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謙新關懷的話,恰好戳中婧虞的痛處,婧虞寧可相信樂瑤是因爲知道姚興田跳海的事情,所以不想說話。
“生意失敗,走了神。”如果說出真相,婧虞覺得石謙新保不準會去揍樂靖晟一頓,到時候事情就更復雜。
“謙新,你去叫糰子起牀,順便幫我送他去幼兒園。”婧虞把碗碟往洗澡裡一放,就開始收拾東西,“我先去見律師,我媽說的不得已的時候已經到了,我要去把遺囑拿回來。”
“明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路過一間咖啡館,婧虞給自己買了杯咖啡提神。因爲她提前打過電話,抵達的時候,律師已經準備好文件在等她。
“姚小姐,你要想清楚,樂老先生在世的時候,並不希望公佈這份遺囑。”律師是個穩重的中年人,之前很得樂鐵雄的器重。
“我知道,我也是拿去備用,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打算公佈。”婧虞將那個文件袋小心的收進包裡。
這份遺囑一旦公佈,樂鐵雄生前對孔夢琳和樂靖晟的懷疑就算是真正撕破臉皮,樂家內訌的消息又將成爲娛樂版的頭條,搞不好還要上演到經濟板塊。
婧虞捧着文件進會議室的時候,其實剛剛九點半,正式會議應該開始的時候。可看那架勢,孔夢琳已經在臺上講得興致勃勃的講了好一會兒了。
看見婧虞進來也無動於衷,自顧自的講着。婧虞也沒吭聲,在主席的位置上坐下,安靜的看她表演。
孔夢琳的大意是現在是樂世的危難時期,麟州的新酒店工程如果耽誤,將會給樂世造成極大的損失,年終的財務報表一定不好看,而且會影響股東的分紅,她提議接受孔宴集團的注資,先推進工程進度。
聽完孔夢琳熱情洋溢的闡述,所有股東都陷入沉默。這是件大事,誰也不敢輕易下結論。
如果引進孔宴,眼下的難關是可以度過,但在樂世資產上升不明顯的時候,所有股東的年終分紅就會等比例的下降。好比一塊10寸的蛋糕,以前被分成10份,以後就可能被分成15份,甚至更多份。
樂靖晟當然知道這羣老狐狸的心思,開始施展他的遊說功夫,“大家放心,作爲樂世集團的總經理,我也希望掙更多的錢,爲大家也爲我自己。當然,投資是個長期的過程,但我可以在這裡向大家保證,一定會在年底的時候,給各位長輩交上一張滿意的成績單。”
除了竊竊私語還是沒人說話,婧虞只好第一個站起來表態,“各位叔伯長輩,衆所周知,我們樂世是家族企業,在座的各位都是跟外公一起打拼過的,跟我們樂家非親即故。所以對於引進外資的事情,我持反對意見。”
“婧虞,你以爲這是鬧着玩的嗎?”孔夢琳立刻跟婧虞拍桌子瞪眼,“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期了,你別忘了,我也是姓孔的。”
婧虞冷冷的睨她一眼,“我當然知道現在是什麼時期,我當然也知道你是姓孔的,所以更不能同意讓孔宴集團注資。”
孔夢琳忍不住想罵人,樂靖晟衝她打了個手勢,讓她坐下,自己幽幽的開口,“婧虞,不讓孔宴集團注資,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幫樂世度過難關嗎?”
“暫時沒有,不過我正在努力,我需要一點時間。”對上他的目光,婧虞有種恍若隔世的哀涼,這就是她曾經委曲求全深愛過的人啊!
“一點時間是多久?三天五天還是三個月五個月?你知道這樣耽誤一天,會給樂世造成多大的經濟損失嗎?”
“你也說投資是個長期的過程,你以爲分分鐘就能解決嗎?”
婧虞不甘示弱,樂靖晟也是寸步不讓,兩個人就那樣爭執起來。
“好了,既然你們各執己見,在座的也不能馬上拍板。我有個折中方案,誰的股份多,我們就聽誰的。”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跺了跺柺杖,中斷他們的爭執,“股份最多的那個,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受影響最嚴重的。”
說話的老頭姓陳,跟樂鐵雄年紀差不多,是樂世的元老之一。他一開口,別的人就跟風附和起來,“對,誰是大股東,我們就聽誰的。”
“樂世最大的股權人是我爺爺,持有樂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現在他過世,股權還沒有做分割,我們就先放一邊不談。此外就是我和阿姨還有我爹地,我們三個人持有樂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已經是最大的股東,我提議接受孔宴集團的注資。”樂靖晟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從容自信中透出淡淡的竊喜。
婧虞和樂瑤雖然很得樂鐵雄的喜歡,但他們每個人也只有百分之六的股份,合起來不過百分之十二。
“各位叔伯長輩,樂世是外公和各位多年勞苦的心血。外公在世的時候就有不少集團希望可以注資樂世,但外公總是拒絕,目的就是爲了保證在座各位的利益。”婧虞從座位上離開,繞着桌子走起來,“不過,樂世現在是遇到一些困難,但這麼多年樂世遇到的困難還少嗎?所以婧虞在這裡想請大家幫個忙,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竭盡所能解決這件事的。”
“婧虞,不是叔伯們不給你機會,是你們自己不給自己機會。”陳老頭看看樂靖晟又看看婧虞,“你們都是雄哥的後人,你們代表的是樂家,希望你們內部統一好口徑再來跟我們談。”
陳老頭杵着柺杖站起來,“人老了,身子骨不好,這個會三天後再開吧!”
“不必了。”婧虞擡手攔住他,“那就按你們剛纔說的辦,誰持有股份多,就聽誰的。”
婧虞打開包,拿出那個密封文件袋,高高舉起,“這份就是我外公的遺囑,裡面寫明將他持有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分成兩份,贈與我和我母親樂瑤,所以現在樂世最大的股權人是我。”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連陳老頭的眼光也跟着一閃。
“不可能,老爺子千辛萬苦才把這個長孫找回來,難道一分也沒留給靖晟?”股東中自然有站在孔夢琳一邊的人。
“這上面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你們不信可以看看。”
婧虞打開文件袋的速度極慢,每一下都像一把刀割在孔夢琳的心上。這份遺囑他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沒人提,沒人知道樂鐵雄放在上面地方,沒想到一直在婧虞手裡。
婧虞首先將股權書遞給陳老頭過目,他是這裡輩分最高的,而且和樂鐵雄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他一定會幫助樂鐵雄完成遺願。
“婧虞,衆所周知,你跟你老爺子一向不和,他怎麼可能把股份都給你?”檢查過授權書的真僞,孔夢琳一派還是不肯死心,“他一向說要後繼有人,要傳他也是把樂世傳給靖晟,怎麼會是你?”
“王叔叔,我記得你老是打你的小兒子,他也總是當衆頂撞你,你不喜歡他嗎?”婧虞戲謔的看着那個人。
“這……”大冷天,那個人的額頭卻開始出汗。
“外公一向說要民主,今天我們就不民主了,集中一回吧!我和我媽咪現在持有樂世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是樂世最大的股東,我現在行使一票否決權,拒絕孔宴集團的注資。”
看着所有人沉默,不敢反駁,那一刻婧虞有點站在衆山之巔的優越感,難怪人人都喜歡權利。
“如果大家沒有別的事情,就散會吧!”婧虞想趕快結束。孔夢琳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握着文件叫起來,“慢着,爸的遺囑裡還說讓靖晟接任執行總裁一職,監督和扶持婧虞三年。”
她的表情就像乞丐發現碗縫裡夾着一粒肉渣子,婧虞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反正我媽咪也不在,你們要是喜歡,可以隨時上任。”
“婧虞,真是太棒了。”關上辦公室的門,佟爾佳又是給她捶背,又是給她捏肩,“簡直太完美!”
“完美個屁!”婧虞甩甩頭,她剛纔嚇得後背全是汗,幸好陳老頭站在樂鐵雄一邊,不然她真的很難收場。
“爾佳,你別忙着拍我馬屁,快幫我想想辦法,董事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婧虞揉着太陽穴,一臉的疲憊。
幸好她在古城經營一家客棧,多少了解一點運作,不然真不知道怎麼上手。前二十年,她實在過得太瀟灑,她想起一句話:人生總要苦一陣子,有些人爲了逃避這一陣子,苦了一輩子。
走廊上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婧虞叫了幾聲佟爾佳沒人答應,她只好自己出去看,原來是羅大衛正在找人交換樂靖晟和樂瑤辦公室的門牌標識。
“你們樂總是如此迫不及待嗎?”
“不是,樂總是怕萬一有找他的人走錯房間,會不小心騷擾到樂瑤總經理。”羅大衛公司化的笑着,卻故意把那幾個字咬得很重。
“喲,那你記得幫我謝謝你們樂總,考慮真是周到。”婧虞撂下那句話,狠狠摔上門。明明她已經贏了,可爲什麼那麼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