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虞回家已經很晚，樂瑤在沙發上都快睡着了。聽見聲音離開開燈起身，“虞兒，怎麼樣？南總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婧虞冷不防被嚇一跳，“你怎麼還沒睡？就爲了問這個？”
樂瑤才驚覺自己的態度有點過激，“你蔡阿姨說南總的神情有點怪，我擔心！”
“你擔心什麼？”婧虞忽然警惕起來，白天蔡曉雲說讓她穿旗袍的時候，婧虞就覺得詭異，加上南子鳴手機裡的照片還有那番沒頭沒腦的話，“媽咪，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瞞着你？沒有啊！”樂瑤連忙搖頭。她以前不認識南子鳴，婧虞這麼年輕漂亮，難保這些有錢男人不見色起意，尤其在樂世有求於人的時候。
“怎麼樣？跟媽咪說說，他都跟你聊什麼了？”樂瑤巴不得沒事發生，儘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是不是說注資的事情？”
“媽咪，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婧虞還沒從南子鳴的表達的概念中回過神，腦子亂哄哄的，“你保證千萬別生氣，好嗎？”
“問吧！只要是跟今晚的事情有關的，媽咪保證不生氣！”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啊？”
如果她的雙腿沒事，她一定會從沙發上跳起來，給婧虞一個耳光。可這一刻，她氣得嘴哆嗦起來，“你腦子被南子鳴的車門擠了？多大人，還問媽這種問題？不是，我跟你爹地能結婚？你外公有病把樂世留給你？”
“唉，唉，媽咪，不是說好不生氣的嗎？”婧虞本來就怕，被她這一罵，心跳都差點驟停了。
“南子鳴到底跟你說什麼了？”樂瑤斂起急躁，示意婧虞坐下，“你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
“他說，他說糰子像他小時候。”婧虞被樂瑤吼懵了，一不小心就把實話說出來，“可糰子明明像我，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也覺得糰子像你。”樂瑤說完這句話，忽然又覺得不對，她反覆叨唸好幾遍，“糰子像你？糰子像你？”
她終於會過味來，“糰子怎麼會像你？糰子怎麼會像你？你不是說他是孤兒嗎？”
“艾瑪！”婧虞真想抽自己一個打耳光，“那什麼，那什麼，糰子是我養大的，像我有什麼奇怪啊！醫院不是還有那個什麼第一眼護士麼？”
第一眼護士是時下忽然流行起來的一種風氣，據說小孩子生下來，第一眼看見誰就會比較像誰。導致國內產房護士要求趨高，好多家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漂亮護士收到極大的歡迎和青睞。
“胡說，那是不科學的，你真當媽咪老糊塗了？”樂瑤是做母親的人，她怎麼會不明白這種常識，“嬰兒出生的時候，眼瞼水腫、胎脂覆蓋，很多時候眼睛往往是半睜半閉，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不可能看清護士長相。”
“媽咪，糰子跟着我長大，像我也一定不奇怪，好多夫妻結婚之後越來越有夫妻相，這種不是假的吧？”一旦開始撒謊，就要不遺餘力的讓人相信，婧虞正在全力以赴的做這件事。
樂瑤沒出聲，就那麼默默的看着婧虞，足足看了好幾分鐘，“虞兒，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根本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現在媽咪有個問題，希望你老老實實，誠誠懇懇的回答我，好嗎？”
這完全是凌亂的一天，匪夷所思的一天，婧虞被樂瑤的眼神鎮住，只能麻木的點點頭。
“你老實告訴媽咪，糰子到底是誰的孩子？”
“不是跟你說了麼？小情侶的呀！哎呀，還是兩個孩子呢，未婚生子，別提多可憐了。”這個故事婧虞講了很多遍，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可她不敢看樂瑤的眼睛，低着頭絞着手指。
“你想騙我到什麼時候？”樂瑤的聲音忽然凌厲起來，她捏着婧虞的下巴，四目相接，“我希望我女兒是誠實的，我們可以互爲依靠的。從你接糰子回來，我就一直在等，等到你肯跟我說真話的那一天！”
“媽咪！”
婧虞知道再也騙不下去，軟軟的呢喃一句，樂瑤就鬆了手，母女倆的的眼裡都盈滿淚水。
“糰子是你和誰的兒子？”樂瑤將婧虞圈入自己的懷裡，“告訴媽咪，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婧虞知道，如果自己不說，樂瑤也有辦法知道，比如樂靖晟查到的，比如石謙新查到的，那時候她還不懂得藏匿蹤跡，只要有錢，想要知道她過去的一切，實在太容易。
婧虞絮絮叨叨的把情況跟樂瑤說了一遍，她儘量說得輕鬆一點，將妊娠反應和疼痛的順產過程都略去，可樂瑤還是落下淚。
“冤孽，真是冤孽啊！”樂瑤捶着自己的腿，老淚縱橫，“老天爺，你要懲罰，就懲罰我，爲什麼要報應在我的婧虞身上，爲什麼？”
“媽咪，你別這樣，你別這樣，我沒事啊！”婧虞連忙抱住她，阻止她自殘身體，“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我跟樂靖晟已經兩清，沒有感情，沒有牽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們要像前看，看看樂世，看看眼前，想想新酒店，想想南子鳴……”
沒有跟樂瑤說實話，婧虞一直都受着良心的責備，現在她終於可以卸下包袱，只是沒想到樂瑤會這樣自責。她多有不安，可心境反而寧靜下來。
婧虞慌不擇言，胡亂的勸導半天，樂瑤纔回過神，“這麼說，糰子肯定跟南子鳴沒有關係？可他爲什麼會這麼說呢？”
“媽咪，你看我是不是長得像什麼人？”
婧虞把旗袍、茶道的事情又跟樂瑤講了一遍，樂瑤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你長得像我，但我不記得自己認識南子鳴這號人物。時間不早，先休息，我明天去找你蔡阿姨問清楚。”
這大概是唯一的辦法，樂瑤點點頭，送樂瑤回客房。她的腿腳不便，家裡沒有別的男人，所以樂瑤暫時搬到一樓的客房。
“媽咪，對不起，害你擔心！”婧虞看着她睡下，滿臉愧疚。
“傻丫頭，這件事怪不得你，這就是命！”
樂瑤說這話的時候，滿目都是哀涼，淚水又要落下來，婧虞連忙打住話題，“媽，別說，什麼都別說，安心睡，安心睡好嗎？”
婧虞不是不好奇，她很好奇，好奇樂瑤爲什麼有這種反應，可她知道自己越問，樂瑤越難受，她不敢也不想再刺激她。
“虞兒，不管怎麼樣，爹地媽咪永遠愛你，永遠在你身邊。”
樂瑤這話說得心裡暖暖的，婧虞也想感概點什麼，才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只好關上門退出去。
房間裡，糰子在小牀上睡得很香，懷裡抱着婧虞的枕頭。
“小調皮！”婧虞捏了捏他的臉，想把枕頭從他的懷裡抽走，可糰子反而越拽越緊，“媽咪，媽咪……”
他含混的一喊，婧虞的心立刻變軟，將他從小牀上抱到大牀上。她其實跟糰子分牀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不想樂瑤多想，現在再也不用避嫌了。
“靖晟，還有兩天，你到底怎麼想的？”今天是週四，週一的董事會如果樂靖晟搞不定地皮的事情，就要讓樂瑤和婧虞佔先機，孔夢琳一早就候在他的辦公室，她收到薇薇安的內幕，說樂靖晟這幾天早出晚歸，完全無心公事。
“阿姨，下次你來的時候，別打那麼多香水，這個味道不好聞。”樂靖晟懶洋洋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幫孔家做成一本萬利的生意。”
“靖晟，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幫孔家？難道不是幫你，幫樂家嗎？”
樂靖晟不說話，只是看着她平靜的笑，笑得孔夢琳心裡發毛，“靖晟，咱們這是互惠互利啊！你們回來的時候，咱們就說好的，我們通力合作，看着樂家一敗塗地，替你，替你媽，替我們大家出一口氣啊！”
“氣？”樂靖晟的笑聲變得冰冷，如果他手裡有把劍，一定會刺進孔夢琳的胸口，“你這個樣子，我媽又怎麼看得到？她若是看不到，我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什麼你媽看不到，哪有孩子咒自己媽的？”孔夢琳想教育他幾句，忽然想起樂靖晟之前說林美薇病情惡化來着，那時候她沒料到樂瑤強勢迴歸，真的帶來注資的集團，而且已經開始接洽；她更沒想到的是孔宴西的投資只是一個幌子，他準備的投資額基本爲零，他的目的是不費一兵一卒的吞併樂世，這個計劃成功的概率基本爲零。
“這樣，我馬上幫你媽咪安排美國那邊的醫生，你親自去落實地的事情，好嗎？”這個時候，樂靖晟還是孔夢琳的希望。
“看情況吧！”他淡淡的回答，不再看孔夢琳一眼，埋頭翻起文件。他被朱徵兵等人打出的傷痕還在臉上，他多希望能有人關心一下，哪怕一句話也好，可偏偏孔夢琳這個自喻戰友兼長輩的人，連半句話也沒有。
“那行，你忙，我今天之內一定給你答覆。”孔夢琳知道他是生氣，只好訕訕的離開。
離開樂世，孔夢琳立刻給孔宴西打電話，“爸，你在家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不在，我在和老朋友喝茶。你都幾十歲的人了，有什麼事情，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