也是要被打倒的。”海原看了看倒在地上的Ron,語氣中嘲諷的意味不言而喻。
“和我的能力類似的攻擊方法嗎?不過速度上快了很多。”倒在地上的Ron坐了起來看着有些吃驚的海原,“但是你該不會以爲就這種程度的攻擊就能把我幹掉吧?真是太天真了。”
“不可能!被我擊中的物體全部都會解體,即使是你也應該會內臟完全碎掉纔對!”
“笨蛋!你這樣的攻擊和宸家族的長老們給予的試煉相比還差的遠呢!”Ron跳了起來直接向海原衝去,在移動的同時手上電流進行牽制。
而海原則進行着一邊撤退一邊反擊的動作。很顯然,他知道一旦被這個傢伙近身,那麼幾乎就沒有勝利的可能。
“魔法師這種生物難道只會躲避嗎?真是老鼠一般的存在。”Ron雖然這麼說,但是整個精神全部集中在海原手上的刀上。
隨着海原不斷的揮舞,那種看不見、類似於鐳射光一般的攻擊不斷的向Ron飛去,速度也快的驚人。
如果不是Ron在自己身上覆蓋上【護盾】,並以自己的直覺感知鐳射光的攻擊方向,然後在2秒以內立刻躲避,否則就會被擊中。
“即使是老鼠也可以吃掉大象,鬥獸棋這種遊戲你沒有玩過嗎?”海原的身上到處是擦傷,到現在爲止,他還沒有被Ron直接擊中。
雖然作爲魔法師,體術是弱項,但是有着看不見的攻擊這樣的手段進行牽制,海原反而可以比較從容的躲開Ron發出的攻擊,不過隨着距離不斷拉近,他的情況也開始越來越不妙起來。距離越近,他的攻擊越不好躲避,但是相反,Ron直接一記將他KO的可能性也變得越大。
“還有什麼絕招就使出來吧,再不用你就沒有機會了。”再次躲避掉攻擊的Ron雙腿突然發力,整個身形劃出一道殘影,在海原驚詫的表情下以Z字型的方式快速向海原衝去。
“給我死吧!”海原手中的石刀向上一指,突然刀身上發出閃耀的光芒,接着他就被Ron直接一腳踢了出去。
“這個是黑曜石?用黑曜石來反射光進行攻擊嗎?真是奇妙的構想。不過限定範圍來說太麻煩,室內就無法使用了。”Ron撿起掉在地上的那把石制小刀,雙眼目不轉睛地看着海原臉上那詭異的笑容。
Ron的右手指向天空,突然天空中被海原最後一擊打碎掉的建築材料全部定在了原處,如同被念動力者操控一般,在天空中靜靜的漂浮着。
“什麼?不可能!你的能力根本沒有念動力這一項,即使是念動力也無法做到這種程度。”海原看着天空中漂浮的建築材料大聲吼道。
確實。如果說是念動力,的確無法將天空中已經散成上千塊、總重量超過一噸的各種建築材料固定起來。
不過對Ron這個作爲Level.4(?)的電擊使來說,只要建築材料裡有鐵成分,在天空中利用電流將這些東西托起來,倒也不算太難。
“看來你來這裡調查一個月,所得到的東西並不多呢。不過也是,如果只有你一個人潛入的話,的確也不可能得到更多的資料。就這方面來說,你的才能也算不錯了。”
“我纔不需要敵人的誇獎!”既然已經失敗,海原也放棄了抵抗,他知道站在他身邊不超過五米遠距離的那個少年想要殺死自己根本花不了什麼功夫。
“不過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對美琴下手。在我看來,我身邊的人裡面應該有比她更容易受騙的傢伙吧。”Ron的手放了下來,天空中的建築材料紛紛落下,插在Ron周圍。這樣的舉動,一方面是進行威懾,另一方面估計是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吧。
“確實,從資料上來看,接近上條當麻應該更容易成功。不過……”海原苦笑着,後面的話並沒有說出來。
“你不要告訴我,你說你喜歡御阪美琴是真的……”Ron的臉上寫滿了驚愕的表情。不知道爲何,面對這個既是情敵又是敵人的傢伙,他並不想殺掉。
“魔法師就不能有那樣的想法嗎?魔法師就不能渴望和平嗎?魔法師就不能喜歡一個人嗎?魔法師甚至沒有資格擁有想保護御阪同學的念頭嗎?”
“這個……”
這樣的言論雖然讓人火大,但是不得不說確實有些道理。
Ron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這個傢伙因爲愛情的緣故已經失去常態了。
“沒錯,我也不想做這種事。就連那個被我奪取身份的海原,我本來也不想傷害他。不使任何一個人受傷,纔是最幸福的結局,不是嗎?我很喜歡這個城市。自從一個月前,我來到這裡之後,雖然無法成爲這個世界的居民,但我依然深深喜歡上這個御阪同學所居住的世界。但是,我非這麼做不可。因爲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們已經被【上層】判斷爲‘危險勢力’,你能體會我化身成海原的感覺嗎?被迫破壞這個御阪同學所存在的世界,你知道我的心情嗎?”海原將激烈的感情展現在扭曲的臉孔上,“你不可能知道!因爲就是你毀了一切!如果你的作風更溫和一點,動作再小一點,讓我能夠回報‘沒有問題’,我就可以靜靜地離開這裡了!這麼一來,我也就不需要襲擊海原,更不需要欺騙御阪同學!沒錯,如今我是你的敵人,但你以爲這樣的結果是誰造成的……”
“……”Ron捂着腦袋不斷搖着頭,面對這個有些偏執的少年,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待。
明明作爲敵人潛入學園都市,明明應該是敵對關係但是卻喜歡上自己的目標,甚至連選擇目標中難度最大的自己都是因爲羨慕嫉妒恨……這樣的傢伙來做間諜,看來他所屬的組織也算不上什麼威脅。
嘆了一口氣後,Ron開始問道:“你是真的喜歡御阪美琴嗎?”
對於面前的少年,Ron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選擇。現在,他已經沒有殺掉這個間諜的想法了。
“是啊。”海原說道。
“你想要保護這個御阪美琴所居住的世界?”
“是啊,但這已經是無法達成的美夢了。如今我已經是你的敵人。我不想這麼做,但非做不可。我沒有其他選擇,我沒有另一條路可以走。難道你要叫我像電影裡面的英雄一樣,單身對抗整個組織,最後白白送命嗎?我做不到,我不是你,我沒辦法當一個像你這樣的英雄。”海原說着,不可思議地露出了平淡而虛弱的笑容。
“原來如此。”Ron終於理解了。
即使會因爲愛情而變得腦子不清醒,但還是有着十分的認知。這個男人並不想成爲自己的“敵人”,但卻被迫成爲自己的“敵人”。這個男人被迫親手摧毀這個世界上他最想守護的東西,這樣的悲劇,扭曲了他的內心。
而作爲間諜,他時時刻刻都如履薄冰。
對於這些事情,Ron都表示理解:“你走吧,如果想要守護她的世界,最起碼不要給我們再添任何麻煩。你要知道,我想要找到你,有的是辦法。”
“咳咳……其實,我一開始並不想全力出手的,我只是想要找到一個理由。一個拙劣的理由。那樣我就可以簡單的彙報,從而不用選擇和你們對抗。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即使失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Ron那一擊鞭腿似乎力道不輕,海原一邊咳嗽一邊說着。他搖搖晃晃想要站起來,但是卻始終無法做到。
“結果因爲小瞧我的原因,從一開始就落入下風?實際上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啊,是啊。本來還想要放水,結果還沒來得及放,就差點被你殺掉,真的是諷刺啊。”海原扶着旁邊還未建好的牆站了起來,嘴角上露出苦笑,“對了,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委託敵人來幫忙?……你們魔法師真是難以理解啊。”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準備離開的Ron還是定住了自己的腳步,回頭看了過來。
“我想……”海原說道:“攻勢絕對不會就此結束。像我這種小嘍囉的一次失敗,不可能讓‘上層’決定退卻。這反而讓他們更加確定‘你們非常危險’的判斷是正確的。我的同伴很可能會出現在你或御阪同學身邊,最壞的情況是我將再一次接到相同的命令。”
Ron默默地聽着海原的話。海原說的一點沒錯,這件事情遠沒有到就這樣結束這麼簡單。
“我能請求你保護她嗎?”海原問道:“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對手是誰,不論多少次,只要發生類似的事情,你就必須像個方便好用的英雄,趕到她的身旁守護着她。你能答應我這個請求嗎?”
“啊?你還真沒把我的話當真啊!我是她的男朋友,這樣的事情可是當然的。順便說一句,只要我還存在於這個世界,我就不會讓美琴再受到任何……傷害。不過不是爲了你的承諾,而是爲了我自己而保護她,只要我還活着。要知道,御阪美琴對我來說可是個很特別的存在。”
“真是再糟糕不過的回答了。”海原苦笑着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