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也知道,其實他們是同一種人,他們都會爲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他們的心腸同樣狠毒,所以他們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才最適合在一起。
“我沒有怪你,我真的想謝謝你。”樂靖晟望着楊子嬌舉起酒杯,“人只有在絕望的時候纔會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如果我能順利拿到樂世,你應該是第一功臣。”
“你終於想通了?”楊子嬌又高興的一飲而盡,“其實,我們真的很般配,你看我們做事的風格多像。”
樂靖晟扯了扯嘴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次他看着杜純,“當然,我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就憑我和子嬌,一定不能將婧虞傷得那麼徹底!你知道嗎?我看着她跟你擦身而過的時候,我真怕她會給你一個耳光呢!所以,這杯我敬你!”
杜純面無表情的一干到底,然後將杯子扣在桌上,“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我去廚房給你們安排點吃的。”
楊子嬌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撇撇嘴,“一輩子都是那樣,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所以註定這輩子都一事無成。”
那一晚,石謙新把糰子送到蔡曉雲那裡,和大豬在阿杰的蛋糕房忙得熱火朝天。
一切準備妥當,還不到開門的時間,他實在累得撐不住,就在沙發上和衣而睡。飢腸轆轆的時候,他聞到蛋糕的香氣。
“吃吧!我師父親手做的。”阿杰笑嘻嘻的站在桌子前,“你說到做到,我也說到做到。”
看着面前那塊精緻的黑森林,石謙新興奮又忐忑,一切能否水落石出,就全在這塊蛋糕裡了。
“你確定這是你師父親手做的?”石謙新吃掉第一口的時候楞了楞,進而又吃掉第二口、第三口,結果還是失望。
“當然,我們都是男人,男人都該說話算話。”
阿杰那個努力練習的微笑還是露出一絲破綻,只是跟他不熟的石謙新未曾察覺。
“不對,這不對吧!”石謙新喃喃的唸叨,又吃了兩口,又確定了一遍,“你百分百確定這是你師父做的?”
“當然,百分之兩百。”
“那他在裡面嗎?我能見見他嗎?”
感覺也許會騙人,但是眼睛不會。
看石謙新巴望着後廚的門簾,阿杰又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所以特意叫我師父等一會兒,免得說我撒謊。大豬知道,他其實平時都不怎麼在這裡的。”
阿杰掀開簾子叫了一聲,後廚出來一個五十歲左右,胖乎乎的男人。
“師父,這就是昨天跟我打架,又幫我弄好店鋪,一心只想吃一塊你親手做的蛋糕的石謙新。”
“小夥子,怎麼樣?好吃嗎?”‘師父’看着石謙新,溫和的笑着。
“很好吃,可不是我想要的味道。”失望之後是更加失望,那個人根本不是婧虞那個離開多年的父親,“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不客氣。”‘師父’衝他點點頭,側身意味深長的拍拍阿杰的肩膀,“既然這樣,師父就功成身退,先走了啊!”
“好,師父,我知道你老人家低調,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送你出去。”阿杰笑嘻嘻的接過‘師父’的圍裙扔在餐桌上,“你們先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你是不是懷疑阿杰的師父是婧虞的故人?”餐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朱徵兵壓低聲音問他。
這是相識以來,朱徵兵第一次主動靠近,石謙新自然的警惕起來,“你怎麼知道?”
“其實,婧虞之前也託我暗中查查阿杰的技術到底從何得來,他的師父到底是誰。不然,你以爲我昨晚憑什麼幫你?”對石謙新的態度,朱徵兵不屑的冷哼一聲。
原來如此!石謙新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婧虞多少事情,也不好多說,只是點點頭,“婧虞要找的,的確是個故人,不過我看她要失望了。”
朱徵兵本想跟着點點頭,最後又不爽的看他一眼,“你又不是婧虞,你怎麼看出來的?”
石謙新正想回答,阿杰已經進來,他只好打住話題,“阿杰,你的手藝都是跟你師父學的?”
“啊,當然。大豬知道的,我以前只是個跑銷售的,半死不活,幸好遇到師父,纔開了這家蛋糕店。”
阿杰回答得極爲爽快,石謙新卻突然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以爲本少爺在這裡熬了一夜,是陪你擺迷魂陣的嗎?”
“謙少,謙少,你別這樣,大家有話好好說嘛!”朱徵兵一看這情況,急忙跟着起身拉架,他現在完全搞不清狀況,既不知道該相信石謙新,還是應該相信阿杰。
石謙新好一會兒才緩過勁,把阿杰往沙發上一丟,“你今天不跟我說清楚,就不用開門做生意了。”
“怎麼?你大少爺了不起啊?”阿杰的火脾氣也上來,“我今天還就告訴你,我這雖然是不起眼的小生意,但每天還有那麼幾個固定顧客,你今天就還非要開門了!”
看石謙新漸漸變硬的五官,“我奉公守法,證照齊全,有本事你咬我啊!”
“你……”
石謙新的拳頭又差點揮出去,幸好朱徵兵在一旁拉着,“謙少,冷靜,冷靜,你是軍人,怎麼能這麼衝動呢?”
石謙新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是他想衝動,他一貫是散漫不羈的,是樂家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敷衍逃避。
他回來之前特意去見過樂瑤,他的本意其實是讓帶樂瑤一起回來,如果情況不允許,起碼多打幾個電話給婧虞,儘可能的關懷和指點她一下,畢竟婧虞真正接觸樂家生意的時間不長,雖然她很聰明,但要完全上手,真的很難。
可樂瑤無論如何都不吭,她整個人陷在一種及其壓抑的情緒裡,甚至不願意多說一句話,根本想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石謙新費勁脣色,用上各種無奈的手段賣萌耍寶,軟磨硬泡才讓她給婧虞寫了那封信。
那看着樂瑤黯淡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情緒堪憂。石謙新本想阻止婧虞去g市,可他實在想不到一個充分的理由,而且他一刻也不敢忘記婧虞那句話,她不想當城堡裡不問事實的公主,她要做自己。那些她應該承受的,必然要讓她自己去承擔。
“阿杰,”石謙新的語氣忽然軟下來,還伸手替阿杰整理好剛纔抓亂的衣襟,“我現在不問這蛋糕是不是你師父做的,也不管剛纔那個老頭到底是不是你師父。現在,我鄭重的請你幫我一個忙,替我跟你師父帶一句話,不管他在哪裡,不管他現在是什麼狀況、什麼心態,請他看看最近的報紙雜誌,請他關心一下他應該關心的人,請他站出來一次,去g市的市醫院,見一見那個陷入自責和內疚的,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次。”
阿杰被他的樣子嚇得一哆嗦,但理智尚在,“我根本不知道你說什麼,而且幫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不管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幫我這一次,就算我石謙新欠你一個人情,將來有什麼事情找我幫忙,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不違反法律道德的,我石謙新決不推辭。”這是最原始的一種交換信任的方式,石謙新重重的握了握阿杰的肩膀,“我替樂家的所有人,謝謝你!”
阿杰愣在他那個無比的誠懇的表情中,良久都沒回過神,直到石謙新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直到他發現朱徵兵正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你幹什麼?你不會也跟他一樣懷疑我吧?”
“阿杰,我從來沒懷疑過你。從小到大,我們幾乎交換了所有的秘密,但你師父這件事,你一直對我緘口不言,不知道爲什麼,但我從來沒問過你,因爲我們是朋友!”從石謙新那個表情中,朱徵兵明白,一個那麼囂張的人,能夠放下所有驕傲去求別人,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而他,從頭到尾都是站在婧虞一邊的,“所以,這一次,我也請你幫我,答應謙少的要求,把那番話帶給你師父,至於去或者不去,讓你師父自己決定吧!”
阿杰有點捉襟見肘的狼狽,他不甘心的狡辯,“你憑什麼懷疑我?”
“你的表情很到位,真的做得很好。可你騙得了謙少,騙不了我。”朱徵兵起身離開,“我言盡於此,你自己考慮吧!”
人都散了,阿杰呆呆的坐在沙發上,很久都沒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