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杯酒下去,婧虞的心也定下了,她吃了一會兒就說喝多了頭暈,拉了石謙新上樓。
她離開之後,氣氛纔算是真正活躍起來。
“也不知道樂靖晟怎麼想的,楊子嬌那麼對你,他還要娶她嗎?”一進屋,石謙新就幫着婧虞抱怨起來,“孔夢琳真是越老越沒用,看她對楊廉明那副嘴臉,那種人會喝lacuvéemythique嗎?”
婧虞窩在沙發裡愜意的翻着雜誌,臉上掛着笑,“你說對了,那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lacuvéemythique。”
“啊?”石謙新茫然,紅酒他不懂,他習慣陪着石學廣喝白酒。
婧虞高深莫測的一笑,“一羣土鱉。”
真正的lacuvéemythique是屬於姚興田的,也就是婧虞的父親,所以當聽到孔夢琳說今晚的酒是lacuvéemythique時,她纔會那麼激動的站起來敬楊廉明一杯,目的不過是確認真僞。
石謙新躺在婧虞的大牀上,做起仰臥起坐,“你喝過真正的lacuvéemythique?”
“沒有。”婧虞偏頭看着他笑,“不過,根據爹地的描述,真正的lacuvéemythique比這個好喝一百倍。”
姚興田的話,在婧虞心裡,從來就是聖旨,是不能辯駁的真理。
“切!”石謙新不屑的翻了個白眼,“還以爲你有呢?”
“我是有嘛!”
討厭被藐視,即使是善意的也不行,婧虞放下雜誌爬到牀上,跟石謙新並排躺在一起,“我悄悄告訴你,你要替我保密,其實真正的lacuvéemythique,就在我家的酒窖裡。”
“是嗎?”石謙新其實對紅酒沒什麼興趣,不過他喜歡看婧虞雙眸閃光,眉飛色舞的樣子。
“嗯,我爹地說,等我出嫁那天,就把那瓶酒送給我。”想起那些往事,婧虞的笑容緩緩的冷笑來,“可惜,爹地他不在了。”
石謙新其實最怕婧虞這個樣子,連忙把她拉進懷裡,“你說如果楊廉明知道你舅媽用假酒糊弄他會是什麼表情?”
姚興田離開的時候,自己沒能陪在婧虞身邊,也是石謙新心裡的遺憾。
婧虞最壞的地方就是脾氣太急躁,比如剛纔;最好的就是很容易被轉移注意力,比如現在。
“能有什麼表情,還不是不吭聲。我猜他一定對樂靖晟滿意得不得了,不然怎麼會主動登門拜訪。”
樂戰對樂靖晟的婚姻大事並不上心,對公司的事情他也不感興趣,他清心寡慾的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已經有差不多十年。可他畢竟是樂靖晟名義上的親生父親,所以沒有他的帶領,樂靖晟去多少次楊家,都不算正式的登門拜訪。
“你說,他們的傳聞也好幾年,這次是不是奉子成婚?”
婧虞猛然坐了起來,也許是她打從心裡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也許是這幾天太忙碌,她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
難道他們都知道楊子嬌懷孕的事情?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舉行婚禮了嗎?
“婧虞,你怎麼了?”石謙新看她出神,推了推她的胳臂。
“謙新,你上次說楊廉明升遷的事情怎麼樣了?”婧虞忽然來了精神,她必須趕在楊子嬌生米煮成熟飯之前下手。
“八九不離十,過年前後應該會公佈。”正牌的紅三代,石謙新的消息自然比外面靈通一些。
“還能有變化嗎?”
石謙新看着婧虞伸長脖子,眼睛閃閃發亮的樣子,立刻警惕起來,“你想幹嘛?”
“我能幹嘛!”婧虞縮回身子,木然的盯着前方,“你不覺得他們的運氣太好了嗎?升職,結婚,好事都讓他們姓楊的佔盡了。”
她雖然沒明說,但石謙新也聽出話裡的酸味,“你要是嫉妒你哥哥,你的動作也可以快一點!”
“你以爲是在街邊買大白菜嗎?”婧虞嗔他一眼,無力的躺回牀上,“農民伯伯也要春種秋收,也要時間的。”
“其實,你要是真的嫁不出去,我不介意收留你的。”石謙新半直着身子,側過臉看着婧虞,“真的,我們石家總有你的一席之地。”
婧虞擡手給了他一巴掌,不過落在臉上卻只是輕輕的把他臉按到一邊,“你想的美!”
“怎麼,我很差嗎?”石謙新一個翻身跨在婧虞身上,“你好好看看我,小爺也是英俊瀟灑,家世顯赫的官家子弟,你要不要這麼挑?”
看他高高在上,一副上天入地,唯我獨尊的不要臉樣子,婧虞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笑笑笑,我讓你笑!”石謙新將手指豎在嘴邊吹了一口氣,開始撓婧虞的咯吱窩,“笑死你算了!”
婧虞忍了幾下就忍不住了,咯咯的笑個不停,只好縮着身子逃跑,“救命,救命,救命啊!”
樂靖晟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那一幕,婧虞披頭散髮的趴在牀頭笑得不亦樂乎,石謙新跪在旁邊對着她上下其手。
“天還沒黑,你們要不要這麼飢-渴?”楊子嬌抱着雙臂站在樂靖晟的背後冷言嘲諷,“沒家教就是沒家教,靖晟,我們走吧!”
樂靖晟做好了關於在麟州拿地新建樂世分店的計劃書,他特意上來拿給楊廉明看,楊子嬌是陪他上來的。
計劃書在手裡捏變了形,樂靖晟終於退了出去。同時心裡也涌起一種無力感,眼看着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自己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儘管孔夢琳一直盛情挽留,可楊廉明還是帶着楊子嬌回了酒店。他們一離開,婧虞也把石謙新攆了回去。
關起門來,屋子裡就剩下姓樂的一家。婧虞原想回房間睡覺,卻被孔夢琳攔下來,“客人都走了,你過來,咱們把話說清楚。”
婧虞不客氣的甩開她的手,順便彈了彈被她抓過的地方,好像只要被她碰一下,衣服就會沾上髒東西。
“別咱們咱們的,我跟你不熟。”在今天之前,婧虞還會忍她三分,今天之後,連半分也不會了。
“我不管你熟不熟,總之你今天拆靖晟的臺就是不對。”她的聲音又尖又大,像是要震破婧虞的耳膜。
“媽咪,時間不早了,你先去睡。”婧虞看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樂瑤一眼。
在這個家裡,像樂瑤這樣一味的想委曲求全是沒有用的。婧虞也有滿腔的怒火,她需要發泄,她要和孔夢琳來一場真正的戰鬥。
爭執無疾而終,因爲他們最終誰也不能壓倒誰。
但這一夜婧虞睡得特別安穩,因爲她找到一個新的興趣愛好,她發現看着孔夢琳暴跳如雷的樣子比讓樂靖晟吃癟更讓人開心。
“早!”
婧虞擡頭,看見樂靖晟斜靠在從車庫到辦公室的電梯門口,他沒有按電鈕,似乎是特意在等她。
“週末愉快!”婧虞動了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當人家女婿的感覺好嗎?”
這兩天樂靖晟全城陪同楊子嬌父女,在峽江宴客遊玩,十足的孝子模樣。
“還好!”樂靖晟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聽不出婧虞話裡的醋意。
“是嗎?”
她以爲他會解釋什麼,原來不是。心裡訕訕的嘲笑自己一把,婧虞按下電梯按鈕,不再看樂靖晟一眼。
“婧虞,我們要結婚了。”盯着電梯上一閃一閃變小的數字,樂靖晟淡淡的開口。
“請你注意你的用詞,是‘你們’,不是‘我們’。你這樣說話,讓別人誤會就不好了。”銀色的電梯門,擦得鏡子一樣亮堂,婧虞看着上面自己的倒影,什麼時候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變得這樣刻薄?
“尊卑有別,樂總還是單獨乘下一部吧!”電梯門一開,她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按下關門的按鈕。
門沒關上,樂靖晟站在中間,一把將婧虞拉了出去,將她頂在拐角的牆上。
婧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讓我叫非禮嗎?”
“好好說話。”樂靖晟沒有發脾氣,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好像將婧虞強行拉出電梯的不是他。
婧虞看了看他的抓着自己胳臂的手,“你這是好好說話的態度嗎?”
她的眼神如雪,冷漠的五官好像冰雕,唯有翕動的紅脣,流露出不甘。樂靖晟沒說話,狠狠的咬了下去。
“唔……”嘴脣上傳來刺痛,他舌頭衝撞進來,帶着鹹鹹的血腥味。婧虞雙手被樂靖晟按在牆上動憚不得,她唯一的反抗是拼命的搖頭躲避。
可他的吻來得那麼快,那麼急,好像捕食的野獸,逮住自己的獵物再不肯鬆口。
她一直很喜歡他的味道,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乾淨的帶着淡淡的薄荷香氣。可這一刻,婧虞覺得那股薄荷的香氣變得過於濃烈,清涼得她的心都跟着涼透了。
她不再掙扎,只安靜的瞪着眼睛盯着咫尺間的那張臉,這就是她愛了三四年的男人,他就要結婚,卻還在這裡跟自己不清不楚,連個男人應有的擔當都沒有……
沒有情愛的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是口水和口水的交流。樂靖晟吻得很投入,舌尖的舔砥,輕輕的撕咬,他以爲這樣婧虞會喜歡,睜眼才發現婧虞的雙眼比之前還要平靜。
那是一種赤-裸-裸的蔑視!
他勃然大怒,放開婧虞後退幾步,“怎麼?有了石謙新,就嫌我的技巧不好了嗎?”
“再好,不是我的也白搭;再壞,是自己的就足夠。”婧虞平靜的拉拉衣服,將口腔裡殘餘的唾液吐了個乾淨,“如果樂總沒有別的吩咐,我要去上班了。”
這一刻,樂靖晟有點慌,他看着婧虞走進電梯,他一直說服自己,婧虞原本就是個騙子,可爲什麼這一刻,他希望自己仍然是她願意騙的那一個?
一言不發的走進辦公室,婧虞砰一聲關上房門,厚重的窗簾緩緩合上,她把辦公室變成一個完全隔絕的黑暗空間。
她在黑暗中點了一支菸,橘紅色的光芒在暗夜中忽明忽暗,好像一顆孱弱的星星隨時可能熄滅。
桌上的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她懶得去接,她抱着雙臂縮在沙發裡,想起古城的糰子。她還沒有給他取名字,她想等着南笙給他取,可惜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楊小姐,我給您說過了,姚總不在,你再等下去也沒用的。”電話是佟爾佳打的,她跟楊子嬌說婧虞不在,可她就是不肯走。
“姚婧虞,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給我出來。”她不顧佟爾佳的阻攔,對着門一氣亂砸。
婧虞忽然打開門,楊子嬌的拳頭差點落在她臉上。
“楊小姐是來謀殺我的嗎?”
“不是,我有事情找你。”楊子嬌的臉變得很快,看見婧虞的那一瞬間就從囂張懊惱變成溫柔的微笑,“走,咱們進去說。”
她挽上婧虞胳臂的那個動作,特別的熟門熟路。可婧虞跟她不熟,胳臂一擡,甩開她的手。